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香醉劍客 第11頁

狂瀾似乎還在掙扎,英雄的矜持果然比常人來得長久。撩一撩垂在肩上的發絲,他十分無奈地追問了一聲:「我……我真的可以說嗎?」

涼夏禁不住催促了起來:「你就快說吧!」他們之間還有什麼話是不能說的?

「其實我是想說,」他吞吞吐吐,視線也隨著他斷斷續續的話語往下移,「你身後的裙裾卷到了腰上,你的褲子露……露在了外面。」

佳人羞紅了整張臉,這一次不用比照原先的折子,也不用偽裝,涼夏有生以來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臉紅起來也很像猴子。揣著絲絹她慌忙想將身後的裙裾拉下,越是著急她就越難以拉下。

實在有些看不過去了,狂瀾一步上前環住了她的小蠻腰。他雄渾的聲音伴著微熱的氣息在她耳邊冉冉升起。只不過說的不是什麼「讓我們稟告尊長,早點成親」的傻話,而是一句,「失禮了!」

半蹲著身,他幫她將裙裾拉了下來。輕手輕腳地替她整理著身後的衣衫,他像是怕踫壞了她似的。「好了!」,他站直身體,沖著她笑開了。

在他的笑容里,她怔怔地瞅著他,像看著一個闊別心中許久的神話。在這一刻,沒有偽裝的多病西施,沒有嬌弱不堪的夏夏,只有一個沉醉在愛的眼眸中的女子。沒有誰比誰強,沒有誰來保護誰,在相互凝望的視線里,他們是融化在慘月淡雲中的彼此。

沉默了許久,第一個覺得不好意思的反倒是一向膽大的涼夏。她微紅著臉移開目光,手中的絲絹遮不去少女的羞怯,「真的很晚了,我要回房了。」

他不挽留,只是突兀地開口:「你沒有稱自己『夏夏』。」

「呃?」

「你有時候會稱自己『夏夏』,有時候只是直呼自己,有什麼區別嗎?」

他連這種小地方都注意到了?難道要她親口告訴他,每當她稱呼自己「夏夏」的時候,她都在裝可愛,其實她一點也不喜歡那種惡心吧唧的稱呼。

「只是一種習慣罷了,我的習慣提醒我現在要回房睡覺,我這就走了,明早見!」揮一揮絲絹,涼夏有點後悔沒把賦秋叫上,如果現在有他在,一定能圓滿地解決問題吧!

大約是被問住了,她連平時踩著小碎步,扭著腰的動作也給忘了。氣宇軒昂地邁著大步,她快速地向西廂走去。

站在她身後的狂瀾不禁輕笑出聲,其實他知道:她稱呼自己「夏夏」的時候,是想展示一個讓人心疼的可人兒給大家。而她直呼自己,就是露出真面目的時候。

想想看,涼夏真的是個很有意思的姑娘。一會兒一個花樣,總是試圖掩飾自己不羈的個性,她甚至想偽裝成病懨懨的大家閨秀,可是骨子里她卻是個再單純不過的女孩,任何心思都寫在臉上,他就是想裝作不知道都很難。

就是因為她的單純,他才會一直不揭穿她的真實個性,甘願陪著她和賦秋玩游戲。因為她的存在,她的偽裝,她的謊言讓他覺得生活原來可以這般輕松、有趣,與人相處竟可以放開手腳,無須陰謀詭計,放心當一個樂在其中的大傻瓜。只有在她面前,他才會忘記自己身上所背負的莫邪山莊,才會忘記必須發揚光大的鑄劍世家榮耀,才會忘記刺在他心頭的那把「天下第一劍」。

她的笑臉,他在夢中也常看到的那張笑臉,如無字酒莊的無憂酒可以在一瞬間讓人忘記世間煩憂。她有一雙不會說謊的眼楮,即便再怎麼偽裝,那雙眼楮總是坦誠地將所有的真心告訴對方。

我喜歡你!

在她的眼神中,他讀懂了這層意思。她的情感來勢洶洶,炙熱而濃烈,即使他想忽略,也是徒然。可是,他該如何面對這份感情?她甚至不了解他,不了解他的本性,不了解他所背負的沉重,更不了解他如履薄冰的未來。這樣的她要他如何去愛,如何敢愛?

