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鐵門鐵窗外加保全,沒事的啦,」米方方適時發揮打圓場的功能,「何況我和顏琳又不是小孩子。」
顏翰也覺得自己失言,兩人一搭一唱說起笑來,顏琳忽然指著他們倆笑說︰
「我覺得你們很速配耶,都愛說笑,而且默契十足。」
米方方登時臉紅,馬上下逐客令。「兩位,時間不早了,我們得洗澡休息了。」說完自顧自走開。
顏翰看著她的背影,忽然大喊,「方,我們明天一起晚餐好不好?」
這個邀約太突然了,米方方頓住腳步,顏琳問道︰
「你說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是亂來的人嗎?」他看著顏琳認真的說,再沖著米方方喊︰「方,你听見了嗎?」然而她早已離開現場。
顏琳送他們到門口,兩個男人千叮萬囑,詹祐庭要她小心門戶,顏翰卻重提一次邀約米方方的事情。
「我是說真的,你等一下再幫我跟她說。」
「行,但是以後不許再故意惹我生氣。」顏琳和他談條件。
「好好好,我以後不在你面前說話就行了,拜托你了。」
送走他們,世界又一次安靜下來,她靜靜站了一會兒,轉身想進門,一個挺拔的身影緩緩踏進視線里,驚訝佔據了每一根思維,她不能思考,不能反應,任她原本就難以按捺的悲傷,又一次撼動脆弱的她。
他走到她面前,垂眸望著她,看清她的削瘦和蒼白,還有她的局促不定。
遞過來的獎杯適時提供了她慌亂的眸子一個去處,她垂下眼,伸手接了過來。
那個晚上她痴痴依在他懷里,要他得了獎杯之後和她共同擁有,在這個承諾之前他們有一場痴狂纏綿,她用自己來安慰幾乎被狂怒和悲痛瓦解的他,她似水的柔情想來令他震動,她一定也想到這些了吧,他期待她能說些什麼,在她面前,他習慣被動。
可是顏琳卻什麼也沒說,抱著獎杯的手微微發著顫,這戰果是他拚命搏來的,撞毀的車子直到現在還在心里冒著煙,為了它,煒之連生命也不屑一顧,放棄她更只是舉手之勞而已。
傷口才剛被劃開,她還很疼……
「恭喜你了,雪邦的賽車是什麼時候。」她淡然寒暄,並不打算請他進去坐,她沒把握自己在他面前能撐多久。
「那是下個年度的事情。」
「哦……」
他看見她點點頭,卻听不見她說話,聲音被周圍的寧靜吸走了,他受不了這樣的寂靜,心急的開口。
「琳,我去見過顏伯伯,他答應了我來找你……」
顏琳瞠圓了眼,在那雙她渴念的臂彎環住自己的前一瞬她竟卻步避開。
「琳……」他喊,迫上前去,只是逼得她再退得更遠。她的反應令他心慌,這和他揣想的完全不一樣,他以為搞定的顏伯伯就沒有阻礙,他以為她會不顧一切奔向他。
而顏琳的震駭和他是一樣的,他們都不懂,為什麼她在重逢的這一刻退卻了,她明明,這麼愛他。
夜風里兩兩相望,仇煒之的眼楮勾住她的心魂,但她的理智卻逐漸焦躁。
「我爸爸不能代替我……」她拒絕了他的回頭……
「琳!對不起!」他怎麼沒想到顏琳會拒絕他,驚慌拉緊了每一根神經。
「你們憑什麼私相授受我的感情?」
「我知道我傷了你的心……」他的聲音苦澀。
「是啊,你知道,你什麼都知道……」她撐持不住,淚水滾落下來,她甩頭就走。
「琳!」仇煒之情急大喊。
顏琳沒有回頭,一路奔進屋子,關上門。
「你跟誰說話這麼大聲?」樓上的米方方已經洗過澡,坐在小客廳里,看見顏琳流著淚,她站起身來往陽台探了探,再走回來,怪叫道︰「那不是仇煒之嗎?他來干什麼?」
顏琳在沙發上坐下來,獎杯放在茶幾上,看著它金黃黃的光芒,尖銳的痛苦又一次潰決,淚水奔如流螢。
