正想要他說個明白時,外頭傳來陣陣腳步聲,她回頭一瞧,可真是熱鬧了——姜氏、羅與、紀重恩,就連範遇都來了,後頭還有些丫鬟婆子,算了算竟有二十來人。
「二弟,這是怎麼著?」範遇一進屋就怒聲喊道。
範姜逸瞅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哪有什麼事,不過是佟四姑娘要探視熙妍卻跑錯地方罷了。」
「範逸,你竟敢粉飾太平!方才我們進來時已經瞧得一清二楚!你與我的女兒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兩人還抱在一塊!」平安侯嗓門大得讓在場所有人都听得再清楚不過。
毛知佳聞言,不禁看了範姜逸一眼。
「平安侯,你此番話,敢以自己的性命起誓嗎?」範姜逸說起話來是一貫慵懶,沒有溫度的黑眸卻冷進骨子里。
「你別扯開話題,橫豎你今天就是要給我一個公道,否則我不要老臉也要到御前替女兒討個公道。」
「好啊,咱們就到御前說明白。」範姜逸就等他這句話。「重恩,備馬車,把相關人等帶著,準備進宮。」
紀重恩應了聲,一直跌坐在地的佟熙嫻握了握手,不敢相信他竟狠心至此,而平安侯也有一瞬的倉皇,要真是到御前,他哪能討什麼便宜?
「胡鬧,才多大的事也敢鬧到御前?」範遇怒聲喝斥著。「這又沒多大的事,大不了納為平妻就是,姊妹共事一夫也是佳話。」
毛知佳在旁簡直不敢相信,不過是一場鬧劇就企圖用人海戰術,你一言我一語地硬逼人就範,硬吃下悶虧?
「那是不可能的事,眼前這個局,誰也別想要我吞下。」範姜逸絲毫沒有動怒,笑著臉,儼然沒將這場鬧劇看在眼里。
姜氏站在門檻處已經听了一會的話,身在後宅的她又怎會看不穿這是什麼把戲?只是沒想到這事竟連自己的夫君也摻雜其中。
「二弟說得對,這瞧起來就是個局,二弟不如從頭說起,要是佟四姑娘純粹是走錯地方,咱們也得還佟四姑娘清白,不能毀她清譽。」姜氏說起話來有條有理,一開始就咬住這是個局,讓外頭的下人听個分明。
「侯爺夫人這話就不對了,方才是咱們夫妻親眼所見,還假得了?」喬氏不快地斥道。
姜氏笑得婉約,道︰「在很多人眼里,真假向來不是最重要的。」死的都能說成活的,親眼瞧見的不過就是場笑話。
「你!」
「你少說兩句,這是二房的事,你插什麼嘴?」範遇不快地斥道。
皇上龍體有恙,鬧到御前也是無用,橫豎這事只要眾口鑠金,肯定能逼範逸就範,他摻和一腳無非是孟氏的計謀未成,只能想法子讓範逸多點事忙,省得插手貴人的事,如今只差臨門一腳,他怎能允許姜氏壞事。
「我為何不能插嘴?夫君不懂後宅之事,可妾身很明白,此事一看就漏洞百出,宅里總是要先審過,難不成要送到御前讓皇上親審?咱們侯府鬧出這等事,要是傳出去,壞的又是誰的名聲?」姜氏不卑不亢,一字一句的道,「咱們什麼都不查,任由他人胡說八道、積非成是……究竟是把咱們侯府當成什麼!」
一旁的毛知佳差點就鼓掌叫好,好她個侯爺夫人,通身的氣勢,不帶髒字的罵法完美的宣示身分,她真是不得不說,說話真的是門藝術,要說到狠打了人家的臉又讓人反駁不得,真是技術活。
範遇張了張口,臉都漲紅了,很想反駁卻真的反駁不了,畢竟她現在抬出來的是侯府的名聲,身為侯爺的他總不可能在這當頭還幫著外人。
「二弟不如先說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姜氏挑了個位置坐下,大有立地就審的打算。
範姜逸勾唇笑得十分真誠。「大嫂,掌燈時分時廚房送了雞湯來,說是熙妍吩咐的,可我覺得味道有異,加上正在看卷宗就不慎把湯給灑了,還撞著了燭火,然後佟四姑娘就模黑進來,她說來探視熙妍,我請她離開,誰知道她卻突然撲了過來,而我早一步避開,所以她便撲跌在地,這當頭平安侯夫婦闖了進來,沒頭沒腦地對我說了那些話。」
「大堂上審問也不會只听片面之詞!」平安侯惱怒道︰「更何況,你可是錦衣衛指揮同知,身邊有錦衣衛跟隨,書房這種重地,里外豈會沒人看守,我女兒就算走錯地方,又怎能如入無人之境地踏進這里?」
今日遠事是難了了,不管怎樣定要將女兒推給他,否則女兒的閨譽有損,要是不進武定侯府,還能把她嫁到哪?
