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讓皇後自己來跟兒臣說。」朱靖口氣極冷地回道。
「皇後說,她對你虧欠,想讓你自己挑選王妃……」
「父皇明知她矯情,為何要替她說話?」這也是他最不喜父皇的一點,太過軟心,太過怯懦,尤其是皇後與劉閣老站同一陣線時,父皇更是連膽子都找不著了。
皇帝低垂著頭,他也不喜這樣的自己,但似乎無力反抗,即使朱靖天天進御書房與他共議國事,他也清楚,批閱的奏章能不能執行還是未知,劉閣老就像個地下皇帝,掌握了另一半朝臣的力量。
「朕覺得好累,朕想提早退位……」
「請父皇想想兒臣,想想黎民百姓,兒臣會竭盡所能的為父皇掃除殘害清明政治的害蟲,也請父皇在這個位置上多坐幾年,兒臣才能無後顧之憂,時候一到,兒臣自會讓父皇休息。」朱靖憋著一肚子悶火說道。
他能理解父皇肩上的重擔及四周環伺的惡勢力,但他無法容忍父皇像懦夫不戰而敗。
皇帝哽咽點頭,為自己的懦弱感到抱歉。
朱靖臉色凝重的離開御書房,雙手握拳走到御花園,就見到蘇晨光遠遠的走來,朝他搖搖頭,雙手一攤。
朱靖心一沉,明白他這樣的意思是,追蹤替天行道組織完全無進展。
兩人走到亭台坐下,相對無言,他們無計可施。
久久,朱靖才沉重的開口,「放餌吧。」
蘇晨光是他的知交好友,當然明白他的意思,可是——「如此一來,你的救命恩人也有危險,就我所知,劉閣老那邊也在想法子要將替天行道組織給滅了,畢竟這個組織殺了或傷了的人,有多數都是劉閣老那一掛的。」
朱靖也明白其中的利害關系,所以才一再遲疑,他不希望她受傷,可是他又渴望找到她……
心思紊亂的他遲遲無法下決心,最後只好說道︰「罷了,我再考慮。」
蘇晨光點點頭,想起現在京城最熱切討論的消息,問道︰「你還是不跟我說,你是怎麼跟丁荷晴談休離的條件?是她獅子大開口要了那座宅子嗎?」
他問過好幾次,但好友不說,知道何誠當天也在現場後,他也去問過何誠,但他一臉尷尬,說是不敢說,請他找主子問。
見好友不語,蘇晨光急了,「我可跟你說了,我一定會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你要不嫌煩,你就不要說。」
朱靖也知道他的性子,不得已將那一天的情形一五一十的說了。
蘇晨光先是呆了,而後笑了,感到難以置信又贊嘆,丁荷晴是個寶啊,天下女子巴不得要投懷送抱的大英雄,她竟嫌棄了?還大贊他休書寫得非常好?!
他當時不在場實在太可惜了,這種奇女子,他沒有好好跟她交個朋友,不是太對不起自己了?
