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開始,程曦驊還不肯偷窺皇上和彎彎的對話,是齊槐容一直用話激他,才逼得他走向牆邊偷听他們父女兩人對談。
听完,程曦驊深感汗顏,若不是他未事先求證,就對彎彎發親,若不是母親擔心彎彎告狀,先一步進宮解釋狀況,春水堂也不會因此關門,彎彎替人治病的事不會傳出去,而她的閨譽更不會被毀。
他知道,名聲敗壞,許多想求娶彎彎的男子因此望而卻步,朝堂也有不少權貴在背後私下批評——
「公主驕縱任性,不將皇家顏面放在眼里,以致于行止偏差。」
「皇上過度寵溺,把公主寵成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蠢丫頭。」
「替人治病?那得踫多少男子的身軀,公主的貞潔還在嗎?」
鎊種陰毒狠戾的說詞紛紛出爐,那些曾經諷刺程曦驊妄想吃鳳凰肉的紈褲子弟,現在竟也回過頭,滿心同情地看著他,好像他被彎彎瞧上眼,有多可憐似的。
他是真的做錯了。
他還罵她亂放謠言,會毀壞名聲,日後說不到良緣,可事實是,被他逼出來的真相,才是敗壞她名譽,導致她說不到姻緣的罪魁禍首。
與齊槐容對望,程曦驊面有慚色。
他想起齊槐容曾同他這麼說過︰「彎彎不是習武之人,那日被你那麼一摔,摔得她十天下不了床,可她為了替你隱瞞父皇、母後,還大費周章。」嘆了口氣,又幽幽的問︰「彎彎到底是虧欠你多少?怎地我們捧在掌心哄著疼著的丫頭,要被你這樣欺負?」
一次、兩次,好像是她纏上他,可認真想想,真正是他一次、兩次的欺負她。
齊槐容沖著曦驊苦笑,明知道男女之事不能偏怪任何一方,明知道曦驊對彎彎無心無意,明知道一頭熱的是自家妹子,可……明明知道的道理一大堆,此刻他還是忍不住口氣不善的埋怨道︰「現在你總可以放心了吧。」
第六章原來這就是喜歡(1)
生辰之日到了,如彎彎所願,宮里並未舉辦宮宴,但禮物她可收得不少。
不管百官對她的觀感如何,她公主的身分不會改變,備受皇上寵愛這個事實更不可能有所變化,為了討皇上歡心,百官自然要趁這個機會大方送禮。
禮物從彎彎生辰前幾日就開始送進宮,不過第一撥金步搖、鳳釵、珠煉送進宮,她表現得意興闌珊。
不久宮中就有傳言,說公主不滿意那些禮物。
因此第二撥禮物的內容大不相同,寶石、黃金、玉雕、稀世翡翠,琳瑯滿目。
但彎彎的反應還是一樣興趣缺缺,不過這次她多補上一句,「怎麼都沒有人送珍貴藥材?」她是故意的沒錯,明知道百官不齒她行醫,她就非要藥材當禮物。
廢話,誰會送年華正茂的小泵娘藥材?那是送孕婦老人的。
不過公主最大,她有此意願,連同前兩撥的人也都「知錯能改」,盡快補上第二份禮物。
于是珍貴藥材堆滿屋,連太醫院都不容易看見的珍貴藥材,在短短數日內,聚集在她的小庫房內。
聞著藥香,彎彎心情舒爽,她東模模、西看看,滿臉雀躍,她敢確定大齊百姓民生樂利、富足安康,因為……猜猜她收下多少百年靈芝、千年人參?
