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
車禍後,他失去記憶,忘了所有人。
後來在家人的陪伴下,他開始認識了周遭的親戚朋友,重新回到集團之後,工作也很快上了軌道……
一切感覺發展得很順利,除了失憶想不起過去之外,他完美的人生看似沒有任何缺失,但沒來由的他總覺得他的生命不完整。
心里有個缺口沒有彌補起來,那種茫然和缺憾的感覺總讓他其名慌亂。
加上這幾次頭痛之後,腦海里總會閃過片段的記憶,一個清秀甜美的臉孔和一間有著斑駁圍牆爬滿綠意的老宅子總會時不時地冒出來,但他怎麼絞盡腦汁想,總想不起那女子是誰,那間老宅子在哪里?
他陷入深思中,剛松開沒多久的眉心又聚攏起來……
兒子神游到哪兒去了?「正澔,正澔,媽在跟你說話呢?」
邱淑卿站在辦公桌前揮著手。
「媽……」他差點忘了,「媽,你是不是又幫我安排相親飯局?我真的挪不出時間來,結婚的事我不急……」
這些話他以前說過。
腦海又劈進一些模糊片段,那女子的樣貌又出現了……
「正澔,媽決定了,不再逼你去相親。」剛剛,有個念頭閃進邱淑卿的心里。
姚秘書漂亮又干練,學歷又高且又是兒子的得力助手,這方面條件絕對足以跟兒子匹配。
雖然家世普通,父親擔任銀行經理,母親是公務人員的中產階級,但至少比言苡樂強多了。
面對母親突然改變逼婚態度,路正澔俊臉神情波瀾不興,「媽,你又有何新想法?」
這段時間來,母親積極安排相親飯局,軟硬兼施的逼他出席,為的不就是想早日替他找到合適的對象完婚,母親相當鍥而不舍,驟然轉變一定有其原因。
邱淑卿也不跟兒子拐彎抹角,就直接坦白了,「媽突然發覺,原來適合你的那個女人,就在你身邊吶。」
「誰?」他眉心一聚,深邃的黑眼爬上困惑。
「你最得力的助手,姚秘書啊!人家姚秘書是你的學妹,跟你也認識這麼多年了,學歷好,工作能力又強,家世雖然普通點但也不差……」
看來母親將主意打到莉雅身上去了。
「姚秘書是我的下屬,我們的關系也僅止于此。」路正澔毫不猶豫地潑了母親冷水,「她跟其他女人一樣,不會是我的選擇。」
莉雅只是工作伙伴、得力助手。
至于那些在相親飯局認識的千金,抑或是在應酬晚宴遇上的名媛,也通通入不了他的眼。
他的心里早就被佔據,被一個想不起來姓名和身分的女子佔據。
「正澔,我真的會被你這孩子氣死!你這麼拼命不就想早點順利接班嗎?離你接班就只差那麼臨門一腳,只要你照你爺爺和父親的要求,找個合適的對象趕快定下來……」
「媽,我要忙了。」不被母親的叨叨絮絮和謾罵所撼動半分,他不掩強勢的下逐客令。
在鬼門關前走一回後,他有所領語。
接班早不再是他的第一選項,他這麼拼命不過是為了填補心頭的空虛,那總是沒來由隨時隨地會涌上來的煩躁和無助感。
那種茫然空洞的感覺常在他心頭縈繞不去,要排開這詭異的感覺,唯有投入工作,把自己逼到最極限,直到累垮倒頭就睡。
「你早也忙晚也忙,那你說,你到底什麼時候才有空?難不成我要找自己兒子說話都要提前預約嗎?」面對兒子的逐客令,邱淑卿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媽,我凌晨一點左右會下班,我下班後再打給你。」
他真當自己是鐵打的嗎?從早上九點到隔日凌晨一點?一天工作超過十五個小時……
兒子為集團這麼拼命,她這當媽的怎可能還忍心再剝奪兒子那少得可憐的休息時間。
