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幻覺嗎?月如西揉了下眼楮,她分明看到從由的眼眶落下晶瑩的淚滴,由是在悲傷吧?它的心中必有萬般的不舍,這樣的生離死別,它也是會落淚的。
「如西。」叢生喚她,拉住了她的手。
「嗯?有事嗎?」
他看著她,眼珠子亮亮的,在笑。
月如西不知道他在笑什麼,但她知道如果笑有味道,那必定是苦的。叢生是個極其聰明而敏感的孩子,他不會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而他在做什麼打算?她微微驚訝地看著他專注而認真地研究起她的手掌心。
「我幫你看一下手相吧。」他說。
「啊?」月如西的下巴差點掉下來。看手相?現在?他好優閑!
她轉頭,看了看叢覺,他在一旁靜靜地當一個旁觀者,顯然對此不發表任何意見。唉,看來每個人都臨危不亂,優閑得緊呢,那她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如西,你會很多育的。」半天,看相的小表嘴巴里冒出這麼一句。
「多育?」月如西的頭腦一時成漿糊。
「哦,就是說你會生很多小女圭女圭。」
生女圭女圭?月如西的臉漲得通紅,不是害羞、是生氣。「生很多?你當我母豬啊?我生一個就夠了!」多了她照顧不過來。
「別氣別氣,多子多孫多福氣嘛!而且,叢覺很喜歡小孩子的,要是你嫁給他,給他多生幾個,他一定會非常高興的。」叢生笑眯眯的。
呃——是這個樣子嗎?月如西偷偷地瞄向叢覺,正好發現他也在看她,四目相對又瞬間移開,兩個人都有些不自在。叢生的話,儼然把他們看成一對了,但他們真的會有結果嗎?
「你的命也不錯,大富大貴之相,少不了錦衣玉食的生活。」
「啊?」月如西又是一呆,「你到底會不會看啊,照你這說法,我嫁的人真的會是覺嗎?大富大貴,不是吧?」她已經做好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叢覺過清貧日子的心理準備了。
叢生要笑不笑地抬頭看她,「你以為叢覺是窮光蛋?他擁有的財富不是你能想像的,而且,要讓你過錦衣玉食的生活也不是非得靠他,你靠我也是一樣的。」
他是什麼意思?說得好像覺很有錢似的。是這樣嗎?
也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不過她是不會反對听好話的,那麼听听也無所謂。
「你看起來會長命百歲,而且運氣也不錯,雖有些小小坎坷,但總會心想事成。」說完,叢生放開了她的手,表示已經看完了。
「你說的很不錯呢,不過,其實我最想知道的是我會不會嫁給覺,能不能和他相守到老。」
「這個啊——」叢生挑了下眉,「我會看手相,但我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所以,我只能告訴你我不知道。」
「沒關系,我也沒指望你能知道,要是把以後的事情都弄清楚了,活著就真沒意義了。」月如西微微笑著,隨手理了理自己的發,又很順手地在他的額頭上輕點了下,「由走了,只剩下我們三個,你說,我們還會不會見到它?」
「最好不要吧,你要是見著它,又會差遣它干這干那的,還是讓它回到自己的世界去,它終究是屬于山林的一只無憂無慮、自由自在的小猴子。」
「你倒是為它著想,怕我會欺負它。」
「也是為你著想,如果由一直跟在叢覺的身邊,你早晚有一天會受不了的,你會很哀怨地跑來問我,叢生,難道我還比不上一只猴子嗎?」
他模仿著她的聲音、神態,把她逗笑了,在一邊靜靜听著的叢覺也淡淡地笑了,那笑,竟如此雋永。
「小表頭,就數你最皮!」月如西嘻嘻哈哈的,也沒個正經樣,若說她是個千金小姐,絕沒有人信的。
叢生的目光轉向叢覺,「你不管管她嗎?她越來越放肆了。」
「我管不了。」叢覺搖搖頭,目光柔柔的。
「所以你就站在一旁當木頭人,是吧?你要是娶了她,肯定成妻奴!我勸你得好好考慮考慮是不是要娶她,可千萬不要一失足成千古——」
月如西冷哼一聲,給他的腦袋一記大爆栗,然後威脅道︰「你要再胡說八道,我就找塊布把你的嘴巴堵起來!」真是一個不可愛的小表,竟敢慫恿覺不要娶她,也不想想當初是誰答應幫她拐覺的!
