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話她再也說不出口,因為他又捏住她的鼻子——現在她知道這代表他希望她閉上嘴巴,只是,有點奇怪,他的手開始從鼻子往下滑,然後輕輕捏住她的嘴唇。
順著他的手勢微微彎腰,汪樂琪與他四目相交,對上他深沉如暗夜的眸子,一時間,她幾乎忘記呼吸,接著,他溫熱的左右手貼上她的臉頰,將她帶向自己的唇。
淡淡的刮胡水味道在兩人鼻息間擴散開來,薄荷的清涼讓她忍不住顫了顫。
他輕輕離開她的唇,看著她酡紅的雙頰,滿意地笑了。
「你剛剛又親我了……現在代表我們在交往嗎?」不厭其煩地再問一次。
「你說呢?」
「哼,」她不滿地推開他,「我下星期一定要成功。」
最好是。
時間飛快來到下個周末,趙秉睿說要親自下廚煮意大利面,她便自告奮勇要當助手。
「等水滾再放面條。」
「加點鹽。」
「放配料下去。」
「把火熄掉,起鍋前加點牛女乃調味。」月兌下圍裙,他拿兩只盤子給她。
經過好幾個星期的魔鬼訓練,汪樂琪已經非常懂得用表情與動作來說話,鍋里正傳來濃濃的羅勒味道,她不解地拿起牛女乃,困惑地皺起眉,然後再將裝著青醬的罐子與牛女乃拿在手上,疑惑地看著他。
「懷疑啊?」
她點頭。
「吃吃看就知道了。」他將牛女乃倒進鍋中,稍微攪拌一下,接著撈了面條到她口中。
「小心燙。」
汪樂琪的眼楮旋即睜大,發出喜悅的光芒,接著她朝他猛笑。
「好吃吧?」
她比出大拇指。
「把面盛到盤子里,等一下再撒點起司與塔巴司可,我先去整理桌子。」
他將桌面的幾片DVD與剛剛吃到一半的零食收拾干淨,接著又替兩人整理了兩個舒適的位子,他拍拍地上的狗狗抱枕,那是汪樂琪最喜歡抓的枕頭,每次看恐怖片為了不發出聲音,幾乎快把狗耳朵咬下來。
他忍住笑,搖搖頭,不知道她還要堅持到什麼時候。
他走進廚房準備幫她端盤子,卻發現她將手臂浸在水龍頭底下,開大水量直沖,他快走到她身邊。
「怎麼了?」抓起她的前臂一看,上頭有一大片紅腫。
汪樂琪皺著眉,指指一旁的鍋子,再指指自己的手。
「燙到了怎麼不叫我?」他難得大吼出聲,第一次為她的堅持感到心疼。
他看看她被燙傷的手臂,幸好傷勢並不嚴重,她處理得又迅速,現在只要等紅腫消退就沒事了,不過大概會隱隱作痛個幾天。
牽著她的手到客廳,他找出她的蘆薈凝膠,輕輕涂在她的手臂上,看她下意識縮了縮手,他問︰「會痛?」
她搖頭,用另外一只手揚了揚,意思是很涼。
「傻瓜,被燙到怎麼不叫我?」
她捏捏自己的嘴巴,表示她的意志堅定,這點小事才不會難倒她。
他再搖頭,一邊幫她上藥,一邊碎念,「說你是傻瓜還不承認嗎?你的反射神經沒叫你開口求救嗎?發出個聲音會怎樣?為這種事情這麼堅持,要是真的發生什麼大事,你又死命不出聲,真的出事該怎麼辦?」
汪樂琪盯著他好一陣子,然後看著他動作輕緩,一副怕弄痛她的模樣,她做出一個假設——
「你這麼關心我哦?」她小心翼翼地問︰「那我可不可以猜想,你有一點點喜歡我呢?」
趙秉睿沒看她,只是淡淡哼了一句︰「笨蛋。」
「你怎麼……啊,我又說話了。」
他重重從鼻孔哼出冷空氣,沒轉頭看她。
「哇,好不容易……人家好不容易撐了十三個鐘頭說。」她懊惱地把頭埋進抱枕中,然後再張開一只眼楮看他,「你,你一定是故意引誘我說話,害我再次失敗。」
「就跟你說沒那麼容易。」
她嘟起嘴表現出滿臉不悅,心想下次還要用什麼方法來改進。
「別氣了,下個星期再給你一次機會吧。」
「我下次要拿膠帶黏住嘴巴。」
