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堇歡,別讓我死不瞑目。」齊藤雪舞動之以情再道。
「雪舞,你這又是何必呢?感情的事外人是無從插手的,你這樣教我、教我怎麼……唉!」桑堇歡重重嘆了口氣,她真的是無能為力。
「他們彼此相愛,而我是唯一的阻礙,如今我、我……」
齊藤雪舞話都來不及說完,便突然一陣暈眩,桑堇歡急忙上前扶著她,就要大喊華健吾,未料卻被制止。
「別叫,我不想讓羽桓知道。」
「雪舞,你……」
「堇歡,我鄭重地拜托你,我不求什麼,只求你能適時地助他們一臂之力,答應我,好嗎?」
齊藤雪舞緊緊抓著她的手,冰冷的體溫刺激著她的意念,過了一會兒,她茫然地點了點頭。
「謝謝你……」語畢,齊藤雪舞垂下了手,陷入昏厥。
「雪舞!」桑堇歡立時驚聲尖叫。
罷進門的兩個男人一听到她的叫聲,連忙拔腿飛奔。
「怎麼回事?」齊藤羽桓急問。
「雪舞昏過去了,快送她去醫院!快!」桑堇歡焦急哭喊。
齊藤羽桓立刻抱起妻子,由邵提亞一路護送他們至醫院,桑堇歡則留下來照料三個小孩。
下午時分,桑思棠拿著齊藤雪舞給她的地址,找到了齊藤家,她站在門外徘徊了好久,遲遲不敢按下門鈴。
她原本是想等到星期一他上班的時候再去找他,但雪舞的病情已不能再拖,再者,癌癥患者隨時有變,所以她才會冒著被雪舞發現的可能登門造訪。
她的左顧右盼引來了警衛的注意。「小姐,請問你是要來找人嗎?」
「請問齊藤先生在嗎?」她有禮地問道。
「他不在,送夫人去醫院了。」不知怎地,望著她澄澈的眼瞳,警衛竟誠實地回答。
「醫院?」她踉蹌地退了一步。她來晚了嗎?「你知道他們去哪家醫院嗎?」
「不知道,事出突然……」
「謝謝!」桑思棠不等他說完,道了謝後立刻沖上車,直覺想著,既然事出突然,他們應該會就近就醫,于是她連忙趕往最近的一家醫院。
丙不其然,在急診室的手術室門外,她看見了愁眉苦臉的齊藤羽桓。
桑思棠快步走上前,憂心的問︰「雪舞還好嗎?」
她毫無預警地出現,令他驚訝萬分。「你……」隨即,他的腦中升起了許多疑問,她怎麼知道?她為什麼會來?又是來做什麼的?
「我去你家找你,才知道雪舞進醫院了。」
她主動解答了其中一個疑問,但他馬上又有另一個疑問。「找我?」
「是的,昨天雪舞找過我,告訴我一些事情,唉,總之,我去找你是為了通知你雪舞的病情已經惡化,沒想到……」她避重就輕的道。
齊藤羽桓一听,臉色頓時鐵青一片。「你的意思是,你昨天就知道了,卻等到今天才通知我,你……」他帶著埋怨瞪著她,無心探究原委,居心何在是他未出口的責難。
「你……我……」桑思棠被他瞪得亂了方寸,解釋的話語全都梗在喉嚨,她不想讓他誤會,卻又不能實話實說,就在她不知所措之際,一道熟悉的聲音自身側不遠處響起。
「思棠,你怎麼來了?」邵提亞快步走上前問道。
「提亞?」無所適從的她,一見到他,本能地奔向他,躲到他身邊。
這樣的景況齊藤羽桓看了不禁妒火中燒,此時,他的目光冷得像是結了三千年的寒霜,沁入她的心脾。
「你的好意我已經收到了,你可以走了,而你,你的好心我在此向你謝過,你也可以走了,不過記得去帶你的妻子回家,不送。」
他的恨意與輕蔑由他咬牙切齒的語句及結霜的眼神便可探知,邵提亞不知他為何會有此一說,但此刻自己只感受到身邊的人兒隱隱發抖。
未多作停留,他摟著思棠的肩,斷然帶著她離去。
走到停車場,邵提亞有股沖動想問明白她為何會出現在這里,但看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只好作罷。
「你有開車來嗎?」
桑思棠說不出話來,只能點點頭。
「那你可以自己開車回家嗎?」
她再度點點頭。
「好吧,那你要小心一點,我現在要去載我的妻子回家了。」
而她第三度輕輕點頭。
離開前,邵提亞安慰地摟了她一下。
待他離開後,桑思棠縮進車內痛哭。他誤會她了,他竟然懷疑她居心叵測,他怎麼可以?
