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歡,為什麼要到處放話?」
「是他不理我,沒有禮貌,我才略施薄懲。」
她只是好勝、輸不起,她對他沒什麼感情成分,她在心里第一百次這麼提醒自己。
聞言,齊槐容實在忍不住想笑,她從不是個愛計較的,怎會為這種小事懲罰人?她這是言不由衷吶。
「你知不知道,那些話帶給他很大的困擾,有人還刻意給他使絆子。」
「他不是英雄嗎,那點小手段能奈他何?」
他嘆氣道︰「話不是這樣說,連父皇都向程叔叔透口風,希望他留在京城。你明知道父皇再疼你不過,凡是你想要的,就算是天上月亮,父皇也會想盡辦法幫你摘下來,何況只是留住一個男人?只是他有夢想、有志向,對北疆百姓有不可卸下的責任。」
彎彎垂下頭,她承認她是做得有點過火了。
見她知錯,齊槐容決定再加把勁兒。「其實,他心里已經有喜歡的女人了。」
這突如其來的一擊,打得彎彎措手不及,怔愣的同時又覺得心痛,她頓時明白,如果只是好勝,她的心不會絞痛得這樣厲害,不會全身起雞皮疙瘩,像被冰水兜頭澆過,更不會像被誰捏住鼻子,往她嘴里灌進一盆酸辣水似的,堵得她想哭。
她沒看見自己的表情,他卻看見了,不舍又心疼。
其實他能夠理解程曦驊的狠絕,為了阻止彎彎發展出不該有的情愫,他也必須殘忍,于是他再次舉起大刀,狠狠斬斷她的念想。「他喜歡穆語笙,已經十幾年了。他個性固執,我相信對穆語笙的感情,他會持續一輩子。」
聞言,彎彎心里立刻浮現一堆問號,穆語笙是誰?又是怎樣的女人?英氣颯颯、獨立自主的梁紅玉?還是清純溫柔的小白花?
齊槐容似是看出她的困惑,主動說明,「曦驊五歲拜天山老叟為師,他七歲時師父下山一趟,而後帶了兩個小孩回來,師父告訴他,那是他的師弟左棠和師妹穆語笙,往後要好好照顧他們。曦驊個性清冷,不擅長表達感情,對師弟和師妹卻是悉心照料。
「他相當疼愛穆語笙,他曾說過她是個聰明絕頂的女子。他喜歡听她說話,喜歡待在她身旁,他想過,等她及笄後,便請師父作主,讓她嫁給他。
「十五歲,曦驊武藝學成,離開師門,回到北疆投入戰場,但即使人不在,他依舊心心念念著穆語笙,他經常寫信、派人捎帶禮物給她,也在給師父的信中數度提到希望師父能夠帶師弟和師妹到北疆與他團聚。
「有一天,師父一行人終于來到北疆,曦驊忙進忙出,找最好的宅院安頓他們,選家具、挑下人,一件件都不經旁人的手。那時候即將及笄的穆語笙美得傾國傾城,曦驊下定決心,當面懇請師父成全他們倆,師父自然願意玉成好事,只是沒想到,穆語笙竟早已與左棠私訂終身,他遲了一步,眼看兩人恩愛情濃,他心底難受,卻不願意表現出來,于是他的脾氣越來越冷酷,性情越來越讓人抓模不透。
「他在他們的婚禮上大醉一場,心里頭有說不出的苦,全隨著酒水吞進肚子,那是他人生第一場醉,喝醉酒的他奔進林子里,狂舞了一夜的劍,直到體力不支,醉倒在林子里。」
彎彎忍不住想,這是令狐沖和岳靈珊愛情故事的翻版嗎?既然如此,他還留戀什麼?令狐沖都曉得另覓真愛,最後在任盈盈身上找到幸福,他做啥還要留戀不屬于自己的愛情?
「這些事,是程曦驊親口告訴你的?」他是這樣鐵血柔情的一個人嗎?