叢生吃痛地抱住頭,鬼哭狼嗥的。「我只是說實話嘛!」
「還敢說!」她惡狠狠地掄起了拳頭,目露凶光。
「哇,不敢了啦!」叢生嚇得抱頭鼠竄,逃之夭夭,「我去做飯,做飯!」如西好凶哦!他委屈得想哭。
月如西得逞地奸笑。
「你老是欺負他。」叢覺走到了她的身邊。他並不是在責怪她,而是陳述一個事實,他知道他們自得其樂。
「他比你更加懂得照顧女人、體貼女人。」
「他說你很香也很溫暖。」
「我們說的有關聯嗎?」風馬牛不相及的話吧?
「他喜歡你,所以他對你好。」
月如西一愣,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他是想說叢生並不是對所有的女人都好,他肯照顧她、體貼她,是因為他喜歡她,是這樣吧?
難道真的是這樣嗎?那她是不是應該表現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想到這兒,她的眉眼又笑彎了,煞是好看。
她也是喜歡他的呢。
「覺,你很有錢嗎?」她轉移了話題。
「還好。」叢覺淡然地回答。
「那你還為了錢去殺人?」她不會忘記他們正是因此而聯系在一起的。
「沒有人會嫌錢多的。」他一語道出人性本質。
她「哦」了一聲,倒沒把他歸為「貪婪之徒」一類,因為他實在不像,至于他要那麼多錢干什麼……嗯,現在問問可不可以?還是算了。
「如西。」他喚她。
「嗯?」
他遞過來一樣東西,「戴上。」他說。
月如西定楮一看,是一塊晶瑩剔透的玉佩,上面雕刻著三朵栩栩如生的芙蓉花,使人望之而情動。她伸手接過,喜悅之情溢于言表。「是你送給我的嗎?」算不算是定情信物?這可是他第一次給她東西。
「先給你戴著,日後我會要回的。」
「啊?這是什麼意思?你不是要送我嗎?」哪有這種人,送出去的東西還要要回來,那她干脆不要好了。
他將她的失望看在眼里,不疾不徐地解釋道︰「這是別人送我的,據說有護身的功效,可以驅邪氣、治百病、保平安……」
「所以你暫時‘借’給我用,這次的事情過去了你再要回去,是不是?」她好不郁悶,本以為他是藉玉佩定情緣,卻沒想到——唉,算了,至少他是為她著想的,把「護身符」給了她。
懶懶的,她沒多大誠意地謝了他一聲,將玉佩掛到自己的脖子上。
叢覺默默地看著她,沒有再說什麼話,其實他騙了她,但玉佩——確實是有可能保護她的。
因為玉佩的事情,到晚上月如西還是悶悶不樂的,一個人站在門外,望著天上的月亮哀聲嘆氣。
「叢覺,你真的一點也不可愛,你就不能稍稍地討我歡心一下嗎?女人都是喜歡被寵愛的,可是你……大木頭就是大木頭,木訥無趣,不解風情。甜言蜜語偶爾說一次又不會死人,你卻一次都沒對我說過。」
「吾家郎君一大木頭,七尺兒郎罔顧風流,一年到頭冷若冰霜,無怪乎白了少年頭。」一首打油詩,把叢覺貶了個徹底。
不過,月如西倒也不是真的生氣,將他好好地貶了一頓,心頭上的不愉快也消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