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錢很了不起嗎?」夏堇扯住他領帶,神情受傷地朝他吼回去。「對,我很窮,可是我人窮志不窮,也不屑做那種用身體和感情換錢的勾當!我和步爺爺是單純的祖孫情,不準用你的骯髒思想誣蔑我們的友誼!」
步向仁稍一使力便從她手中扯回領帶,有些意外她竟然跟他對嗆。
「告訴你,本來只要你開口為今天早上的事道歉,我就打算在步爺爺下回來托夢時跟他商量,把房子還給你。現在我改變主意,明天就搬進去住,別說兩千五百萬,給我兩億五千萬我也不賣!我就要死守它二十年,怎樣?」
「你——」
「你什麼你?想咬我嗎?」夏堇朝他扮鬼臉。「你這個被慣壞的少爺,想不到也有在窮人手里吃癟的一天吧?今天我就替步爺爺教教你,人沒有錢萬萬不能,可有錢也並非萬能,遇到我這種吃軟不吃硬的人,你拿錢砸我只會受到反效果,明白了嗎?」
「三千萬,這是我的底限。」步向仁听完,拿更多錢「砸」她。
「花一點功夫哄個老頭子開心就能得到一間房子,再從我這里換的三千萬,你應該知足了。」
他查過她的底細,父不詳的私生女,母親前年因為乳癌去世,剩下一位和丈夫在苗栗開安養中心的大阿姨,還算有情有義地幫她還掉龐大的醫療費和喪葬費。
目前她一個人獨居,在爆米花店和超商兼差雙份工作,身上還扛著十多萬的助學貸款,想必也是因為這樣才想出「托夢」的爛借口來糾纏他,現在才在裝清高不嫌太矯情?
「為了你這種貨色的女人花費三千萬,真是可惜了,真不知道老頭子看上你哪里?」
他拿出預備好的支票簿,飛快填好金額撕下。「喏,只要辦完過戶,這筆遠遠高出你身價數百倍的錢就是你的。」
哼,就不信這筆巨款摘不掉她的虛偽面具!
可惜,這回真是他看走眼。
「你這混蛋真的听不懂人話是不是?」
夏堇壓不住胸口噴發的熊熊怒火,氣得臉都漲紅了,她搶過支票,連看也不看便撕成兩半扔地上。
步向仁臉色鐵青。「你罵誰混蛋?」
「你!版訴你,我可是價值連城、天下無雙、有錢也買不到的的寶貝!誰稀罕你的錢?」
罵就罵,還怕他?
「對自己的親爺爺不聞不問,死後還隨便誣蔑,沒見過像你這麼不孝的大混蛋!換成我是你爺爺,別說房子,連一塊錢都不想讓你繼承!步爺爺真是倒了八輩子霉才生出你這個混蛋,生顆雞蛋還能煎來吃,生你一點用處也沒有,真想不透他干麼還要掛心你孤苦伶仃?」
夏堇越說越火大,一腳重重地往他的皮鞋踩下去,然後將他推離,一把拉開門。
「三千萬後面加個零也沒用,我現在馬上回家打包行李搬進去!」她邊嚷邊跑向電梯,「除非你跟我下跪道歉,否則這輩子我會把房子還你我就跟你姓!哼!」
「你這女人!」
步向仁齜牙咧嘴,七分是氣怒,三分是真痛,腳步完全無法挪動,簡直像被壓土機碾過。
「步向仁,你名字取得真好。」夏堇閃進電梯里,滿臉笑眯眯。「不像人,因為你不是人,是只沒人性的暴龍!」
哼,不替天行到一下,幫步爺爺教訓教訓不肖子孫,豈不是枉為好友?
