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祺神情嚴肅,「起來說話吧。」
她搖搖頭,直視著他,「皇上,您相信他會殺了羅雨懷嗎?雖然外面有很多關于他的傳聞,但那都不是真的,請皇上明察秋毫。」
褚祺眉心一擰,「邊靜,他已經認罪了。」
「不不不!」她激動地,「他是無辜的,他不可能殺羅雨懷,他沒理由殺她。」
「很多人都可證明他們感情長期不睦,又多次沖突,他也承認自己是在盛怒之下失手殺了羅雨懷。」
「什麼?」邊靜怔住。
「妹妹,先起來再說吧。」一旁的寧妃驅前想扶起她,可她堅決的搖搖頭,拒絕了。
邊靜不肯起來,「皇上,不是他,他是無辜的!」
「若他無辜,那凶手是誰?」褚祺問。
「凶手……」她一頓,接著像是下定心般大喊,「是我!皇上,羅雨懷是我殺的,侯爺是為了掩護我的犯行才會認罪!」
褚祺一怔,與寧妃互視一眼。
「你說什麼?」他神情一凝,肅然的看著她。
「羅雨懷素來與我不和,又嫉妒我受寵,經常與我作對,我……我早就看她不順眼了。」為了替南宮縱月兌罪,她續道︰「那天晚上我去找她理論,兩人越吵越凶,我一時失去理智便錯手殺了她。」
褚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表情凝重,「你所言屬實?」
「句句屬實。」她肯定地說。
「好,那朕問你,你是如何殺死羅玉懷的?」
「我用刀殺她,一直刺一直刺。」
「一直刺?記得共刺了幾刀嗎?」
「我……不記得了。」她胡說一通,「侯爺進來,發現我闖禍,就要我趕快離開,我……我就走了。」
「朕再問你,你是用左手殺她?還是右手殺她?」
「我……」一時之間,邊靜答不上來。
「邊靜,」褚祺蹙眉,「羅雨懷只被刺了一刀,你所謂的一直刺根本不是真的,還有,殺她的人慣用左手,可你是右撇子,對吧?」
邊靜木然,眼淚撲敕簌的往下掉。
褚祺搖頭笑嘆,「想不到你對他的愛意如此堅定濃烈,居然將沒做過的事攬在身上,可你知道這是欺君之罪嗎?」
聞言,邊靜一震。是啊,這是欺君之罪,可她不在乎,為了救南宮縱,她什麼都願意做。
「皇上,」這時,簾後傳來一個聲音,「您不必這樣嚇她吧?」
下一瞬,南宮縱神情自若的自簾後走了出來,邊靜當場呆住。
「夫君?」她困惑不已。
方才一直藏身簾後,把她所說的話听得一清二楚,南宮縱溫柔的、深情的看著她。
「你好大的膽子。」他唇角、眉眼都帶著笑意,「殺人這等重罪,你居然敢亂認?」
「你……」她慌亂的看著褚祺,再看著寧妃,發現他們臉上都是一臉輕松,「這是怎麼一回事?」
「好妹妹,」寧妃將她扶起,「皇上根本沒有定平遠侯的罪,這一切都是作戲。」
「作戲?」她更糊涂了,「作什麼戲?」
「邊靜,仵作早就驗過羅雨懷的尸體,以平遠侯的高度殺害羅雨懷,刀子絕不是以那樣的角度刺入,凶手是個個子比羅雨懷還矮小的人,而且是個左撇子,也就是說平遠侯絕不是凶手。」
「那為什麼……」
「我進到羅雨懷的房間前,曾跟一個面生的婢女擦身而過,我懷疑她才是真正的凶手。」南宮縱解釋道︰「在她身後必有指使之人,對外放出我已認罪的消息,便是為了讓那人松懈並露出馬腳。」
「邊靜,朕與平遠侯正著手調查,也已有眉目,你不必擔心。」褚祺看她剛才哭得那麼傷心,也覺得不忍。
「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你……」她看著南宮縱,臉上終于有了笑意。緊繃的情緒一放松,她又忍不住放聲大哭。
南宮縱也顧不得褚祺跟寧妃在場,一把將她攬進懷里安慰著。