「抱歉,靖,我知道她是你的下堂妻,但我實在太欣賞、太崇拜她了,這種女子可遇而不可求,我想跟她當朋友,你不介意吧?」蘇晨光開心的看著他問道。
他介意!朱靖的心里立即冒出這三個字,但是他憑什麼又為什麼要介意?他只好口是心非的回道︰「我不介意,只是……不知為什麼,我總有一種感覺,我應該是認識她的,甚至我在看到她的眼楮時……」他不知該怎麼形容那種直覺,「那雙眼楮尤其令我困擾,很像救我的那名奇女子……」
噗的一聲,蘇晨光抱著肚子大笑出聲,「哈哈哈,靖,你肯定是急了,幻想過頭了,連我這樣的人都無法在鬼魅森林里走出來,丁荷晴一個養在深閨的女子,有辦法救你,照顧你大半個月,甚至為我們引路月兌困?」這一連串的事跡說出來,他都覺得太神了。
朱靖也覺得自己的想法很荒謬,「可是,那雙眼楮莫名給我一種熟悉感……」
「雖然我沒見過她,但漂亮的女人,眼楮不都長得大同小異?不管她,我現在滿腦袋都是你的前王妃呢,不對不對,我崇拜她,卻連見都沒見過,像話嗎?」他突然拍腿站起來,笑道︰「我立刻去會會她。」
朱靖蹙眉,「她從搬過去後,大門不出,外頭日日擠滿好奇圍觀的老百姓,直到今天,才沒人在外探頭探腦的,你別去煩她。」
蘇晨光愣了愣,突然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他,緩緩坐了回來。
莫名的,朱靖竟被硬生生的看出一股心虛來。
「你讓暗衛去盯著她?為什麼?你都休了她,你們沒關系了啊?」
朱靖抿抿薄唇,也悶了,要是他知道為什麼就好了,對她,他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擔心,「總之,你讓她平靜的過日子吧,她也夠辛苦了,你別去招惹她。」
「她辛苦?!她現在過的是如魚得水、逍遙又自在的生活啊,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羨慕她?」蘇晨光忍不住哇哇大叫。
朱靖蹙眉,「羨慕?」
「是,她雖然是你的下堂妻,但跟你還是有點關聯啊,再說了,雖然休離,你給的條件那麼好,代表你們關系頗好,誰還會去招惹她?我除外,但不是招惹,是去交朋友的,我去了。」
朱靖看著笑著離開的蘇晨光,他一直都羨慕他的爽直豪邁,想做什麼就去做什麼,此時此刻,他更羨慕了,如果他能夠對自己誠實一點,他也想去看看她。
第5章(1)
丁荷晴的日子的確過得很美好,這座神似江南園林的大宅院,精雕細琢,亭台樓閣,假山流水,不管往哪里看,都是明信片級的風景畫。
說來朱靖實在是個很大方的前夫,給了這座宅子不說,連原本就在這里干活的總管及奴僕近三十名,他也全數送給她,直言隨她處置。
她這個新主子一來,就讓三十名員工失業,她可做不來,何況這座園子也太大了,她可不想累死瑩星跟鈴月,所以她全數接收,要他們原本該干麼就干麼去,月薪也照舊,反正朱靖讓何誠搬來的那十多箱黃金,要養這些人一輩子都沒問題。
唯一的不同就是,她看中的主院,除了瑩星跟鈴月,其他人等,沒有她的吩咐,誰也不許進,因為她打算將主院的後院改成練功的場地,且主院後方還有一道隱密的側門,她若要執行任務,進出相當方便。
她大膽假設這道側門應該是朱靖不想讓王府的人知道他進出時的任意門,因為她挑中的這個院子,就是朱靖偶爾過來時住的院落。
她不得不承認這個古代男人很有品味,不管家具或擺飾,並未太過陽剛,而是顯得舒服自在。
所以,她沒有動任何東西,只讓兩個丫鬟將所有衣物或日用品放進去而已。不過,為了持續的訓練體能,她交代管理頤明園的陸大總管請人來將後院做了些許更動,一旦完成,即禁止他人入內。
此時,主院內,一座面著荷池的樓閣,丁荷晴就坐在花廳里,裊裊沉香彌漫在空氣中,透著一股雅致,一座氣勢磅磚的山水畫屏風居中,隔開了內室。
她在等一個人,夏季的風透過半圓雕琢的窗而入,陽光暖暖的照在她的臉上,她忍不住閉上眼楮,享受這份溫暖愜意,聞著隨風吹來的花香,听著啁啾鳥鳴。驀地,她听到一陣腳步聲沿著青石小徑漸行漸近。
她睜開眼楮,微微一笑。
不一會兒,鈴月就帶著一名戴著帷帽的女子走了進來。
鈴月再為兩人端來一壺涼茶,這才退了出去。
雖然她心里有太多疑問,為什麼要把一個聚花樓的花魁從側門帶進來,還要小心別讓人看到,但主子在交代她做這件事時,已經表明了她知道得愈少愈好,她只能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