「我是你爺爺的朋友,算起來是你的長輩,長輩說的話就要听,回家給我好好反省、反省自己的所做所為,知道嗎?臭小子!」夏堇按下關門鍵還繼續捻虎須,存心氣死他。
「給我站住!」步向仁氣急敗壞地一拐一拐追上去。
「阿姨今天沒空陪你玩,哪天你改過向善,歡迎來我家泡茶,二十年內我地址都不會變喔!」
電梯門剛好在她說完最後一個字時完全關上,她就這麼從步向仁眼前安全溜掉。
「可惡!」
他氣得用力朝電梯一踢,偏偏抬起的是剛剛被踩的那只腳,他痛得直跳腳。
「哈哈哈——」
「不準笑!」
步向仁眼光凶惡地循聲射過去。敢在他面前笑得如此猖狂,全集團里也只有一個元以倫。
「哈哈——抱歉,不笑我會得內傷。」
元以倫笑得眼泛淚光。一只小貓竟敢在老虎面前稱老大——呵,那位夏小姐還真有種!
「你再笑我就讓你連外傷也得!」步向仁臉快綠了。
「是是是,不笑就不笑。」
元以倫看了眼他晶亮皮鞋上頭的腳印,差點又破功。
「你到底是怎麼跟夏小姐談的?」元以倫望著他搖頭嘆氣。「我爺爺不是跟你說了,對方不是你以為的那種女人,想要回房子只能低聲下氣求她,你怎麼反而激怒她?」
「笑話,憑什麼要我求她?」步向仁火氣正盛。「說起來全是你爺爺搞的鬼,結果卻是落到那女人名下,身為律師言而無信,他還有什麼臉繼續執業?」
「是你氣糊涂了吧?我爺爺可是很守信地照著你爺爺的遺囑走,葬禮後你的確繼承了一間公寓,只是並非你想要的那間罷了。」
「哼!」
懶得跟他多說,步向仁快步回辦公室,直接打電話到警衛室。
「警衛,立刻攔下——」
元以倫突然切斷通話,俊美的面容轉向下一秒即將再度噴火的暴龍上司。
「飛機已經在機場等著接你趕往英國,時間緊迫,除非你覺得追回夏小姐懇談,比鞏固我們品牌形象還重要,那——」
他刻意一頓,優雅地揚手往前劃了個半弧。
「請。畢竟第一次見面就讓厭惡女人的你主動抱她,第二次讓你追著不讓她走,這種女人還真是百年難得,你急著找回她求婚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你哪只耳朵听見我要跟她求婚?」步向仁掛上電話,再也听不下去。
「不是嗎?我明明听夏小姐說了,除非你下跪道歉,否則她要是會把房子還你就跟你姓?」元以倫推了推無框眼鏡,斯文地笑。「依你的脾氣下跪道歉是不可能,所以你迫不及待叫人回來,不就是答應娶她讓她‘冠夫姓’?不然是想叫火大的她回來再補踩你幾腳嗎?」
第3章(2)
這幾句話讓暴怒之下的步向仁冷靜不少。
沒錯,把那個瘋婆子綁回來也沒用,總不能強壓她去辦過戶,何況她手中還握有他不欲人知的秘密。
可惡!看來這回元律師沒蒙他,那女人不是專拐老人遺產的「黑寡婦」,瞧她氣質談吐根本不是那塊料,沒半點溫柔還像座活動火藥庫,每回出現都炸得他七竅生煙。
老頭子叫她來照顧他?哼,是存心氣死他吧!
「算了,赴約比較重要,沒必要跟個瘋女人一般見識。」
步向仁瞬間恢復氣質型男的優雅姿態,按下牆面的指紋辨別器,開啟一道暗門,進入辦公室內設的衣物間,再出現時,全身已換上銀灰色西裝,連領帶、皮鞋等等配件也全部換新。
他回頭看向跟著他步出辦公室的下屬。「幫我叫征信社看著,一發現她和房屋中介聯絡,第一時間通知我。」
「你認為她會把房子賣掉?」元以倫露出不以為然的笑容。「我覺得依夏小姐的脾氣應該會遵守遺言,二十年內死守不離。很有趣的女人,不是嗎?」
是,氣死人的有趣!
步向仁翻了個白眼,想起那女人就有氣。
「‘阿姨’今天沒空陪你玩,哪天你改過向善,歡迎來‘我家’泡茶,二十年內我住址都不會變喔!」
他忽然想起她最後說的那句話,該不會是認真的?
可惡!那房子又不是四行倉庫,她干麼死守?她當自己是王寶釧投胎,苦守寒窯十八年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