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龍樓
「走了嗎?」喜房邊赫然出現幾條鬼祟人影。
一人從窗內探頭探腦,而後道︰「走了。」
從紙窗戳破的洞內看進去,新娘子正端坐在喜床上,身邊只有一個侍女伺候著。
其中一人向後伸出手,立刻有人遞出吹管——
餅了不多久,一陣白煙從紙窗被戳破的洞吹了進去,一伙人動作利落地翻窗進去,扛起新娘子便越窗而去,前後不過一刻鐘時間,干淨利落。
一伙人走後,兩條人影出現在臥龍樓外,望著一行人遠去的方向。
「西門,你不追上去?」真稀奇?他以為西門會第一個沖上去把那伙小人揍得七零八落,丟到地牢里去拷問幕後主使人。
西門不是沖動之人,平素甚至冷得像冰塊,但自從知道顏弄玉的最新消息,他慣有的冷靜便全蒸發了,尤其在得知她是他妹子的身世後,對她幸福與否,他一直很在意。如今不管對與不對,總是先動手再說!
西門眯起眼,瞪著一伙人離去的方向,冷冷地道︰「不必,我自有安排。」
「原來如此……」就說嘛,西門怎麼可能如此冷靜。「那咱們現在要做啥?等你的人回報?之後呢?」
自兩人在杭州城內的茶樓听到顏弄玉的名字之後,一路跟到此地,還真給嚇了一跳。那個語帶惡意的女子竟是棲鳳山莊的小姐,更是顏弄玉的未來小泵,而另一名女子卻是翟子慎的愛慕者。
嘖嘖!翟子慎的行情還不低嘛……
「之後的事之後再說。」西門抿起唇,「現在……我想去前頭把筵席攪他個天翻地覆!」
他嚇一跳︰「天翻地覆?」
「沒錯!」西門一握拳,緩緩地道︰「沒有盡到保護妻子的責任,該死!」他不容許有人污蔑他妹子之名,甚至是她的幸福。
「但這也是弄玉小姐的親事,西門,你要三思……」他盡著朋友的道義,意思意思地勸阻。
「弄玉不在這兒。」一句話道盡前因後果。
弄玉不在這兒,所以基本上婚禮已經被破壞。而既然弄玉不在這兒,那麼不管他怎麼攪,也不會削到弄玉的面子!
「那——好吧!」男子的話听來很無奈,表情卻完全不是那回事,「既然要做就快些,免得賓客都吃飽喝足回去,那便沒啥好玩了。」
「走!」語音才落,兩道身影先後竄起,離開臥龍樓,到前頭找晦氣去了。
而就在兩人走後,不遠的樹叢里鑽出一個土黃的身影,看著第一批人離去的方向。又看看第二批人先前站立的地方,他低頭看看自己所在,聳了聳肩。
今天可真熱鬧,他想。然後他也離開了。
臥龍樓里風清人靜,畢竟唯一還在的瑤兒都昏了,當然靜……
「啪嚓——」窗子無風自動,緩緩向外打開。
夫人呢?一顆人頭從窗沿下冒出,探頭看看左右,也跨過窗子走了。
這人顯然沒有隨手關窗的習慣,被打開的窗戶讓風吹支,微微晃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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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家的長輩對翟子慎迎娶一位窯女入門雖有微詞,但是看在他每年捐款給祖廟的份上,眾人收斂了一此,但畢竟收一個窯婦做正房,有損家族顏面,還是免不了嘀咕兩句。
其實眾長老最介意的,是自個兒家的女兒沒了機會。翟子慎這一脈可是整個翟氏里頭最發達的,能攀上個關系多好啊!
