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小小聲地低著頭。這可不算欺騙喔,是他自己說的。
「你家住在哪兒?」水柔關心的問。她失蹤這麼多天,想必她的家人已經急瘋了,得趕快通知他們呀!
「我……不記得。」有了遭人追殺的前車之監,她不敢輕率地表明她的王族身分。
「有沒有印象你為什麼會昏厥在山谷中?」律師當慣了,霍旭青的職業病讓他喜歡探詢細節。
他們有許多疑團待她來解,因為由伊恩發現她的地點反推,她定是從山嶺摔下來,那種高度沒有喪命是她命大,但她身上的槍傷說明她不是單純的失足。
「不記得了。」這點不假,她腦里殘存的最後畫面是她往深谷中跳。
「槍傷呢?」邵伊恩依她當初的穿著,雖髒且污又有刮裂,可未減衣服剪裁的手工細致,與上等綢緞質料的事實,再加上昂貴的配飾,他能斷定她應是某大戶的千金。只是姓季?沒印象,會是華僑?
「不記得。」花季婷搖頭。說出來徒增麻煩,要她造假說謊,她的教條又不容許,乾脆一切否認反倒省事,就……就算讓她當一次平凡百姓好不好?這樣的小願望不算奢求吧!
「除了名字,你記得什麼?想想看,地點、人名,甚至你養的狗……任何小細節都可以。」小美人若有所思的愁容令人不忍,班杰明和善地誘導她。
「或許她養的是貓。」拓跋剛插話。
「我只是打個比方,O‧K?」班杰明翻白眼。
「你們別……吵,我……都不記得。」花季婷連忙說。
「他們不是吵,是在爭,你以後就會習慣。」霍旭青溫煦地笑。
本來互咬的兩個人立刻盡棄前嫌,同舟共濟,拓跋剛將矛頭指向「有說等於沒講」的霍旭青。「你那話是啥意思?」
「爭和吵有哪里不一樣?」班杰明也說。
「起碼寫法、念法都不同。」律師就是律師,一句話就把他人的嘴堵得死死死,霍旭青儒雅地推推眼鏡。
「你不說廢話會……」拓跋剛想揍人。
「夠了。」邵伊恩沈著阿波羅的俊容。
這一聲低斥比什麼都有效,大家全安靜地閉上嘴,邵伊恩滿意地看向水柔。「你說。」
「我想,季婷可能是從高處摔下來,造成暫時性的記憶力喪失。」真是一群長不大的老男孩,水柔好笑地輕嘆。
「暫時性的記憶力喪失?」也好,花季婷覺得何不將計就計。
反正當公主的那段記憶原就沒什麼可留戀的,還不就是寂寞和無聊,而且如果表明身分,他們一定會送她回花郁國,她不想回復以前那種為當繼承人而努力的乏味生活,她渴望自由,她渴望交朋友;這些,她相信她能在這里得到。
「是的,但是你不用擔心,它對你的健康狀況不會有影響。」水柔不曉得她心里暗潮洶涌,卻道她面上的陰晴是憂懼病情所致。
「謝謝。」花季婷有種做壞事的罪惡和……興奮?
「她累了。」邵伊恩也不問她,便自作主張地幫助她躺下。
「是……啊。」花季婷順水推舟,倘使他們再繼續詢問,她怕會穿幫。只是呀……嗟,這邵伊恩還真霸氣,若是他知道她是公主,仍敢那麼命令她嗎?
