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歲守護神(下) 第16頁

他第一次這麼為難,也想不明白自己所作所為是對是錯,可是他告訴自己,想不明白就不想了,該明白的時候自然會明白。

他給陰曹下了指令,洗去了她腦海里所有關于始的記憶。

原諒我,他說。

第十五章  親爹來相認(1)

這個年,陰曹家的幾口人過得十分潦草。

一家人上上下下全繞足足昏迷三天才醒的陰曹轉,在三花神婆的作主下,果斷的從府城找來大夫長住,暗地里,黃泉拿來的丹丸、補品如流水般的送來,無塵一律都說是大夫開出來的藥方,一樣不漏的都進了陰曹的嘴。

陰曹那個苦,有口難言。

無知無覺的時候不能說什麼,人醒後,連續吃上大半年的藥,她真真覺得生無可戀。

一萊寸步不離的照顧她,後來干脆打了地鋪,只要陰曹稍微有個動靜,她就起身查看,照顧得無微不至,幾個月下來,人了一大圈。

陰曹養傷病的這段日子,府里的庶務由黃氏接手,茶園一應帳冊和對外的打理丁山接了過去,不由得要說丁大也幫了大忙。家中的主心骨倒了,反而讓這些靠著她吃飯過活的人成長了起來。

至干三花神婆因為太過憂心,憔悴了許多,好不容易過了幾天舒心日子養出來的膘又還了回去。

對于陰曹突然遍體鱗傷、昏迷的被抬回家來,無塵對外的說詞是——沒有說詞。

他只是用他那張閉月羞花的美貌容顏,配上恰到好處的幾滴淚水,咬著紅唇,自責到不行的說他沒有把妹妹照顧好,都是他的錯,甚至還罰自己十天不吃飯。

無塵可是個全家公認的大吃貨,就連三花神婆在吃飯的時候都難免偏心的多夾兩塊肉到他碗里,這下說不吃飯了,可見「自責之深」。

神婆正擔憂著,也沒說什麼,她的乖孫女昏迷不醒是事實,渾身是傷也是事實,對無塵的自罰沒多說什麼,最多,她想,又不是荒年,人怎麼可能真的讓自己餓死,也就不追究這回事了。

她卻沒想到無塵說話算話,陰曹昏迷的那幾天,他真的滴水不沾,嚇得心里不斷埋怨他的神婆也不知道拿他如何是好。

其實對無塵來說,闢谷是修道人必經的一個過程,否則他那些個在外頭流浪的日子又是怎麼熬過去的?

可看在普通人眼中,不吃不喝三天,很難想象。

陰曹醒過來後知道了這事,拉著三花神婆的手,開始和稀泥,「女乃女乃,您就原諒他啦,雖然我也不記得自己怎麼受的傷,可一定不會是哥哥的錯,您就開口讓他吃喝吧,您要是不開口,讓他這麼絕食下去,到時候小臉瘦了,花容月貌丑了,您瞧著不也心疼?」

「我是心疼你,誰心疼他?」三花神婆繃著臉道。

「反正我在您的眼皮子下只要好好養著,一天大餐小餐五、六頓供著,傷勢很快就痊愈了,好啦、好啦,您就別和哥哥置氣了。」

陰曹蹭著三花神婆的胳臂,嬌笑中帶著磨蹭,三花神婆哪禁得起她這麼個撒嬌法,只好僵著想笑又不情願的臉皮,點了頭。

春雨貴如油,翻過了年,幾場大雨降下之後,萬物復蘇,迎來滿眼的芳草碧綠,春花如錦。

陰曹大致痊愈了,但額際留了道橫著的疤,她索性用劉海蓋著,不仔細瞧倒也瞧不出來,有時對著銅鏡,她也會思忖,她是怎麼弄的,把自己摔得內外傷都有,幾乎一命嗚呼,大夫想破了頭,也說不出她的傷是被什麼弄的。