老實說,這些往事是他從程曦驊近身的侍衛嘴里,東一句、西一句拼湊出來的,但不管這件事的真實度有幾分,他都必須切斷彎彎的想象,就算他對穆語笙的感情不是真的,他對彎彎的厭煩任誰都看得清楚明白。
所以齊槐容點點頭,續道︰「他愛屋及烏,為了穆語笙,全力提攜左棠,照理說事已至此,他可以斷了想頭,但前些日子左棠留下一封書信就失去了蹤影,在信上他提到已經知道殺父仇人是誰,他必須尋個了斷,才能安心與妻子過下半生,還說此行太危險,他不願讓穆語笙涉險,只好選擇不告而別。曦驊會隨著他父親進京,是因為天山老叟說左棠是京城人士,他想要盡快找到左棠的人。」
「穆語笙也來了嗎?」
她想看看她是怎樣一個聰明絕頂、傾國傾城的人物,對,這種想法很幼稚,但她無力阻止,明明只是好勝、只是不想輸,可是心太痛,痛得她出現攻擊力,想要找一把機關槍,掃除所有讓自己疼痛的因素。
「沒有,她懷了孩子,無法長途奔波,曦驊說,倘若一直找不到師弟,或者師弟死于非命,他願意當孩子的爹,親自把他教養長大。」他嘆了一口氣,輕拍彎彎的肩膀,過了半晌才又續道︰「這下子你明白了嗎?不是你不好,而是他心里已經先有了其它女人,偏偏他那性子又這般執拗,你……」
彎彎知道他要說什麼,她猛然搖頭,扯開與心意不符的笑。「大皇兄在說什麼,我怎地听不懂?難不成你也以為我喜歡程曦驊?不是、不是,都說過不是了,我只是想為難他,誰讓他對我視若無睹,好像我是空氣似的,開玩笑,我可是公主,可是萬眾矚目的焦點,怎容得下忽略?所以我才想修理他。」
她還在掙扎、反駁,她否認自己心意的同時,也全盤否認對曦驊的感情,她相信,有些事只要打死不承認,就等于不存在,說她是掩耳盜鈴又如何,反正只要鈴鐺到手又有本事逃得老遠,她就贏了呀!
「你確定?」
「再確定不過了!大皇兄別為我擔心,天底下多少好男兒排隊等我點頭呢,程曦驊又不特別,何況就算真的喜歡上,我也不會蠢到把自己吊死在一棵樹上。這世間吶,放棄該放棄的是無奈,放棄不該放棄的是無能,不放棄該放棄的是無知,大皇兄,你覺得我很無知嗎?」她笑得夸張,彷佛他的憂心忡忡不過是多余。
齊槐容不舍的揉了揉她細軟的發絲道︰「誰敢說我們家彎彎無知,明明就是再聰慧不過的小鮑主。」
「是唄,錯過我,是程曦驊最大的損失,錯過他……滿空繁星、月亮任我挑。」
「說得好,這才是公主的氣勢。來,我送你回宮殿。」
「好。」彎彎微動腳踝,痛得一個……齜牙咧嘴,可她偏偏不把疼痛晾在別人跟前,于是她朝大皇兄伸展手臂,撒嬌道︰「大皇兄,再背一次,好不好?」
他受不了的搖搖頭,誰說他的妹妹親切溫和不驕傲,明明就是再驕傲不過的性子,連受了傷也不肯示弱,這丫頭……
第四章何必單戀一根草(1)
彎彎揉揉發酸的肩膀,伸了個大懶腰。
從清晨到現在,將近四個時辰,她沒能停下來吃一口飯、喝一門水,許是血糖過低,她有些頭昏眼花。
不過酉時一到,大皇兄就會過來接她回宮,她得加把勁兒,趕快把剩下的病患看完,不過想是這樣想,看病這回事還真急不得,萬一誤診比不診還糟糕。
「小姐,吃點東西吧。」小雪將食盒擺到桌上,勸道。在宮外為了掩人耳目,她們這些婢女都是用小姐來稱呼公主,幸好大部分的病人都是窮苦百姓,沒有機會見得公主一面,縱使最近多了不少權貴來看診,可平日也沒有機會見著公主,她們不必擔心會被認出來,且就算人皇子來接公主,也都喬裝過後,低調再低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