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有底線?軀體和軀體交換的溫暖,難道也能控制好底線?愛情也能有底線?」古漢澤把她握得更牢更緊,眼光緊盯著她,里面裝滿了痛苦和悲傷。
「你明明知道一切都是短暫的,為什麼還要這樣苦苦相逼?」她咬咬唇,眼淚不爭氣地濡濕了眼眶,她深吸了一口氣,想把淚水逼回。
「我喜歡你,欣賞你,迷戀你,這是任何一個明眼人都知道的事實。甚至,我還因此有些感謝爺爺,他把我卷入這無盡的麻煩之中,但卻也把你帶到我的跟前,為了這個原因,我幾乎可以原諒他不可原諒的過錯。」他熱烈的低喊。「他讓我知道生命的不足和丑惡,可是,你卻帶來了新春的復原氣息,因為你,我想原諒世界,和過去和解,你知道嗎?我愛你!」
不不不!程願水對自己搖頭,瘋狂的搖頭,頭發整個披散在面頰上。心里沒有因為他的表白而有一絲的感動,她只感到滿心的恐怖,因為這一切的發展竟然就如同古老所安排的,她已經把古漢澤帶入一個復雜而深沉的陷阱去了,古老果然得到他孫兒的原諒,只不過,他使用的釣餌是她的身體罷了。程願水想到這兒,全身不禁打起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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迸漢澤果然真的原諒古老了,他不再像以前那樣,一听到任何古老的消息就緊皺眉頭掉頭離去,反而開始願意傾听,甚至開始關懷古老的近況。于是,市場又開始有很多的謠言流竄,當然,新亞介入東紳集團的接班勢力消長這方面,最是引起某些利益核心相關人士的關切,尤其是早就一直防範在先的東老二。
假如古老能夠有古漢澤的表態支持,東老二一定不是古老的對手,一切將如古老所預測的,東紳集團仍舊是他的天下,東老二還是只能認命地區就老二的位置,就如同這三十年以來的情況。
最近情況的變化對于東老二實在是最大的打擊,尤其東紳集團決定接班人的董監事大會日期只剩不到兩個禮拜,古漢澤阻撓的態勢已經是如眼中釘、肉中刺一般,務必要拔之而後怏。
這個情形,深知內情的程願水當然明了于心。她對于古漢澤的保護更是無微不至,藉著新婚夫妻名義的便利,她和古漢澤形影不離;她和他一起到公司,即使開會,她仍會陪伴他身旁,仿佛片刻也不能容忍心愛的夫婿離她半步。古漢澤當然歡迎這樣的安排,可是,遠在某個黑暗的角落里,田島可對此詛咒不已。
已經好幾次,田島就要狙殺成功,可是偏偏殺出程願水這個程咬金來。
最驚險的一次就是前天晚上。田島經過多日的詳細安排和策畫,他假扮鮮花外送小弟,手中捧著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束,利用程願水那群保安小組交班,趁機進入新亞大樓,也如願地尾隨在警戒心不夠的公司高級干部身後,進入需要刷卡通行的特別電梯,進入戒備森嚴的決策樓層。眼看就要接近古漢澤,若不是可惡的程願水緊跟在古漢澤身旁,他早就可以從容地拔出藏在花朵中的槍枝,近身給古漢澤一個槍眼兒,並且瀟灑地離開現場。
田島想起當時的情形,不禁對程願水氣得牙癢癢的。要不是這個鬼妮子壞事,東老二的懸金他早就穩當地放入口袋了,可是,回憶當時的驚險情形,一關又一關的保安程序,田島不得不對程願水帶有可敬對手的感慨。程願水的確是個行內非常優秀的人才,新亞被她新增的高科技設備和嚴密的人員訓練,可以說變成了一個超高難度的殺手勿入區,其實他的闖關成功,大部分要歸功于手中那把鮮花。
