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只有一間房。
房里有浴桶,外頭用屏風擋著,可是那不是密閉空間,她要是在這里沐浴,不是等于羊入虎口?然而時機敏感,她又不敢要他去外頭等……時節入夏,天氣漸熱,要是不洗澡,她都懷疑到底睡不睡得著。
就在她瞪著浴桶天人交戰時,範姜逸開口了——
「毛毛不信任我,我好難過。」
毛知佳翻了白眼。「別人不信你的時候,你應該細心檢討,虛心反省。」
「我到外頭總成了吧。」
見他真的要走,她趕忙拉住他。「你要是到外頭有什麼危險的,你……」最終,她咬了咬牙道︰「算了,你就留下,但要是讓我發現你有任何不軌,我真的會翻臉,我的脾氣你是知道的。」
「放心,我都知道的,我就乖乖地坐在這兒。」他就坐在離浴桶最遠的方向,像是想到什麼,突地將燭火移到屏風里的架上,隨即吹熄了房里其他燭火。「這樣是不是可以更信任我一點?」
毛知佳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走到屏風後想要快速地洗個戰斗澡,殊不知當昏暗的房里只有一盞擱在屏風里的燈時,她的身影就會映在紙糊的屏風上頭。
範姜逸微眯著眼,光明正大地欣賞妻子入浴的好風光。
盡避有點心猿意馬,但畢竟已經答應她了,也不想再惹她討厭,所以他就乖乖地待在原位,直到她沐浴完畢。
毛知佳一閃出屏風外,見他確實還在原位,嘴角翹了翹,心想他還挺乖的。
「喏,再讓小二弄點熱水上來,你去洗一洗。」
「不用,你剩下的水給我就行了。」男人在外講究方便和快速。
毛知佳本要阻止,可是瞧他不在意,只好由著他去,只是當她坐在榻上,瞧見屏風上頭的剪影時,她突地尖叫了聲,沖到屏風後頭,羞惱怒罵道︰「範姜逸,你這個混蛋,吃我豆腐!」
赤條條站在浴桶邊的範姜逸,唇角勾得魔性盡現。「吃你多少,還你多少便是,由著你看,想怎麼看就怎麼看!」
毛知佳嚇得抽口氣,慢半拍地回神,尖叫了聲又逃出了屏風之外,可是房間就這麼大,她又不好到外頭去,只能在里頭待著,痛恨自己又蠢到著了他的道。
等到他沐浴好,她都拒絕再跟他交談。
「時候不早了,明日也許有許多事得做,得早點睡。」
當範姜逸這麼說時,她心里再氣也得妥協,畢竟要以大局為重。
她—頭才發現房里只有一張床,而那張榻太窄,想睡人實在有點勉強,只好抱緊在t被子滾進靠牆那頭。
範姜逸不以為意,勾唇笑得很愉悅。
吹熄了燭火,他躺在她身側,低聲喃著。「毛毛,你要記住,明日若是有個閃失,隨行的七人會護送你先回京城。」
本打算冷戰的毛知佳一听到這話,哪里還冷戰得下去,轉過身,難掩擔憂地道︰「你不是說你都布好局,而且咱們還提早到,這情況對咱們來說應該是有利的,不是嗎?」為什麼偏在這當頭說喪氣話,完全不像他的個性。
「就算再有萬全的準備,誰也沒有把握能夠一帆風順。」
毛知佳听完,眉頭皺個死緊,被他彈了一下也沒生氣,反倒把臉埋進他的胸膛里。
「你要小心一點,萬事要小心,我盡可能不扯你後腿,如果你要我走,我就走,但你要記得我在家里等你。」
範姜逸聞言,眉眼柔和得不可思議,輕撫著她的發。「當然,我一定會回去,你別怕,我只是說最壞的打算,不一定會發生。」
她在他懷里悶聲應著,已經忘了要與他冷戰保持距離,她滿心擔憂,害怕失去他,還是他再三安撫,不斷地拍著她的背,直到她沉沉睡去。
範姜逸瞅著她的睡臉,唇角勾得彎彎的。