「需要這樣嗎?」端起盤子,他卷了一口意大利面放進她口中,「嘴巴張開,啊!」
「這樣一勞永逸……」嚼了嚼,這才發現他居然親自喂她吃飯,「你喂我啊?」
「你手受傷了。」
「喔……」老實說,這根本只是小燙傷,她搞不好還可以彈鋼琴咧,不過,既然他想對她好,那……
只見一大盤意大利面被他一口一口喂到剩下一半,而他的盤子幾乎沒什麼動過。
「你快吃啊!」
「不急。」
「叮咚叮咚。」門鈴急響。
「先吃吧,不知道誰來找我,我去應門。」汪樂琪起身往門口走。
才剛打開門,發現來訪的是趙英杰——他全身上下都很狼狽,好像剛淋了雨,一向梳得平順的短發現在凌亂地貼在額前與臉頰,雙眼布滿血絲,不知多久沒整理的胡子爬滿臉,這讓她想到從前的趙秉睿。
他向來是個注重儀表的人,但自從上次的手術事件後,他整個人就變了。
「樂琪。」一見到她,趙英杰哽咽的發出聲音,接著便一把將她抱在懷中。
「我好想你……」
「怎,怎麼了?」
「我現在很需要你的支持,回到我身邊好不好?」抱著她的雙手還在顫抖,「我打算跟爸好好談談,希望取消長假讓我回醫院,可是昨天他說,要去別間醫院磨練,意思是他不要我了!」
「英杰,你冷靜一下。」掙月兌他的雙臂,汪樂琪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你不要慌嘛。」
「我怎麼可能不慌?我努力了三十幾年,為的就是得到人的認同,怎麼可以被這種小事給擊敗。」他突然激動的大叫出聲,接著懊悔地抱住頭,「這本來應該是個好機會的不是嗎?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不應該是這樣……我不該听信主任的話,都是他的錯。」
之前手術的官司還沒有結束,外科主任被降職,外派到東部的分院去,而他身為趙釋平的長子,卻得到最嚴厲的懲罰——解聘。
汪樂琪身為局外人,不清楚為什麼趙釋平會對自己的兒子這麼嚴厲,也許他自有道理,她無力探究,也不想探究。
「所以我需要你。」趙英杰的語氣忽然堅決起來,但表情卻變得有些陰沉。
「既然他這樣對我,我也不打算客氣了,這種事情根本就是稀松平常,我只是比較倒霉,他卻一次機會也不肯給我。我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抖出來,要完蛋,大家一起完蛋。」
「進來再說。」一道低沉的聲音從汪樂琪身後冒出來。「突然跟她說這些,你想嚇死她嗎?」
第8章(2)
趙英杰有五秒的時間腦袋一片空白。
為什麼趙秉睿會在樂琪家里出現?而且還是晚上?
在醫院里,他對兩人現在的關系略有耳聞,只是沒有親眼見到,他依然不肯相信。
趁他還來不及反應,趙秉睿一把將他抓進屋里。
「你怎麼會在這里?」
「我為什麼不能在這里?」眉一挑,他輕松地問。
「你們現在在一起?」
汪樂琪看他一眼,然後飛快地解釋,「快了快了,只差一點點喔。他說只要我一天不說話,他就會答應跟我交往,我現在已經能撐到十三個鐘頭了耶,很快我們就可以——」
「閉嘴。」捏住她的鼻子,他們的關系只要兩個人知道就好,不用對外解釋,省得越描越黑。
趙英杰簡直不敢置信,他居然這樣對她。
「連承諾都不敢給,算什麼男人?」他對他說,接著轉向汪樂琪。「你為什麼喜歡上這種連一句‘愛你’都不說的男人?還跟他作什麼蠢約定?如果你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