顯然,他們小倆口的恩愛已經是眾所皆知,所有人包括了應當質疑盤查他身份的警衛人員,還有在電梯里為他放行的高階公司干部,看到這一把花束,他們臉上的竊笑和善意表示他們非常喜歡這對新婚夫婦。
只可惜,他還沒走入古漢澤的辦公室之前就遇到程願水了,程願水一看到他,田島就知道形跡已經敗露,因為她立刻撫向腰間的手槍,整個人就硬擋在古漢澤前方,就好像自己是銅牆鐵壁一樣。
她著名的金發同伴文森很有默契地快速沖向他,田島只好把花朵往前一拋,滿天的紅色花朵一枝一枝散落,就像天然的屏障暫時保護了他。這種事情一旦失去掌握的優勢先機,又遇到這種不要命的保護方式,程願水硬擋在古漢澤身前,反正殺了她也取不了正主兒的性命,沒有必要在那時拼上老命硬踫硬。田島心思快轉,背過身來拿了沖鋒槍,警告性地掃射天花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飛快速度,照著事先規畫的路線,由安全梯還有等待接應的箱型車完美地逃逸。
還有好幾次,田島花了整天的時間待在悶熱的地點,守候多時就為等候古漢澤出現在他遠距離狙擊的射程中,程願水每回就會故意擋在他的外側,仿佛知悉田島的預謀心機,完全是最不要命的肉身防衛手法。
田島滿臉猙獰地擦拭著手中的狙擊槍。每當他殺戮未果,他總要藉著擦拭槍械來發泄滿心想要見血的狂熱。長長的槍管要好好地擦拭干淨,堅硬的槍托也要上蠟打光,板機更要用防銹油好好潤滑,才能在最敏銳的時機射出致命的一擊。田島戴著深色太陽眼鏡的臉靠在槍管上,又是聞嗅又是親吻,簡直好像這把殺人無數的狙擊槍就是他心愛的寶貝。
事實上對于田島而言,這把伴他多年、早就列入警方檔案犯案無數的謀殺凶器,的確是他生命里最信任也最重視的寶貝了。
黑暗的房里,田島循著往例,向著月光,把被他擦拭干淨得據鑽石發亮的寶貝捧在頭頂,重重地跪在滿是穢物垃圾的地板上,嘴里喃喃念著一連串的音符,反覆地念著,嘴形一鼓一鼓的,眼神凶殘地直視前方。田島一直維持這樣的姿勢動也不動,音符也一連串的從未中斷過。
仔細一听,原來田島的音符不是任何祭師的詛咒,而只是簡單地反覆念著兩個人的名字,這兩個人將是他的祭品,他要用這兩人的性命奉獻給他的心肝寶貝。
「古漢澤、程願水、古漢澤、程願水……」
充滿幽森月光的夜里,伴隨著恨意執念的呢喃,異于往常特別皎潔明亮的月色,透露著不祥的詭異氣象。
第七章
在月色的另一頭,豪華的古家庭院里,爭執則以激烈的進行式正發生著。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究竟打算什麼,你是在自殺!」文森生氣地吼著,就好像發怒的黑熊一邊咆哮,一邊又無助地繞著圈子,雙手無意識地大力揮舞。
程願水穿著白色睡衣,連忙抓住激動的文森,輕輕地把手捂上文森還大吼著的嘴巴。「小聲點,別驚動了他。」
冰涼的手一下子就讓文森安靜了下來。文森不由自主地閉上眼楮,深吸了一口氣,在這栽滿花卉的庭院里,他還是可以非常輕易地分辨出程的特殊香氣,那是他夢寐以求的美麗香氣。
臉上的輕微觸感告訴文森,程願水和他的短暫接觸已經結束,文森卻不願睜開眼楮,還想留住這稍縱即逝的幸福幻想,或許程可能還愛著他的幻想。
文森有些悔恨地想著,假如古漢澤不曾存在的話,也許他和程將會有不同的發展。
假如古漢澤不存在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