然而,她的傷心,齊藤羽桓是看不見的,站在遠方的他,只看見他們擁抱的畫面,之後,便憤而抽身重回急診室的手術室門外守候。
他不該追出去的,可他就是止不住自己的腳步,一瞬間,就那麼一瞬間,他以為自己錯怪她了,但她的囁嚅、她的行為,再再都讓他的心墜入谷底。
但見到醫生走向自己時,他猛然驚醒。混蛋,他的妻子正在與死神搏斗,而他竟還牽掛著另一個女人,他還是人嗎?他不禁咒罵自己。
醫生來到他面前問道︰「你是齊藤雪舞的家屬嗎?」
齊藤羽桓急忙站起身。「是的,她……」
「來不及了,有時間多陪陪她吧。」醫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言簡意賅地說。
望著醫生的背影,齊藤羽桓頹喪地紅了眼眶。她要走了,這一回,她真的要走了,他再也留不住她了!一個已知的結果,仍刺痛了他的心,他拖著沉重的步伐,穿上隔離衣,走進加護病房,深情地凝視著陷入昏迷的妻子。
「雪舞,你贏得了我的愛,為何忍心離我而去?我願意陪著你天長地久共度晨昏,只要你活下去,從今以後,我心中只有你一人,再也沒有她,只有你,你听見了嗎?」
他的淚第一次為她而流,俯下了頭,他將沾滿淚滴的臉龐貼上她的縴縴玉手。
是的,他已臣服在她的情網中,而她,或許再也听不見他親口說愛她,他淒涼的想著,這是他們一世的遺憾。忽而,一個念頭突然竄起。
都是桑思棠害的,如果她早一點通知他,他們就不會有這樣的遺憾,都是她的私心害的,那個早該自他心中連根拔除的女人。
至此,他對她的愛,如數化成了恨,如同桑思棠先前所想,她果真背上了一條知情不報的罪名,盡避她提前做出挽救的動作,卻已無從挽回。
一個人的生死能夠影響的範圍有多深、多廣,且看齊藤羽桓言行舉止的轉變便可知悉。他荒廢了工作,將所有心思全都系在愛妻身上,日以繼夜、寸步不離地守著她,沒有人能制止他這種近乎自虐的行徑。
可想而知,伺機而動的人自是不會錯失這天降的良機,暗地的埋伏在一陣觀望後,開始明目張膽地攻城略地,除了他的所在地台灣以外,他所有散布在各地的心月復、忠臣,在幾日內全部被擠掉,他的天已變了色。
但他的忽略並不僅止于此,他的兒子在一夜之間成了無人聞問的「孤兒」,母親臥病在床,父親隨侍在側,在台無可依靠的他,只能整日待在家中,哭了又睡,睡醒又哭的淒涼度日,懵懂的他一心只想著父母不要他了。
這日,桑思棠的來訪,令齊藤龍矢欣喜萬分,他愉快的向她打了招呼後,小臉瞬間一垮,哭著道︰「阿姨,爸爸媽媽不要我了!」他緊緊抱著她,深怕她也不要他。
可憐的孩子!桑思棠無聲地吶喊,心疼的抱起他,笑著安撫,「小矢乖,爸爸媽媽沒有不要你,只是媽媽生病了,爸爸要照顧她,所以才會留你一個人在家。」
「是嗎?可是爸爸說媽媽快好了,怎麼又生病了?」他的小手緊抓著她,他好害怕一個人待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