還有,她的背景。或許她是單純的,可是中原三大才子之一的那賦秋卻並不坦率。在赤鑄山的那天,涼夏上山時所使用的輕功,並非中原武術。剛剛她輕易拔出了他手中那柄青衣寶劍,除非內力深厚之人,否則根本難以做到。她今年才十八歲,如何會有這般純正、精煉的內力?

這樣看來,藏在她和賦秋背後的無字酒莊絕不是簡單的一代酒商。他們是為何出現在江湖上,又是為何在如此敏感的時期來莫邪山莊。這些問題就像一個又一個沉甸甸的包袱在狂瀾本就不堪負擔的肩頭再度累積,他快要倒下了。

如果爺爺還健在,他會如何處理這紛繁復雜的江湖局面?

得不到回答,他惟有握緊手中的青衣寶劍。壓抑在胸口許久的波濤泛濫成災,澎湃的心潮推上來一個他永遠也不想面對的問題:如果涼夏是為了「天下第一劍」而來,他該如何?他到底該如何?

沒等他將這個問題想清楚,新的問題接踵而來,一陣女子的尖叫聲從鑄劍閣的方向傳了過來。

「來人啊!救命啊!大事不好啦!」

是涼夏!是涼夏的聲音,她出了什麼事嗎?不!她千萬不能出事,千萬不能!

手中的青衣寶劍緊緊握著,像一根繩索勒著他的心。狂走幾步,他直奔鑄劍閣。

涼夏,等著我,我來救你了!

第四章

「這是怎麼回事?」

宛狂瀾看著眼前的狀況,心里有點找不著北。他擔驚受怕地趕到鑄劍閣,卻看見一個身穿黑色夜行衣的男子倒在地上,那涼夏手里握著絲絹捂著嘴巴站在一邊,一臉被嚇倒的樣子,她的身體甚至夸張地顫抖著。的男子倒在地上,那涼夏手里握著絲絹捂著嘴巴站在二邊,一臉被嚇到的樣子,她的身體甚至夸張地顫抖

看見狂瀾趕來,她立即踩著美麗的小碎步,扭著優美的臀部線條趕了過去,「狂瀾,那個人突然從屋檐上掉了下來,還穿著黑衣服,嚇死我了!」

嚇死她了?穿著黑色夜行衣,半夜走在屋檐上,那可不是一般的人物,能隨隨便便就從屋檐上掉下來?

狂瀾一步上前扯下了黑衣人的面罩,到底是鑄劍世家,雖不認識那人的面容,對他手中的劍倒是很熟悉。只借著黑暗中朦朧的月色稍稍一瞥,他便已認出來人身份。「你是嵩山派的?」

痹乖!臉色這麼青,額上冒著冷汗,是受了嚴重的內傷才會出現這種狀況吧!是誰讓他受傷的,整個莫邪山莊就屬他這個莊主的武功最高,即便如此他也難以在一瞬間讓這個嵩山派的弟子受傷至此。看樣子,這位高手的手段的確很高啊!

想著想著,他的目光游移到了涼夏身上。從庭院走回西廂房該從苑子中過,她怎麼會繞到東邊的鑄劍閣來?

泵娘家似乎有點累了,她也忘了要裝成多病西施,嘴巴張得老大,她哈欠連連。看著這樣的她,他實在不忍再追問什麼。將外衫月兌下來披在她的肩頭,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像在哄一個孩子,「你要是累了,先回房睡吧!」

「好啊!我先去睡了,明早吃早飯的時候記得叫醒我。」晚上出來繞了這麼一圈,還順便打下一只這麼大的黑鳥,真是累死人了。明天的早飯要多吃一點,將消耗的體力補回來。懶散地拖著步子,她的眼半閉半睜地走向西廂自己的房間。

見她走遠,狂瀾集中精神對付嵩山派的這位人物。手提青衣寶劍,他的眉宇間流淌著肅殺之氣。「老兄也是名門正派,何故不走正門,卻趁著月黑風高來我莫邪山莊重地走動,未免有失體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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