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我是毒隻果 第15頁

「你怎麼知道她很愛我?」她被他此刻溫柔的神情迷惑,胸口灼燙得不可思議,今天分明寒流來襲,但她卻渾身發熱,手心甚至被他的體溫熨出了一層薄汗,她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像著魔一般緊盯著他難得的溫煦笑容。

「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他抬手揉了揉她的發心。

這樣的動作充滿了寵溺,教簡春生瞧了怪不好意思的,只好再蜇回廚房,讓小倆口能多獨處幾分鐘。

第5章(1)

白隻看到簡春生回到客廳後,再也按捺不住地問道︰「春生舅,我來是想見見我媽……你知道她在哪里嗎?」

簡春生的身子一僵,但很快又恢復正常,將茶具放置在桌上,他落坐,神態從容地泡著茶,壺里的干燥茶葉隨著滾燙熱水的傾注而伸展,頓時空氣彌漫安定心神的芬芳茶香,令他緊鎖的眉心稍稍舒緩。

「小隻,你媽跟我說她把你送到你爸那里去,這幾年你過得好不好?」

白隻沒想到簡春生會突然這麼問,她遲疑了一下,回道︰「嗯……我過得很好,爸爸很疼我。」

「你爸有再娶老婆嗎?」簡春生狀似不經意地問道。

白隻記起童年時期經常听外婆和母親為了父親的事而爭吵,雖然她已經不太記得吵架的內容,但是那種不偷快的感覺仍舊非常鮮明地存在于她的情感知覺里,她明白簡春生對父親依然心懷芥蒂,思慮半晌後,才輕聲回道︰「有。」

簡春生先是沉默,接著嘆了一口氣,「你媽和你爸之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完全不清楚,當初你媽自顧自的把你送過去,你外婆氣到整整三天不和你媽說話……那時我們都對她很不諒解,你也是,對不對?」

白隻聞言,眼眶一燙,哽咽頷首。

「你媽就是被你外婆寵無法無天,做什麼事都任性得要命!當初和你爸私訂終身也是,懷了你又決定把你生下來也是,自己一個人決定把你送去給你爸也是……每一件事都不找家人商量商量,她老說那是她自己的人生,沒有人可以代替她決定任何事情,反正出了事她會全權負責。那時你外婆成天罵你媽把你一個人丟去台北哪叫作負責任的態度,她們母女倆天天吵架,吵到屋頂都要被掀飛了。」

簡春生回憶起往事,神情相當溫柔,那些因為妹妹自作主張而雞飛狗跳的日子,縱使有再多煩擾,家里卻還是熱鬧溫馨的。

他掏出一封信遞給白隻,泛黃信封上娟秀的字跡寫著白隻兩個字。

「你媽實在太任性了,完全沒有告訴我們她生病了。」簡春生苦澀一笑。「她走了之後沒多久,你外婆也跟著去了……小隻,如果你心里有怨,試著放下吧,你媽也是不得已才把你送走的。」

白隻無法置信,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虛弱地道︰「可是……她和我約定好了,她說會在我二十五歲生日的時候來接我的……」

簡春生一愣,臉部肌肉不自然地抽動,接著苦笑道︰「這的確很符合她樂天的性子,她應該是覺得自己的病能夠痊癒吧……」

「她得了什麼病?」恐懼從心底蔓延至四肢,她覺得手腳冰冷,順著簡春生的話生出她不敢想像的猜測。

她會不會再也見不到母親了?

簡潔有力的兩個字,輕而易舉地粉碎了白隻的所有冀望,她捏緊手中的信,覺得耳鳴、頭暈甚至想吐。

「小隻,短短一個月,你媽的病情就開始惡化,她要走之前把這封信交給我,她說只要你來找她,就把這封信交給你。」簡春生抹去眼角的淚珠。「我們按照她的遺願,讓茉莉花伴著她的骨灰撒向大海……她說如果你想念她,可以去看看大海,大海能包容你內心所有的不平靜,安撫你的悲傷,就像她深愛你的方式一樣。」

