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來,遇到多少危機,幸之霧自己都說不清,每次她都會看準時機趕緊逃跑。不是英雄的她決不會逞英雄,至少她不能成為卓遠之的包袱啊!
幸之霧從來就不是面對挑釁不懂得還手的人,她的安靜讓朵貓貓多少有些不習慣。「喂!你……」
「我不想跟你發生戰爭,從一開始就不想。」好多話壓在心里好多年了,幸之霧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我沒想要搶走你的卓爸、你的津庭叔、你的遠之哥哥,我從沒想過要將他們從你身邊搶走。」
「可事實上,你卻分去了他們對我的愛。」這是朵貓貓始終無法釋懷的。
懊如何才能讓貓貓明白,她的出現並沒有降低眾人對貓貓的愛;該如何才能讓貓貓明白,她所擁有的一切本來就屬于她自己的。
也許沉默的等待是幸之霧惟一能用的手段。
坐在床上,幸之霧想,整個卓冠堂,她最喜歡的就是這個地方,可以安靜地躺在溫暖的被窩里,什麼都不用想。
「又跟貓貓干上了?」
卓遠之的突然出現,讓幸之霧從床上跳了起來,「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從你偷跑出去的下一刻。」卓遠之沉黑的雙眸中閃著忽隱忽現的怒氣,敢從他眼皮子底下溜掉,阿土那幫保鏢要加強訓練了。
從卓遠之陰沉的目光中幸之霧感覺到了危機,迅速竄到門邊,她先佔據好逃跑的有利地勢。「我去看看亦悠和優優,照顧他們是我的工作嘛!」
長臂橫在她的身前,人高體積也大,他用身體圍成堅固的城堡,困住她想要逃走的腳步。「你回來得太遲了,我已經哄他們倆睡覺了,你什麼都不用做,只要待在我的眼前就行了,這算是我代替你做保姆的報酬。或者,你還想從我的眼皮子底下逃出去?」
「我,我哪敢?」聰明的女生都知道「能屈能伸」這四個字絕對不是僅針對大丈夫而言的,「我怎麼會逃跑呢?絕對不會!我逃跑的概率就像你揍我的概率一樣,對吧?」
不愧是做律師的料,年紀輕輕就考入法學院預科班,跟她斗嘴是件極不明智的事。卓遠之開始可憐朵貓貓,這麼多年吵下來從沒勝過,換作是他,也想將幸之霧揍得跟注了水的豬頭一樣。
閑話少說,她帶著傷偷跑出去已經夠讓人氣憤的了。「你去見了度天涯和戰野。」
「還有公主。」他對她的罪行了解得不夠全面,她不介意幫忙作解。「跟他們聊了一會兒,約他們無論如何這周末也要參加你在家里舉辦的宴會,這才不枉你積極訓練卓冠堂的兄弟,將他們一個個訓練得跟白痴似的。」
「幸之霧!」他怒吼一聲,「你再胡說下去,我不保證不對你動手。」不對女人動手可不是他的做人原則,尤其是她的非常吸引他的巴掌。
移動身軀,幸之霧盡可能跟他保持距離,可惜被他困在胸前,想離得更遠一些也不太實際。「你別生氣嘛!我年幼無知,說了一些實話而己。」
「實話就是你要公主別再愛天涯?」
「你跟蹤我,還偷听我說話?」幸之霧火冒三丈,她巨不喜歡這種感覺——被監視的感覺!他們彼此之間該有足夠的空間,即使他是她的……
「別把我想得那麼惡劣,即使我擔心你,也不會全面控制彌——這是你去英國以後我學到的教訓。」
曾經,他的霸佔逼著她遠走他鄉。她不在身邊的那些日子,他告訴自己︰再見到她,他不會再用任何理由拴住她。他真的做到了。
「我沒有跟蹤你,是公主給我打了電話。」安撫著她的情緒,她傷勢未愈,不適合動怒。卓遠之的手探到她的額前,撫去她凌亂的發絲,她的美總滲透著一些不羈——這個壞丫頭!
羞赧地笑著,幸之霧為自己的猜疑感到抱歉。手指探上他骨骼分明的臉,它順著他剛毅的面部曲線慢慢游走。「對不起,我沒想懷疑你……」
他的指月復擋在她的唇間,柔軟的觸覺沒有讓他的大腦缺氧,黑道第一大幫的少堂主隨時保持著清醒,何況是面對她。「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但我需要你的保證,你保證不會干預別人的私事。」
「你是要我別干預你跟度天涯之間的事,還是要我別管王子與公主的愛情童話?」年紀輕輕說話拐彎抹角,他真是巨不可愛了。
她真是太不可愛了,明知道他說的是什麼,還七兜八繞想轉移話題。「這兩件事我都不希望你干預,感情本來就是兩個人之間的事,胡亂出主意只會給當事人帶來困惑。至于我和天涯之間的事,還是算了吧!」
拍拍她的腦袋,他像在安撫阿貓。「早點兒睡,下次要出去告訴我一聲,我派車送你,也好有個照應。」
他走出去,順手關上門。幸之霧望著他的背影大喊︰「我認識的卓遠之從來就不是會逃避問題的人。」
他停住腳步,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從來她就是最懂他的人,離得太近,他反而自己都看不清白己。
她卻追尋著那個她欣賞的卓遠之,「干嘛?你這是在干嘛?既然你認定度天涯和戰野是你的朋友,你為什麼不面對你們之間存在的問題?你們三個人成長在不同的環境中,彼此之間有矛盾這很正常啊!度天涯可以努力去過平民生活,戰野可以平衡貧富之間的落差,你為什麼沒膽量去面對黑道身份?」
大步走到他的面前,很早以前幸之霧就告訴自己,這輩子決不僅僅是望著草遠之的背影。她要站在他的身邊,從同樣的高度看未來。
「卓遠之,別為自己找借口。說什麼不願意朋友受到傷害,說什麼不願意再給他們帶來危機,其實你是沒有自信在關鍵時刻可以保護他們。」
龍鎧的事讓卓遠之害怕,他的黑道身份所帶來的危機是他無法避免的,他不怕自己被傷害,卻怕他在乎的人因他的走向而萬劫不復。他是梅菲斯特,他與身俱來的惡魔身份注定了他會孤單一生。
低著頭,他的雙眸埋在陰影里,他將自己鎖在了地獄深處。
捧起他的頭,她卻偏不讓他困住自己。「真正讓你害怕的還遠不止這些,你怕傷害會讓天涯和戰野害怕你、遠離你。不想被他們拋棄,所以你先一步拋棄他們——你是個自私的男人。」
她輕易看穿了他的心思,卓遠之尷尬地別過頭去,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更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如此自私的自己。
不曾擁有過,不會害怕失去;習慣了獨自拼搏,不會害怕孤獨;退到絕境之地,他再也無須害怕會墜入深淵。他將自己鎖在空洞中,不再害怕失去陽光。
沒有人逼他,他自己選擇沉醉在黑暗的世界里,做一個梅菲斯特。
從相識的那天起,幸之霧不停地敲,不停地撞,就想著要捅破他那層黑暗的守護,將他抱到陽光里。到最後,她沒能將他拉出來,自己卻逃去了英國。
听他說著在303寢室的種種,她開始反思自己的逃避究竟是多麼的不負責任,她回來了,她想重新開始努力,是不是太遲了?
有種微妙的感覺,如果卓遠之失去戰野和天涯,可能這一生都不會再有朋友。不管了,幸之霧狠下心來,私自決定將他拖到八月天里曬太陽。「我不管你到底有多害怕,總之,這個周末天涯、戰野、公主和車神是來定了——你接受命運的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