邱淑卿心里氣兒子不肯听話,另一方面又十分心疼兒子。
抓起皮包,她沒有再多說什麼,冷著臉離開總經理辦公室。
第6章(2)
母親一離開,路正澔頓時松了一口氣。
他將皮椅一轉,坐著面對著一整面玻璃帷幕牆。
已經快要進入夏季了……
五月的天空萬里無雲,艷陽高照。
可他的心時常涌上沉重的茫然感,那抹揮之不去的缺憾讓他的心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他的心需要一道曙光來救贖,那道曙光有可能就是那個總出現在片段記憶里的陌生女子……
午後四點,陽光透過薄薄的窗簾掃除一室的昏暗。
正值春末夏初時節,已經快五點了呢,陽光仍帶著一絲炙熱,整座老宅子沐浴在燦柔的金光下。
十二點多就上沫睡午覺的言苡樂,早已經醒來,但她一點都不想動,還懶洋洋的賴在床上。
她輕輕地挪動了一下圓滾滾的身子,側身躺著。
濃密的眼睫半掩,她伸出一手撫模著空蕩蕩的床側,腦海里浮現過往路正澔躺在她身邊,跟她親密同床共枕的畫面……
一聲嘆息往肚子里吞,嘴角浮起一抹苦澀。
餅去那些甜蜜的回憶,只有她自己記得。
路正澔在車禍之後,已經忘了她,將她徹底驅除腦海之外。
她並不怪路正澔的無情,他也是逼不得已,誰也不想有意外發生,但偏偏他就遇上了。
路正澔住院期間,路家人利用這個機會阻擋她接近他,要她滾出他的生命,還不斷的用茶園來威脅她。
她當時已經決定放開他,但在跟他徹底劃清界線前,無論如何,她執意要見他一面。
路家人萬般阻撓,後來還是靠單仲煒的極力幫忙才見到人。
在某個深夜,她如願以償在單仲煒的安排下進入病房,終于見到了路正澔。
那晚,她紅著眼眶站在病床邊,淚盈于睫地看著他眼窩凹陷消瘦的臉龐,他頭上包著繃帶,一頭利落短發剔得只剩一公分長,下顎冒出青髭……
她佇立在病床前,靜靜凝睇著瘦了一大圈的他,貪婪地將他深深烙進腦海里。
可病中的路正澔睡不太安穩,他擰著眉頭不時吐出囈語,似乎作著惡夢,額頭不斷滲出細密的冷汗。
她揪著心走上前想安撫他,替他擦去額頭的汗水。
顫抖的指尖才剛踫觸到他的臉,他驀地睜開眼,從睡夢中轉醒來。
他用著陌生又凌厲的眼神看著她的那個瞬間,她感覺全身血液冷卻,一股惡寒從背脊爬上來……
「你是誰?記者嗎?該死的,誰準許你半夜闖入病房來的?滾開,立刻給我滾出去!」路正澔厲聲斥責她,大聲咆哮叫她滾出去。
眼淚撲簌簌從漫著痛楚的烏眸落下雪頰,在他拿起枕頭朝她拋來之前,她轉身跑出病房……
他真的忘了她!
忘得一干二淨,毫無保留!
即便自己早決定離開他,徹底從他的生命中消失,但她還是花了很長的時間才接受這個事實。
她曾經沮喪過很長一段時間,跟出版社的寫作合約也因此而暫停。
出版社體諒她的狀況,同意讓合約時間往後延長一年,讓她整理心情後再重新出發。
一年不算短,但她卻沒把握能夠恢復,她怕自己可能花一輩子的時間都療愈不了這份讓她痛到快要死去的情傷。
為了轉換心情,她接受蔓蔓的邀請搬到單宅住了半個月,小菲相繼邀請她到北海道度假。
身邊有關心她的好友,她感激不盡。
但她依舊無法恢復過往那個快樂的言苡樂。
她變得憂郁,她沮喪又無助,她甚至無法照顧好貓咪,只好將貓咪送回山上茶園托舅媽照料。
如行尸走肉般,她過了一段沮喪又悲傷的日子,直到發現自己懷了身孕,才得以掙月兌痛楚重新振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