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梳。」她沉著嗓子命令,眼楮卻不由自主地瞥向對面的梳妝台。
丙然他不是吹牛,不過幾下子就將她的長發編成了幾條發辮,然後互相交纏,用她妝盒中的發飾別好,「好了。」
她看著銅鏡里的自己,這樣簡潔清爽卻秀麗絕倫的發式她以前從未見過,襯托著她的輪廓更加清晰分明,也沒有宮裝發式那麼繁瑣,絕不影響她的行定坐臥,哪怕是騎馬奔跑也不會散亂。
她心中高興,嘴上還在說違心的話,「這種發式你給幾個女孩子梳過,梳得這樣熟練。」
「給你梳的當然要獨一無二,怎麼可能把別人的發式梳給你。」他的頭靠在她的肩膀旁邊,露在銅鏡中的是一張得意滿足的笑臉。
她反手一打,清清脆脆地拍在他的臉上,「吃飯。」
一聲令下,他立刻坐在她的對面,拿起筷子笑吟吟地吃起來,一邊吃,一邊還不停地瞥著她的頭頂。
她低著頭,依然能感覺到他火辣辣的眼神。
「看完了沒有?」她出手如電,筷子尖點在他的眼前嚇唬他,「再看我就把你的眼楮點破!」
「你不會的。」他將臉埋進飯碗里,掩不住的笑聲低低飄來,讓她氣惱之外也只能低頭吃飯,下再看他了。
吃完飯,他蹦跳著起身,「我去皇後那里,很快就回來。」
「嗯。」她還是不看他。心中不想讓他去,但也不得不承認他說的話有道理,決定暫時不和皇後為難,反正官一洲是自己帶回來的人,讓他做什麼,不做什麼,還不是她自己說了算。
但是官一洲剛剛出宮門不消片刻,宮門外的太監急急來報,「公主,不好了,有內廷侍衛來傳旨,把官公子帶走了!」
她的臉色倏然大變,眸中的殺氣和陰冷將來報的太監都嚇得渾身發抖。
「父王是瘋了,」她喃喃自語,「他就不想想私自動了我的人會有什麼後果。」她反身從殿內的牆上摘下自己的隨身佩劍,如風一樣沖出宮門。
第七章
闢一洲是被左翼帶走的。當左翼面無表情地來宣旨時,他就覺察到不對勁,只是沒辦法反抗,只得跟著左翼走。一邊定還一邊問︰「是要帶我去見聖上嗎?」
「你還不配見聖上。」左翼頭也不回地走在前面。
「不配見我也見過了,沒什麼稀奇的,聖上也不過是一個身體上端著一個腦袋,一雙眼楮一個鼻子一張嘴,有什麼了不起的。」
左翼回頭怒視他道︰「你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敢說聖上的壞話。」
「我哪里是在說他的壞話,我只是在說事實。」官一洲一邊走一邊回頭張望,雖然左右兩邊各有一個侍衛推他快走,他還是一步三回頭。
左翼看出他的心思,「別指望著公主救你,如今她肯定已經中計去養生殿找聖上要人了。」
闢一洲深深地看著他,「是聖上和你合謀騙她?目的為何,就為了要一洲走?