白隻眼神空洞,眼眶灼燙,但怎麼也擠不出一滴淚來。

從昨夜到剛才的一路上,她滿心期待,反覆在心里想著與母親重逢後該說些什麼,該以什麼樣的笑容去面對,結果,她只收到了一封信。

連人都無法再相見……

「小隻,你還好嗎?」簡春生見白隻石化成一座雕像,憂心忡忡地問。

「啊?」白隻茫然地看向簡春生。「我……還好啊,沒事……春生舅,那……既然媽媽不在,我就先回去了,下次、下次我再來和你聊聊天,好嗎……」她勉強扯開笑容,一邊說著,一邊倉皇起身往門外走去。

嚴讀馬上看出她的不對勁,向滿臉擔憂的簡春生點頭示意後,隨即起身跟在她身後守護著,她的步伐才剛邁出大門,本是站得直挺挺的身子倏地癱軟,嚇得他連忙上前將她攬入懷中。

苞在兩人身後的簡春生神色慌張,趕忙上前焦急地問道︰「怎麼了?」

嚴讀想要察看白隻的神色,她卻將臉埋入他懷里,不肯被人窺見她的脆弱與無助。

她毫無防備地被哀慟偷襲,她根本來不及思考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一直以來心底最重要、最珍貴的那個人,今生今世再也見不到了,所有計劃著想要與那人說的話、與那人一起做的事,現在全都成了一場空。

她緊揪著嚴讀的衣襟,覺得雙腳虛軟,再也無力行走。

「白隻?」嚴讀輕聲低喚,嗓音里蘊含著小心翼翼的溫柔。

白隻听得心頭一酸,視線在轉瞬間被淚水模糊,她剛開始哭得壓抑,直到嚴讀的大掌緩緩撫上她顫動的背,那安撫的力道沖擊著她所有的感官知覺,所有不甘、悲痛、想念、埋怨全都蠢蠢欲動,亟欲突破矜持,接著她听見自己哇的一聲放聲大哭,就像小的時候在母親懷里那般肆無忌憚,哭盡她的苦痛委屈。

見狀,簡春生一臉心疼,感嘆地道︰「唉,哭出來就好,辛苦你了孩子,真是辛苦你了……」

「嚴……讀……這次……媽媽……真的、真的不會再回來了……」白隻哭得崩潰,腦海里全是八歲那年母親離去的背影。

嚴讀鼻頭一酸,加重了擁抱她的力量,將她密密實實地守護在懷中,他吻著她的發心,抱歉低語,「抱歉,我當年不該說她不會再回來了……白隻,我很抱歉,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他附在她耳畔傾訴著他扎根在心底深處的小秘密,直至今日被她的眼淚侵蝕透澈,他才明了,即使早在她十六歲那年給予了自己溫柔的諒解,但他卻未曾原諒過自己年少時的莽撞曾經那樣傷了她的心,更徹底揪疼了自己的心。

「寫給小舅的情書為什麼全都寄到這里來?」白雪雙手托腮,贊嘆地盯著滿桌子散亂的信封。

「因為你小舅把通訊地址改到我們家了。」嚴薇在廚房忙碌著,分神的當下正巧瞧見白隻走入廚房,順道喚了聲,「小隻,你起床啦?等一下小舅舅會來,媽要帶白雪去上鋼琴課,你把桌上這些整理給他好嗎?」

白隻打著呵欠伸著懶腰,問道︰「這些是什麼?」

「姊,媽說這些全——都是女孩子寫給小舅的情書喔!」白雪的雙眼亮晶晶的,十三歲的年紀對于愛情雖然尚處于懵懂階段,但好奇心卻是非常旺盛。

情書?這下勾起白隻的興趣了,她笑得賊兮兮的,「可以拆開來看看嗎?」

「不——行——」嚴薇拉下臉,警告著蠢蠢欲動的大女兒,見她一臉掃興地止住了動作,才又轉身繼續準備早餐。

白雪見母親的注意力沒放在她們姊妹倆身上,神秘兮兮地湊到姊姊耳邊小聲說道︰「姊,告訴你一個小秘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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