「唷!」班杰明和拓跋剛兩人故意擠眉弄眼地把尾音拉得老長,欠人折的手肘也頂來頂去。「有人心疼羅,看來我們得趕快離開才是。」
「嗯。」邵伊恩雖僅是悶咳一聲,然而他噴出來的怒濤所引起的「藍色風暴」足以嚇退任何人。
「我要幫她檢查傷口愈合的狀況,諸位男士請先退席吧!」既然打一場是免不了的,水柔覺得還是眼不見為妙。
「太好了。」邵伊恩冷笑地走出去,在經過班杰明和拓跋剛身旁時,不忘輕拍他倆的背幾下。
這意思很明顯,兩人不會不懂,霍旭青叫醒一旁睡著的時焱後,以惋惜的眼神攤開兩手。「誰叫你們不曉得見好就收。」
「霍旭青你……」班杰明絞著雙手,想像扭的是某人的脖子。
「不甘我的事。」霍旭青文質彬彬地步出房間。
苞在後面的時焱則不知天將變色,猶自打著哈欠晃出去。
「毀啦!」拓跋剛大叫。
「沒這麼嚴重,不要忘記我說的,團結力量大。」班杰明講得義正辭嚴,但明眼人都知那只是沒有作用的自我安慰。
「快去吧,若讓伊恩等久了……你們會……」水柔欲言又止,掩不住的輕笑說︰「如果『需要』,你們知道我在哪里。」
是的,一會兒被邵伊恩扁完後,他倆確實「需要」——醫生。嗄,做人要認命,班杰明和拓跋剛未斗先衰地走出門。
***************
「天樞宮」的客房一下子變得好靜、好靜,靜到花季婷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不太平穩的呼吸聲,她看著水柔熟稔地幫她拆開紗布。
「你復原得很好,不過還是不要動得太劇烈,免得傷口又裂開。」水柔在上藥時說。
「嗯。」花季婷好奇問道︰「你們是兄弟姊妹嗎?」
「不是。」水柔笑。
「你們感情好好喔!」看他們剛剛的互相拌嘴,花季婷很羨慕,那是她身為公主不可能有的經驗,誰見著她不低聲下氣?
「對呀,我們的父母都是世交,所以從小就玩在一起。」水柔又笑。
「真棒。」她卻連和親人住在一起的權利都沒有,在禁宮中如果不是有娟娟陪她,她早就悶死了,若她能選擇,她寧可像他們一樣是平民哩!
「的確。」水柔也覺得能成為「七聖」的一員是一種榮幸。
「你是醫生?」她問。在民風保守的花郁國,女人自幼便被訓練如何相夫教子,她會成為下一任國王,是因為父親只有兩個女兒,在王位不外傳的情況下不得已的選擇。
「是啊,那是我的夢想,所以長大便朝這條路發展。」水柔始終保持一貫的溫婉笑顏。
「真好。」而她雖貴為王族,卻一點自主性也沒有,所以說當公主有什麼好?做個凡人反倒輕松逍遙。
「會嗎?」水柔偷瞥她,她看起來年齡不大,怎麼老是心事重重的?是否記起什麼不愉快的事?
「是呀,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她喟嘆。
「你不行嗎?」水柔故意套她。
「不行……啊,我的意思是我覺得我應該不行。」差點說溜了嘴,希望水柔沒發現。花季婷暗地吐舌頭,硬將話像繞口令似地拗過來。
「不急,慢慢想,總有一天你會記起以前的事。」水柔好心安撫她,這種病本來就急不得。
「你們好像都很怕伊恩?」見她說得這麼誠懇,花季婷反倒慚愧。
「他是我們的老大嘛!」水柔竊笑,小美人對他果然有意思,不過也難怪,若非自個兒和他們太熟而免疫,否則誰面對這幾位才貌一流的男人會不動心?
「他……們是做什麼的啊?」花季婷靦腆,本想問伊恩的,又怕問得太直接會覺得意圖太明顯。
「杰明是玩電腦的,時焱是作家,拓跋剛愛搞音樂,旭青是律師。」水柔存心略過伊恩,並且將大家說得很普通,僅提他們各人的專長,而事實上他們囊括了食衣住行育樂等行業。
班杰明旗下是電腦和汽車、航空公司,時焱走的是出版和保全、保險業,拓跋家族制造的樂器舉世聞名,另外所組的唱片公司是新起之秀,霍家則是國際性的律師事務所,每個人均是該行世界排名的佼佼者。
「那……伊恩呢?」花季婷赧然。
「他喜歡弄吃吃喝喝的,所以開了幾家和吃有關的店。」她臉紅羅,好可愛唷,水柔覺得自己有點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