「什麼!什麼都沒帶?嫁妝呢?」一人驚呼。
「沒有,沒有,只帶了一個吃閑飯的陪嫁婢女過來!」
「真寒磣。」那人露出嫌惡的表情,「什麼嫁妝都沒帶便進門,子慎到底在想什麼?讓個妓女進門就算了,竟連嫁妝也沒收。」
「唉!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話說這美人生得是何模樣,我們還沒見過呢!」
眾人嘰嘰咕咕,沒幾個是真心祝福這對新人的。
侯老夫人听了自然冷笑,睨向面帶微笑的翟子慎。「我便說,娶一個窯女有辱門風……」
翟子謙聞言,筷子咬在口中,本來美味可口的食物頓時難以下咽。真不該坐在這桌的,就算挨大哥冷眼也該換桌……
「咳咳……」翟子謙偷瞄一眼二哥,佩服他在這種氣氛之下還能泰然自若。唉!不愧是大俠呀!
「初晴,這道菜很不錯喲!是丁叔特別請人做的……」可惜他的努力沒人領情。
翟子慎淡淡地說︰「我要的不是嫁妝,是她的人。」
翟初晴噘起嘴︰「那女人做什麼大哥都說好,根本是鬼迷心竅!」
「小三八,你少說一句如何?」翟子謙忍不住放下碗筷道。
「三哥,你才做什麼?胳臂老往外彎。」
翟子慎聞言睨了一眼妹妹︰「弄玉不是外人,是棲鳳山莊的主母,你的大嫂!」
「我才不——」
「說得好!」一聲喝彩將翟初晴的抗議聲掩過,也蓋過堂內所有人的聲浪,引得眾人抬頭。
一個滿臉大胡子,外型粗獷中帶著細膩感覺的男人不知何時站在三尺之外,眼神贊賞地看向翟子慎。他大踏步而來,「翟兄,我以為你早已經把弄玉娶過門,怎知今日卻正好趕上你的親事?」
翟子慎訝異地起身,隨便繃緊身軀,他來做什麼?!
「翟兄何須防備?」金震天察覺他的舉動,頗覺好笑,「君子不奪人所好,何況弄玉的心在你身上,我要一個心不在我身上的女人做什麼?」
翟子慎尚未及開口,侯老夫人已經冷冷地道︰「原來是以前的姘夫找上門。」
「這位是令姑?」金震天眯起眼,雖仍帶笑,閑散的氣氛瞬間消散,「先有韓書生,後有侯老夫人——翟兄,我同情你!」
聞言,翟子慎明知不該還是笑出聲來,敵意頓時消散。
「金兄,請坐。」他一擺手,「今日特意來喝喜酒的?」
「是,也不是。」金震天環視一眼四周好奇的人們,最後把視線停在一臉嫌惡的侯老夫人和翟初晴身上,勾起嘲諷的笑意,「我受陰嬤嬤所托,來送一份大禮。」
大禮?翟子慎揚起眉,見金震天的視線頓時了解是何大禮。
金震天也不多言,直接一拍手,一群人魚貫而入,整齊有序的排在兩旁,手中皆捧著禮盤,上頭金光閃閃令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前禮十二色,後禮十二色,請棲鳳莊主點收。」他朗聲道。
其他人故不多言,小孩心性仍重的翟子謙一見便跳了起來,奔上前去瞧。
「這是陰嬤嬤給的嫁妝,至于我……來人!」兩人進來,手中禮盤卻只擺了兩張紙,直走到金震天面前跪下,「我在江南有兩座別業,便贈與弄玉。至于另一樣……很想說也是我送的,但很可惜,是弄玉忘在京城的私房,能換成銀兩的我全換了,至于古董字畫——在外頭車上。」
扁那前後二十四色禮品使得大堂滿室生輝,眾人竊竊私語,全收回了方才的議論,暗贊這新娘子的嫁妝可真豐厚,瞧那些寶物,可不是些俗物呀!
望見金震天的眼神,翟子慎心領神會,露出一抹笑容︰「丁總管,還不收下?」
「呃,是!」丁總管開始傷腦筋這些東西要往哪里放了。
侯老夫人愕然之余更生嫉恨,翟初晴則是敵視眼前突然冒出的大胡子。
「我請弄玉出來相見——」翟子慎道。與其讓金震天到臥龍樓去見,不如讓弄玉出來,他還安心一些——唉!看來他的心胸仍是狹窄。
「見?你拿什麼讓人見?」突來的冷聲挑釁,讓眾人目光又往廳口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