大夫沒轍,她自己也莫名其妙,干脆歸咎是鬼打牆了,追究不出具體的答案,也就放水流了。

身子好轉,但是三花神婆仍不許她外出,她只能把丁山送來的帳簿打開來看,深深覺得丁山一家都是人才,丁山如此,黃氏也把家里打理得有條不紊,丁大更是里外幫襯著他爹娘,十分有干勁,就連龍鳳雙胞胎也時常扮著逗趣模樣,逗神婆開懷。

這家里還真的落實她以前的想法,不養閑人,不過,她反倒成了貨真價實的閑人一枚。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陰曹放心的繼續吃飽睡睡飽吃,過了一段她自八歲後就不曾有過的,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小姐生活。

她過得愜意,可她那親生爹卻是忍了又忍,終干忍不住的上門了。

黃泉的到來,無疑就是妥妥的一道響雷,炸得陰曹、三花神婆和所有的人都愣了半天回不過神來。

這回,他不帶精兵了,除了貼身護衛外,客客氣氣的「只」帶了八個體面的婆子、八個堪比大戶人家的丫頭,以及十八個粗使丫頭。

三花神婆算是家長,自然要出來見貴客,一听說黃泉是陰曹的生父,這回來是想把流落在外的女兒接回家去享福的,半晌沒說話。

哪個大戶人家沒有點見不得光的陰私?

她一直想不透陰曹她那養父爹怎麼舍得因為娶了繼室就把女兒丟給她這一個鄉下婆子,多年來除了讓人送來陰曹的生活費,其它的事毫不關心。

她記得有一回陰曹無端發起了高燒,城里的大夫開口就要二十兩銀子,這筆錢她哪里拿得出來?厚著臉皮求到了陰家,卻狠狠的吃了閉門羹,門房還凶惡著臉撂狠話,要她自己看著辦!

她的心涼了一半,往後陰曹再有個頭痛腦熱,她咬緊牙根,再也不曾求上陰家門。

對她來說,她這孫女已經沒有那個家什麼事了。

三花神婆小心的打量黃泉的長相,高大威武,刀鑿似的面孔,活月兌月兌一個武將的氣質,那五官和陰曹還真有幾分相似。

陰曹坐在旁邊,心中不是沒有波瀾,但是覺得荒謬居多。

最早她從陰府的嫡女變成棄女,現在又從棄女變成奸生子,她那個將她拋棄的爹不論是知道她見不得人的出身才不待見她,還是因為繼室不喜,怕一碗水端不平地拋棄她,總之現在劇情急轉直下,她啊,原來妥妥的就是個悲劇。

「我因為多年在外征戰,到現在才知道有個女兒流落在外。別的我也不多說了,這些年因為有您的照看,曹兒才能長這麼大,您有什麼要求,只要我能辦到的,絕無二話,另外我還準備了十萬兩黃金,酬謝您多年來的辛勞。」

十萬兩黃金?!別說無塵听了咋舌,三花神婆也動容了,就算這人錢再怎麼多,能拿出這麼多錢來,可見他對女兒的看重。

她嘆了一口很長的氣,「老身能力微薄,說實在的,這些年都是這孩子在照顧我,我離不了她。」

黃泉眼巴巴的看著沒吭聲、對他的出現也不見激動,甚至听到他是她的生父時也是一貫淡漠的女兒,他的心里忐忑極了。

「曹兒,你願意和爹回家嗎?你祖父也盼著你回去,他給你布置了個漂亮的院子,不過,你要是不中意,我們到時候再換就是了。我們家人口少,你回去,你就是爹的掌上明珠,你想要什麼,就連天上的星星爹也能摘給你。」

三花神婆瞪大眼看著黃泉哄孩子,八成陰曹長到這麼大都不曾被人如此哄過。

從黃泉進門、落坐,和神婆說了一堆的話至今,陰曹頭一次正視她這找上門的爹。

「我想要什麼,你都能替我找來?」

女兒問他話呢,黃泉樂得眉開眼笑,不過他也叮囑自己不能表現得太過火,怕嚇跑女兒,他握著斗大的拳頭,使勁的溫和道︰「能,你有想要什麼東西嗎?」

「我現在還沒想到。」這就是爹的感覺嗎?以前她太小,早就不記得陰家的那個爹對她有沒有用過這樣溫和的口吻對她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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