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上了駕駛座,扯動韁繩,馬車緩緩而行,車內,丁荷晴靠在軟墊,手里抱著靠枕,似乎如此才能不讓自己的雙手閑著去拉開車簾,看著窗外的某人。
朱靖身上有一股讓人捉模不透的內斂氣質,屬而,在她面前卻始終透澈。
丁荷晴低頭看著右手,似乎仍能感受到他握著時的力道與溫度。
她要做的事,我無條件支持,她討厭的人事物,我也會無條件的替她排除,不讓她心煩。
想著他方才說的那句話,她的心又不受控制的快跳著,她到底該拿這個人怎麼辦?
朱靖一個破釜沉舟的決心,讓他在兩個月內,直接或間接的誅殺或懲戒不少亂臣賊子,但外界都認為這些事是替天行道組織做的,有些人因此氣得牙癢癢的,但有更多人,尤其是老百姓,只差沒有放鞭炮來表達他們的支持與歡欣鼓舞。
京城的氛圍漸漸變好了,貪婪的、想為惡的、想欺人的,都得思忖再三,因為替天行道組織的執行力變快了,有些事尚未爆發出來,壞人已經先被伏法。
于是,繁榮的京城少了些藏污納垢的事,老百姓的生活更好。
這讓朱靖對丁荷晴的感情又更深了些,如果不是她,他永遠不會知道不必站在最高點就可以為民除害,為父皇分擔解憂,為人民謀得安定幸福的生活。
當然,有些問題雖然解決了,但是新的問題也會產生。
譬如說,侯府被朱靖那兩面一人高的鏡面整得進出大門的次數愈來愈少,在剛滿兩個月後,兩面鏡子不見了,但侯爺一大家子都以探親為由,一連幾輛馬車下了南方,只留下幾名守府的奴僕。
杜京亞的事則是余波蕩漾,他身上其實大多是皮肉傷,在用了上好的珍貴藥材內用外敷,傷勢好了大半,但在追查他被凌虐的諸多問題時,他一個都答不出來,說不出為何不讓侍從跟隨,為何獨自一人從後門進了聚花樓,為何事發當下沒有高聲呼救,甚至沒有告訴那些海賊自己的身分,讓他們心有忌憚,不敢肆意妄為?
被害者一問三不知,但相關涉案人等卻被判了死罪,反正不管是海賊、老鴇、葉老頭等都是賤民,死不足惜。
在這些人相繼被砍頭後,事件就算不清不楚,至少也算有個結果了,杜京亞更是變成老百姓們私下戲稱的假閨女,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然而,就在外界以為他終于安分時,一個流言又傳了出來。
原來他徹頭徹尾就是個渣滓,胯下玩意兒不舉,他竟以虐待丫鬟小廝為樂,那些海賊們曾經怎麼凌虐他,他就用相同的方式來凌虐他們。
不過幾日,已經有幾名被虐死,杜漢中嚴令宣園上下閉口,要是誰敢透露口風,就殺了丟到亂葬崗。
然而短短幾日,事情就傳了出去,不僅如此,听說有人砸了銀子,向替天行道組織買了他的命。
乒乒乓乓!
宣圔的奴僕們個個哆嗦著身體,跪地低頭,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到底是誰?!本少爺要將他抓來,凌遲上千上萬刀!」杜京亞像瘋了似的握拳大吼。
自從發生那件丟臉事後,他連家門都不敢踏出去,就怕看到別人嘲笑或輕蔑的眼神,他被迫只能在家里找樂子,他這又是礙著誰了?!