「平安侯說得極對,今日踫巧沒讓錦衣衛跟著,身邊只有重恩這位隨從。」範姜逸指著外頭的紀重恩。「重恩,你送了雞湯過來後,去哪了?」
「二爺,有個丫鬟說馬房的馬被驚嚇,要我去瞧瞧。」
「然後?」
「咱們的馬房只有小廝打理,突然跑來一個丫鬟說馬房的事,小的覺得奇怪,所以就把她打暈帶過來。」紀重恩指著羅與腳邊還昏厥的丫鬟。
「羅與,把她喚醒,順便過來驗一驗這雞湯里有什麼。」
羅與彎身朝丫鬟的人中一按,丫鬟隨即痛得皺了眉,清醒過來,羅與便踏進屋里,查探雞湯。
佟熙嫻的粉拳在寬袖里緊握著,臉上卻未顯露半絲不安。
丫鬟一臉茫然地看向四周,姜氏瞧著那丫鬟,問著心月復嬤嬤。「可知道那位丫鬟是哪里的?」
白嬤嬤看了眼,便道︰「那是灶上的粗使丫鬟丁香,已經進府六個月余,賣的是十年契,今年十三。」
姜氏輕點著頭,看了白嬤嬤一眼,白嬤嬤便走到外頭,站在丁香的面前,沉聲斥道︰「灶上的丫頭,是誰讓你跑到擎天院,要紀護衛跟著你去馬房的?」
丁香直瞅著,像是驀地清醒過來,趕忙起身跪伏在地。「奴婢……奴婢是路過馬房,瞧見驚馬了,不知道該找誰,一路走錯路,來到這兒剛好遇到那個人……奴婢連他的身分是誰都不知道,只是告訴他這件事而已。」
「馬房和擎天院一南一北,你也未免走得太遠?」白嬤嬤看了眼一旁的粗使僕婦。「來人,十大板!」
「是!」四名僕婦站了出來,兩個抓著丁香的手腳,一個持棍,一個準備報數。
丁香不斷掙扎,可瘦弱的身板哪里掙得月兌,眼看著棍子就要落下,她才尖聲道︰「是一個姊姊給了奴婢一貫錢要奴婢這麼做的!」
「什麼姊姊?」
「奴婢不知道,奴婢沒看過她。」
白嬤嬤冷著聲再問︰「什麼模樣,什麼發飾,什麼衣裳?」
「姊姊長得標致,有雙丹鳳眼,發上好像簪了兩朵銀花,穿的是湖水綠的衫裙,裙擺好像繡了什麼。」丁香緊閉著雙眼,連珠炮地道,就怕說得遲了,棍子就要打在她身上。
白嬤嬤將結果回稟給姜氏,姜氏微眯起眼細想,佟熙嫻身邊的丫鬟並沒有丹鳳眼,而且府里的丫鬟也沒有丹鳳眼的……這手段也安排得太好了,小小年紀,心計高超。
「二爺,這雞湯里慘的是銷魂丹。」那頭,羅與已經聞出了摻在雞湯里的藥。
「羅與,銷魂丹是做什麼用的?」
「呃……」在場有女謄,真要他說出口?瞧二爺那認真的神色,羅與只能別開腦道︰「有助與男女和合的藥。」
範姜逸壓根不意外,握了握毛知佳的手安撫她。「送去你那邊的雞湯呢?」
「我讓采薇帶著。」她指了指外頭,將采薇招來,將食盒交給羅與。
「重恩,廚房的人是否都找齊了?」他問著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