門外突地傳來細微的聲響,他輕柔起身未驚動她,才開了房門,走到隔壁房。
「姚多,情況如何?」姚多是他埋在檀州的千戶長,甚少在京城里露面,所以把這事交給他是絕對妥當。
「大人,兩艘漕船抵檀州後,男人們被關在一座院子,目前已被咱們的人掌握,而前幾日如大人所料,在重恩和屠昭他們抵達檀州之前,隨船南下的幾名漢子到了渡口一座倉庫,把里頭的貨全都移到一座莊子里,咱們的人就放了把火,趁著他們搶救時,持駕帖將人給押了,貨也抄了。」
範姜逸輕點著頭。「所以,押回京了?」
「是,昨日已經啟程押回京。」
「做得很好,回京後我定向皇上稟明,絕對少不了你一份功勞。」
「多謝大人。」
「對了,陳先寧到檀州了嗎?他可有遇到埋伏嗎?」陳先寧是另一名千戶長,亦是他安排另走水路的那位。
「他和重恩、屠昭他們都是昨日到的,陳先寧遇到埋伏受到一點傷,但也逮到人,留了活口,至于重恩和屠昭,一路頗順暢。」姚多雖不知他如此安排的用意,但他負責在檀州盯梢,自然是知無不言。
「知道了,記得人在押回京之前,絕不能有任何閃失。」
「是。」姚多本要退下,可又想到一事。「大人不問藏在莊子里的貨物是什麼?」
「是禁品吧。」
「是,從莊子里取出的大抵是鹽和鐵,還有一部分海外珍品,其總值恐怕是數萬萬兩。」
「記得,一件都不能落下,全都運回京。」
「屬下明白。」
待姚多離開後他才回到房間,輕手輕腳地上了床將她摟進懷里。
結果與他料想的相差無幾,能夠如想像中順利,他也卸下了心里的擔憂,可是回京之後,恐怕就要清理門戶了。
唉,一堆煩人雜事,他還不如窩在家里陪毛毛。
翌日醒來,毛知佳就听範姜逸提起要返航回京。
她初醒來時一臉傻愣,似懂非懂的可愛模樣,教他忍遏不住地在她嘴上親了下,原以為她又要罵他一頓,豈料她卻是緊抓著他追問。
「為什麼?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範姜逸笑眯眼。「本來咱們下檀州就是要查那批貨,誰知道他們屯放貨物的莊子卻著火了,搶救時咱們的人就圍上去,把他們給逮住了,當然也把貨都扣押了,听說昨天就已經運回京,所以這兒沒我的事了,咱們得要比那批貨還早回京。」
「真的?」
「我還能騙你不成?」
毛知佳喜笑顏開,緊緊地抱著他。「真的是太好了!」
「可不是?」範姜逸大方地享受她的投懷送抱。
其實,一直以來不是他故意對她使壞,而是她的性子就得用這種方式治,話說回來,也得要她夠在乎自己,這方法才奏效。
不過,可不能讓她知道這兒並非檀州,這趟遠行,他是真的定調為蜜月旅行。
享受片刻的軟玉溫香,他便帶著她下樓用膳,抽了點時間陪她逛逛市集再搭船返京,一路上她溫順得像只撒嬌的貓兒,也不會老是把他趕出房門。
五日後,掌燈時分前,船已到渡口,而渡口邊則有錦衣衛等候多時。
範姜逸听完下屬的匯報,沉吟了下,便道︰「毛毛,皇上召見,我必須先進宮一趟,你要是累了先歇息。」
她乖順地點點頭。「一切小心。」
「放心,為了你,我一定保重自己。」他忍不住以臉輕蹭著她滑膩的頰。
「去吧。」她羞赧地推著他。
目送他騎著馬跟錦衣衛離開,她才搭著馬車由其他幾名錦衣衛護送回府。因為之前是秘密離府,所以這也是從角門一路回擎天院,就見采薇抱著小斑倚在美人靠上逗弄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