「別哭,沒事了。」
褚祺跟寧妃相視一笑。
「平遠侯,」褚祺走向寧妃,牽起她的手微笑道︰「朕將這御書房借給你,好好安慰安慰她吧。」說罷,他便牽著寧妃步出了御書房。
褚祺與寧妃離開後,南宮縱便抬起邊靜哭泣的臉,溫柔的為她拭去眼淚。
知道這一切都是為了讓真正的凶手現身而作的戲,邊靜固然感到放心,卻也氣他對她隱瞞,讓她如此擔心害怕。
「為什麼要瞞著我?」她語帶埋怨,「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你知道秋嬤嬤都病了嗎?你知道毅兒他……」
話未說完,他重新將她擁入懷中,緊緊的抱著。
「抱歉,我不是存心騙你。」他低沉的聲音無比溫柔,「府中或許有對方的耳目,為了讓對方以為詭計得逞,我不得不騙你們所有的人。」
「你應該告訴我的,那麼我就不會……不會這麼……」她想起這些日子的懸心掛念,忍不住又是一陣哽咽。
他心疼又自責的將她牢牢抱住,「原諒我不得不這麼做,你若生我的氣,便打我幾拳出氣吧。」
她哪舍得打他?知道他平安,終會回到她身邊,她哪還舍得氣他打他嗎?
她伸出手,用力的環抱住他,感覺到她是如此的使勁,南宮縱微怔。
「靜兒……」
「別再嚇我了,拜托。」她聲音軟軟的,帶著惹人憐愛的央求。
他內疚地嘆氣,「不了,再也不了。」
有過這一次,他怎忍心再嚇她?不過也因為這件事,他看見了她對他的真心,也確定了她對他的愛。
第10章(1)
南宮縱下獄兩個多月了。
平遠侯一位空懸,幾位大臣奏請皇上冊封南宮縱的叔父南宮遠為平遠侯,其中尤以羅謙最為激烈。
南宮縱冷落他女兒,還把人給殺了,他自然有著滿腔的怨恨及不滿。
「皇上,平遠侯向來由南宮家世襲,如今南宮縱因殺人入獄,平遠侯一位空懸,理當由南宮家的其他人繼任。」羅謙說道︰「南宮家目前最有資格繼任侯位的非南宮遠大人莫屬,微臣與幾位大臣都認為……」
「羅卿,」褚祺打斷了他,「關于此事,朕早有決定。」
眾人面面相覷。
「難道皇上認為還有更適合的人選?」
褚祺點頭,「沒錯,朕已決定讓南宮毅繼任平遠侯之位。」
此言一出,一片嘩然,羅謙下意識的看向南宮遠,只見他神色丕變。
「皇上,南宮毅只是個小娃兒,怎能……」
「是呀,皇上,雖然眾人皆知南宮縱是蠻夷女子所生,至少父親還是南宮家的人,但南宮毅……外面有一些謠傳,說他是南宮縱死去的妻子與不知名的男人所生,根本不是南宮家的人……」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在底下議論紛紛。
「謠言止于智者。」褚祺態度堅定,「眾卿家都是讀書人,明是非,辨真理,怎能輕信那些市井傳言?」
「可是皇上……」
「別說了,朕心意已決,莫再多說。」說完,他視線移到南宮遠身上,「南宮大人,你對此應該沒有意見吧?」
南宮遠立刻恭謹一揖,「不管誰繼任平遠侯一位,都是我南宮家的人,一切但憑皇上做主。」
褚祺滿意的一笑,「南宮大人有此胸襟,真是太好了。」
下朝後,南宮遠及南宮翔父子步出大殿,一路疾行回到東陽門外候著的馬車上。
進了馬車,南宮翔便氣急敗壞地道︰「皇上真糊涂,居然讓一個黃口小兒繼任平遠侯?那小雜種身上流的根本不是南宮家的血,皇上究竟把爹您放在哪里?」
南宮遠神情凝沉,若有所思。
「爹,您怎麼不說話?難道您服氣?」
南宮遠斜睇了他一眼。「我當然不服氣,但光是不服氣就能解決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