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的神話 第4頁

婚禮非常簡單,幾乎是偷偷模模地進行。整個過程中,費斯特的神情一度顯得不安。如楓下意識地認為,費斯特在防備什麼人。盡避如楓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但能讓費斯特緊張,這個人真有點非同小可。如楓不由得暗暗禱告,如果真有這樣一個人,那麼,出現吧,阻止這場婚禮,讓她和費斯特各自回到不認識之前。

但是婚禮終于還是完成了,在登上費斯特的私人飛機之前,如楓的爸爸鼓起勇氣,請求這個不像女婿的女婿費斯特好好照顧如楓。

「我以我的生命起誓。」費斯特冷冷地對如楓的父母講了第一也是最後一句話。

「晉,我有一種感覺,我們可能再也見不到如楓了。」如芸埋首在丈夫懷里,用來晉的領帶擦著眼淚。

「好了,芸,別難過了。」來晉輕輕拍著妻子的背,「擁有如楓本來就是個意外啊!你還記不記得,你懷胎五個月時,我們做過B檢,醫生說你只懷有一個胎兒,可是生出來卻是一雙。偏偏這對雙胞胎一點也不像。如榆完全繼承了你的一切。如楓呢,嚴格來講,她並不似你我之間的任何一個。她的性格似軟實硬,似溫和實冷漠。表面看來,她很開心。但我總覺得,她很孤獨,好像是誤闖入這個塵世的天外來客。」

「孤獨?」如芸抬起頭,「那現在,她一個人孤零零地遠赴美國,不是更孤單了嗎?」

「不,現在她可能找到她的同類了。」來晉微笑著仰望藍天,如楓坐的飛機早已不見蹤影,「那個叫費斯特的男人,雖然我一點也不了解他。但是在他身上,有種與如楓極類似的特質,那種遙不可及,高不可攀的氣勢。」

「我們如楓才不像那個既冷漠又自大的男人哩。」如芸不敢苟同,那個男人簡直狂妄到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自始至終,除了說過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外,連正眼也沒有瞧過他們。而且婚禮也辦得這麼草率,男方的家長、親戚一個都沒到。女方也根本來不及請別人,在國外念書的如榆甚至還不知道姐姐今天結婚呢!「老公,你說,他會對如楓好嗎?」不知怎麼的,對這個突然降臨的婚禮,如芸心里總有點不安。

「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你沒瞧見費斯特眼中只對如楓展露的溫情嗎?那小子看別人的時候,會冷得叫人想打寒戰。」

如芸瑟縮了一下,「真的,那個叫費斯特的男人,除了對如楓有點熱度外,其余的時候,簡直就像是從地獄里冒出來的。」

「好了,我們回去吧!別忘了,我們還有個女兒。」

「如榆嗎?我怕她在國外已經樂不思蜀了呢!懊是叫她回來結婚的時候了。」

與此同時,正沉浸在書中的如榆沒來由地打了個寒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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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在三萬英尺的高空向美國這個自由國度靠近。如楓輕輕哼著動力火車的《三萬英尺》,卻感覺不到歌詞中的傷感與不舍。有時候,她真懷疑自己的構造,是否哪里出了問題,就好像缺少了七情六欲。對什麼都覺得可有可無。即使是父母和妹妹,除了那分責任感外,並沒有親近到離不開的程度。剛才的分離,也只能引起輕微的心酸。從小到大,有什麼委屈,她都自己擺平,事後才會把發生過的一切當故事或笑話講給家里人听。她不想給任何人添麻煩。霍正德追求她時,她只是覺得生活被打擾了。她相信愛情的存在,卻不認為自己會擁有愛情。

如楓輕嘆了口氣,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浮雲游子意,何處是歸家?三天前,自己還以為這輩子都不會結婚。與一個自己不愛的男人結婚,如楓覺得是對那個男人的侮辱。所以,她拒絕了霍正德。是不是已經心有所屬了呢?如楓不自覺地想起了夢中的男人,昨天晚上,男人那絕望的神情竟然讓她覺得無比內疚,為什麼?

身邊那個男性身軀突然傾斜過來,覆住了她不算嬌小卻在他的對比下顯得嬌小的身子。「不許再想別的男人!」埋在她右頸的腦袋發出沙啞的聲音,如果如楓沒有听錯的話,那聲音中竟蘊藏著難解的痛苦。這使她本想推開他的念頭打消了。她伸出手抱住了費斯特的腰,突然有驚人的發現。「耶?你的腰很細嘛!」她不由自主地月兌口而出。

抱住她的雙臂緊了一緊,「你抱得太緊了,我喘不過氣來。」如楓抱怨道。

「你抱過別的男人的腰?」聲音中充滿了怒氣。

如楓猛地推開了他,「怎麼?那逝去的24年你想讓它重新來過,然後自我一出生,你就嚴加看管嗎?」

怒氣被一種莫名的哀傷和氣餒取代,罪惡感包圍了如楓,「不,我沒有抱過任何男人的腰,包括我父親。所以才會奇怪,男人的腰也會這麼細。」

瞬間,那張臉神采飛揚起來,費斯特重新抱緊如楓。「對不起!」他有些艱難地開口。

如楓不由暗嘆,人長得漂亮就是好,只要一個表情,自己的情緒就會受左右。「你大概從未說過這三個字吧!」好像他生來就不應該說「對不起」,說了,听的人反而覺得自己錯了。

「第一次,沒想到可以說出來。」他解開了如楓盤起的發髻,讓長發自然垂下。

如楓有些不自然,想要掙扎。「別動,這樣就好。」費斯特滿足地吸了口氣,「你好香。」

如楓的臉一下子如火如荼起來,不行,得找個話題才好。「對了,你父母都在美國嗎?」

「我是個孤兒。」費斯特的語氣像在敘述一個與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從小被費家人收養。」

「那他們呢?」

「他們?收養我的是個老頭,在我十三歲那年就死了。其他人,現在只是我在香港分公司里的工作人員而已。」

如楓不語,在費斯特輕描淡寫的一句話里,隱藏著多少血雨腥風。13歲,別人還是玩樂的季節,他卻已經進入了戰場,在商界打出一片輝煌的天地。不管他有多殘忍,在那種看不見一絲親情的你爭我奪中,13歲的他,應當也吃了不少苦吧!如楓的手不自覺地撫模著費斯特濃密的黑發。「很奇怪耶,認識你才三天,我的世界卻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命運真是無常。」她頗有感觸,忽然想到宛儀,不由笑出聲來,「宛儀和霍正德要是知道我現在在哪里,不跌破眼鏡才怪!」她柔柔地敘述著,覺得像在跟一個陳年故友交換心情,輕松自在。

「那個姓霍的,追求過你?」忍耐了許久,費斯特還是吐出了這幾個字。

「你又來了。不管怎麼說,他在我高中時就與我認識了。唉,他也追我那麼多年了,我卻還是沒有和他結婚。」

「你敢和他結婚,我會毀了他。」費斯特的聲音中充滿了濃濃的血腥味,否決了玩笑的可能性。如楓再次推開了他,「有時候,你令我很不安。在你心中,我是什麼?是附屬品?我的生命里,除了你,不許有自己的朋友,親人,事業……我該逃離你的,越遠越好……」

「不,不許你離開我。」費斯特的聲音又急又快,那種絕望感是如此的熟悉,令如楓想到了夢中的男人。他們,竟有些相似。但是,他卻不是他。

「我不會離開你,除非你逼我離開你。」如楓注視著費斯特那雙焦灼的眼楮,平靜卻不容抗拒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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