既然大家都這般表里不一,喜歡內心鄙夷、面上諂媚,她若不狠狠敲上一筆,實在太對不起自己了。
于是在她十四歲的生辰,她名聲被抹黑的生辰,她丟了面子,卻飽了里子。
生辰前一日,父皇曾經問她想要什麼禮物,她看看父皇,再望望母後,蜂蜜嘴一張,回道︰「我的生辰是母後的受難日,怎麼能要禮物,自然是我把禮物給奉上,好好孝順父皇、母後才對。」
然後她慎重地交出兩張繡著殘枝爛梗的帕子,一條給爹、一條給娘,禮輕情義重,那是她禁足期間的重大努力。
看見帕子上的繡畫時,皇後憋不住噗哧笑出聲,這丫頭跟自己真真是相差了十萬八千里,穿越而來,她極力融入這個世界,琴棋書畫、女紅、廚藝樣樣學,她的繡功還強過京城里最好的繡娘,偏生出這個女兒,像是和這個時代倔強上似的,專挑自己愛的學,不喜歡的連踫都不踫。
在不知道彎彎是穿越女之前,皇後還樂見其成,很高興自己培養出一個與眾不同的女兒,沒想到……她開始感到有些憂心,就怕她太特立獨行,被人看出破綻,只是現在才開始擔心,似乎為時已晚,她只能安慰自己,一枝草、一點露,每個孩子都能為自己找到出路。
皇上看了看帕子,忠實評論道︰「你的手藝沒學到你母後半分。」不過只要是女兒送的,他還是喜歡。
「什麼人就做什麼事,每個人都應該擺在最合適的位置,這不是父皇的用人之道嗎?」
女兒的暗示隱喻,皇上、皇後又怎會听不出來,女兒啊堅持得很,怕是打算一條道兒走到底了。
皇上顧左右而言他的回道︰「知道了,朕絕不勉強你去當繡娘。」
彎彎不依,坐到皇後腳邊的小杌子,趴在母後膝上撒嬌。「父皇嫌棄我的禮,這可是我刺破八根手指頭才繡出來的呢。」
繡出這種東西還傷了八根手指,真不劃算。皇後不禁失笑道︰「照你這麼說,這幅帕子上頭,得染多少血啊?」
「沒沒沒,半點都沒染上,小雪拿著木盆在旁邊接血珠子呢。」她巧笑倩兮,還故意開玩笑。
皇後模模她的青絲,看著愛嬌的女兒一天天長大,突然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慨。
彎彎輕推母後的腿,軟聲央求道︰「母後,我好久沒出宮了,可不可以……」
皇後沒中招,不等她把話說完就直接否決,「不行,你還在禁足。」
見母後那里說不通,她馬上起身來到父皇身後,環住他的頸子,攀在他背上,耍賴一通,非要父皇幫自己說項。
皇上哪有辦法拒絕,他看看愛妻,說道︰「要不……明天特例,生辰嘛,孩子開心最重要。」
「女兒就是這樣被你寵壞的,寵得不知天高地厚,以為自己能事事反著來。」皇後不滿的橫了丈夫一眼。
「就一天,等回宮後繼續禁足,行不?」
皇後考慮半晌,這才勉強答應,「好吧,但出宮得讓柏容跟著。」
大皇子太寵彎彎,上回春水堂的事他也有分兒,他寵妹妹可以,但寵得過度,可不是好事,所以她也要稍微隔離他們一下。
就這樣,出宮之事定下。
齊柏容早已定下了這一天的約會,曦驊要返回北疆了,他和大皇兄要替曦驊餞行,所以當他得知自己得陪著妹妹出宮,心想著反正妹妹也認識曦驊,就干脆策馬帶著妹妹前往約定的酒樓。
他並不曉得彎彎和曦驊之間的尷尬,當初听到彎彎看上曦驊的傳言時,還嗤之以鼻,大笑三聲,用力拍著曦驊的肩膀說道︰「旁的不知,我那個妹妹我再清楚不過了,她會看上當歸、白芷,要她看上男人嘛……恐怕還得再長個幾年。我家彎彎啊,就是個不開竅的!」
他說得信誓旦旦,齊槐容和程曦驊卻覺得頭頂烏雲密布,不過這也不能怪他,他是個莽漢子,哪看得出妹妹那點兒小女兒心思,真要說,不開竅的不是彎彎,而是他這個當人家二哥的。
彎彎沒問二皇兄要去哪里,二皇兄最會玩了,跟著他,這一天她絕對可以過得精彩非凡,所以打從坐上馬背,她就樂極了,笑得嘴巴都要咧到後腦杓了。
她會騎摩拖車、腳踏車卻不會騎馬,比起兩輪機械組織,有血有肉的四足動物……完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