「不僅如此。」左翼道出這四個字之後就不再說話。
闢一洲轉動著眸子,指指自己的鼻子,「該不會你還要殺我吧?」
沒有回答算是默認。
闢一洲苦笑,「我現在要是大聲叫救命,不知道會不會有人來救我?」
「宮中我憑聖旨抓人,沒有人會救你。」
「左兄弟啊,我和你素無冤仇,殺我這麼一個無辜的人你不怕投胎時,閻王爺給你多記一筆罪過嗎?」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我死後的事情只有等死後再說了。」
「可是,左兄弟,你家中必然也有妻子兒女或者父母兄弟吧?他們大概都覺得你在宮中位居四品很是榮耀,指望著靠你生活。可是如果今天你奉旨殺了我,等不到明天公主就會殺了你為我報仇,你那一大堆家人該怎麼過活?」
左翼的臉色瞬間慘變,「那也是我的命,只有認命。」
闢一洲拼命搖頭,「為什麼你們都覺得那是命,就不肯改變?」
「人命天注定,怎麼可能說變就變。」左翼只覺得自己被他說得開始頭大,不願意再糾纏下去,低聲催促自己的手下,「快點,馬車就在西宮門外。」
「難道我就要死在這里了!」官一洲高聲嘆道。
真是他命不該絕,從他身後駛來一輛馬車,馬車停在他們身邊,有位宮女挑簾問︰「皇後娘娘問,左護衛要帶官公子去哪里?」
左翼連忙對著馬車行禮,「奉聖上之命,帶官一洲出宮。」
「出宮做什麼?」皇後在車內悠悠發問,「把聖旨拿來我看。」
「這……」左翼遲疑了一下。
車內的聲音陡然沉下,「怎麼,本宮下配看聖旨嗎?」
「不敢。」左翼只好將聖旨奉上,由那名宮女將聖旨送給皇後。
片刻之後,皇後淡淡道︰「聖上怎麼如此糊涂沖動,殺了他,惹惱了紫陽公主,聖上一點好處也得不到,罷了,我去勸他。」
但就在此時,自他們身後蕩來一陣寒風,有什麼東西重重踩踏在馬車車頂的聲音,緊接著一柄冷劍指著左翼,劍後量言蘿冰冷的眸子。
「左翼,你敢在本宮的手底下拿人?!」
闢一洲一見是她大喜過望,猛地竄到她身邊,「我還當你趕不及救我,正傷心我死了之後,都沒有人幫我給爹娘送回我的尸首。」
他用一貫輕松的口吻述說著,無視眼前劍拔弩張的形勢,渾然不覺周圍人的表情有什麼不對。
「左翼,江湖之上本宮不與你計較,可不是說本宮就怕了你,是讓我殺你,還是自己自裁。」
左翼的面色蒼白,唇齒都在打顫,「公主,屬下也是被迫無奈才……」
「看來你要讓我自己動手了,」她斜睨著自己的劍鋒,「父王既然不在乎我的心意,我又何必在乎他的面子。」
闢一洲一臂橫擋在她的劍前,低聲說︰「公主,他要殺我是有聖旨為靠山,但你若殺他就是濫殺。畢竟他是四品官位,加上他真的只是行你父王之令,罪不在他。」
「你都差些死了還替他說話。」言蘿不贊同他濫發慈善之心,「今日他要殺你,就應該知道他活不了。」
「可是我不是還沒死,有公主你在,我就死不了。」
言蘿掉頭去看那輛馬車,「車上人是誰?」
闢一洲代答,「是皇後娘娘。」
言蘿的眸子一冷,「怎麼,四品護衛殺人,皇後娘娘監斬,我這個小小的朋友竟然有這麼大的面子。」
「本宮只是路過,對殺人之事並不知情。」皇後悠然開口,「而且官公子也曾是我鳳鸞宮的貴客,本宮仰仗他親筆畫像,可不會做這忘恩負義之事。」
闢一洲拼命點頭,「是的是的,剛才娘娘還說要救我。」
言蘿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一些,拉起官一洲,「走,和我回宮,我看誰敢再動你!」
「公主,」左翼咬著牙叫道,「公主不要執意阻擋屬下抓人。」
「本宮就是要執意阻擋,又怎樣?」言蘿不屑地看他。
左翼從袖中拿出另一卷聖旨,「這是聖上給屬下的密令,屬下也不想為難公主您,但是……」
「密令?」言蘿眯起眼,「父王想怎樣,我若阻止他殺人,他還要殺我不成?」她出手如電,將左翼手中的聖旨一把抓過,不等左翼驚呼就已展開閱覽。
倏然,她的黑眸眯成一條縫,森冷地說︰「好啊,若我違抗聖旨,父王還想把我軟禁,哼,我哪是那麼容易妥協任人擺布的人,父王未免太小覷我了。」
她十指一扯,竟將那張聖旨扯成兩段。
「公主?!」左翼驚呼出聲。
不知何時起,周圍慢慢地聚攏了一群人,竟是宮內的侍衛們,還有漢王和奕王當先站立,幸災樂禍地看著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