「我想把它扔掉!我沒辦法不去想那天他是如何的拚命要拿回這個東西,」這才是最令她難過的,在她的世界里,他無可替代,然而在他的心里,她的地位卻遠比賽車更低微。她的感情被交換,被選擇放棄。
米方方坐到她身邊,顏琳抱著她痛哭一場。等顏琳情緒平復,米方方催她去沖澡。
「我也得再去洗一次,你把我哭得滿身都是眼淚鼻涕的。」
顏琳笑了起來,等她沖過澡,再次回到客廳,米方方已經準備睡覺了。
「他還在外面耶……一個人站在夜里,怪可憐的。」趿著拖鞋,米方方充滿同情的說。
顏琳靜靜回到房間,遲疑了好一會兒終于探向窗邊,仇煒之很快發現了她的影子,他的心提往喉頭,想喊她,但是燈光一暗,顏琳已經怯如小兔,躲進他看不見的地方。
無措的他除了慌張還是慌張,除了守在原地,他想不出任何應對的方法,晚間在這里听見的笑語忽然浮現在耳里,會不會,顏琳已經不需要他了……
他焦躁的扒亂自己的頭發,像只困獸不斷在原地來回走動。
哭過一場的顏琳,情緒有種奇怪的平靜,她縮在窗邊听見車子發動了引擎,以為煒之已經走了,哭腫的酸澀的眼也慢慢提不起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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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的鳥鳴鬧鐘把顏琳從睡夢里喊醒時天色已經大亮,她幽幽張開眼楮,一方陽光正好印在手邊的床單,按下呱噪的鬧鐘,梳洗之後,她坐在小客廳里,用冰毛巾敷著腫得幾乎睜不開的眼楮,米方方也揉著眼楮走出房間,對于她清晨的冰敷早就見怪不怪了。
「那個仇煒之昨晚來干嘛?」她一面梳頭發,一面問。
「他說,我爸答應他了,不會再阻撓我們。」
「他想挽回你?那你的意思呢?」
顏琳沒回答,苦笑搖頭,沉默了一會兒,才又問︰「早上我想自己烤點東西吃,你要不要?」
「我喝牛女乃就行了。」米方方背著她吐吐舌頭,根據經驗法則,顏琳這種時候做的東西幾乎不能吃。
兩個女孩一起下了樓,一股咖啡香立刻醒腦的沖進鼻腔里,但是顏琳卻總是在咖啡香之後聞到似有似無的鐵銹味,以前,「冰火」停放的位置現在放著展示蛋糕的冰箱。
「對了顏琳,你看我們要不要再雇一個蛋糕師傅或是助手啊?真沒想到生意會這麼好耶,再這樣下去,我們的冰箱要唱空城計了,我們回學校找學妹來打工好不好?听說隔壁的地也有人在詢問了,會不會和我們賣一樣的東西啊?這年頭就是這樣,賺錢的事情大家一窩蜂……」米方方一面喝牛女乃,一面把預先做好的冷凍面團拿出來,一面還嘮叨著。
顏琳卻完全充耳不聞,她恍惚的拌面糊,烤餅干,任憑眼淚不知不覺的滾落,直到米方方搖她的肩,把她喊醒。
「顏琳,他還沒走耶!」米方方很是驚奇,這種情節在小說電視里常常看見,真的出現在生活上,她不禁要羨慕顏琳耶。而且也不禁要比較,那個詹祐庭就不會這麼做。
「誰沒走?」洗了手,她懶洋洋的。
「仇煒之啊,他好像整夜都在外面……」
顏琳心口一緊,走出屋外,一夜的迷亂沉澱之後,她重新看清了他,晨光里的煒之雙手環膝坐在門邊靠著牆,還在打著盹,他眉心微蹙,一夜的露水使他的衣服看來微潮,蔓生的胡疵像極了她零亂的心情,眼楮又不听話的發著熱,她悄聲蹲下來,無法控制的伸出手,輕撫他剛毅的下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