「這是在干什麼,怎麼弄得這麼亂?快整理一下,皇後娘娘要來看你了,鑾轎也許都到門口了。」杜漢中夫妻看著這個算是廢了的兒子,也不知道該如何對待他。
杜京亞的臉色微微蒼白,在稍微打理自己的服裝儀容後,這才隨著父母往客廳走去,一行人在廳堂恭候,不是不想到門外去恭迎,而是總有人指指點點,杜家的人連出門都是低調到不能再低調。
一會兒,一身金黃鳳袍、頭戴鳳釵的皇後,神情淡淡的讓兩名宮娥小心翼翼的攙扶著坐到椅上。
杜家一家三口向皇後行禮,杜京亞更是一開口就哽咽,「皇後娘娘。」
皇後看著佷子,心有不舍,他自小嘴巴極甜,讓她疼入心坎,就像她第二個兒子,「坐著吧,我有話跟你說。」她再看向杜漢中夫妻,兩人點點頭,先行退了下去。
杜京亞擰眉,乖乖坐下,然而,在听到皇後對他的安排後,他馬上不依了,他跳起身來,氣憤的大吼,「為什麼我要到皇宮小住,這樣全天下不就知道我怕那個什麼爛組織?」
「不能小覷,你就先避避風頭,如果這組織以使命必達著稱,你躲進皇宮里,難道我們不能以逸待勞,守株待兔?」
他難以置信的看著皇後,「難道是皇後……」
「沒錯,是本宮特意讓人傳出去的。」皇後坦承,「這口氣,本宮也咽不下,你這一生被斷了後,等于殘了,該組織教訓或解決的多是朝臣的親屬,皇上嘴上雖然命人要掃蕩該組織,但另一派朝臣卻力挺該組織,指其得民意,妄加鏟除,恐引起百姓怒火,皇上順水推舟,暫再觀察。」
「我已經被廢了,皇上怎麼可以……我要見皇上!」杜京亞嘶聲怒吼,一掌重重的打在桌上。
「胡鬧!皇上是你要見就能見的嗎?就是身為國母的我,也得被排在國事後面,而你是誰?!」皇後真是恨鐵不成鋼,他受此大難,不思振作,反而更加頹廢荒唐,其他妃嬪嘴上雖不說,但有意無意拿佷子的事來譏諷她,令她難堪不已。
她若不將那組織連根拔起,她可咽不下那口氣,二來,也是為了皇兒的天子之位,這才設了陷阱,一旦闖入皇宮,不管要殺的是誰,都以刺客論。她就不信了,該組織的人有飛天遁地的能力,可以逃出眾多大內高手守衛的皇宮。
此時,一名小廝快步進來,拱手道︰「皇後娘娘,大皇子來了。」
朱晏隨即走了進來,杜京亞一看到俊美的表哥,心中多有埋怨,從他清醒後,這個所謂的好朋友就再也沒來看過他。
朱晏畢竟是了解他的,拍拍他的肩,「為了找害你的人,我這些日子吃得少、睡得少,母後應該跟你提了吧,那方法可是我想出來的,為的還不是要替你報仇。」
杜京亞頭腦簡單,一听就覺得愧疚,「我誤會你了,好吧,我進宮去當餌,可是,進到皇宮後,我一定很無聊,至少找幾個女人進去陪我。」
「你——」皇後的表情丕變。
「母後,京亞只是需要發泄,邪火跟怒火都發泄得差不多,我相信京亞就會重新振作的。」朱晏朝她點個頭,母子倆迅速交換一個彼此才懂的目光。
皇後裝出勉為其難的神態,「那好吧,私下安排一些青樓女子進宮,馬車直接進到他住的太玉殿,別驚動任何人,叫那里的奴才把嘴巴看緊點,一有什麼不該傳出去的話傳出去,本宮絕不饒人。」
「母後放心,我會親自交代下去。」朱晏回道。
「太好了,姑母、好兄弟,我就知道你們對我最好,幫我找幾個漂亮的花魁,太丑的我可沒興致玩。」他其實也曾動過丁荷晴的念頭,但在听奴才說,寧王可是大力護花要追回美人,他才歇了心思。
「那是當然的。」朱晏笑著拍拍他的肩膀,卻在心里罵他愚蠢。
他們是利用他抓替天行道組織,不然他們很擔心,他們跟劉閣老這一派的人會一個個消失,又哪來勢力與朱靖爭奪龍位。
夜幕低垂,華燈初上,百花樓里,鶯鶯燕燕的嬌嗲聲此起彼落,帶著誘惑與甜膩,讓男人听了連骨頭都酥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