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吻在落下的同時,鳳笙眼中竟溢出淚水,這個吻……好苦好苦!
唇邊傳來微涼的濕意,讓裴徹驚覺自己的失態,連忙退開自己與她的距離。
「鳳笙姑娘,抱歉!」該死!他到底在做啥?裴徹看著她臉頰上兩行清淚,又羞又怒。
鳳笙轉過身去,忙著抹掉自己臉上的淚,心頭百感交集。
雀鳥啁啾、鶯語燕啼,庭園滿香花、秋菊遍地,微風撫慰俗塵一切歡喜憂愁,將他們兩顆遲疑的心緊緊交纏在一起。
緣分的紅線,在彼此未察覺以前,已悄然無聲的系在一塊兒。
「在二當家的心里,原來還有個掛念的人。」也是,像他這樣杰出的男子,理所當然應該擁有相配的女子。
鳳笙攤開掌心,那糾結在掌中的命運,從來不是她所能夠掌握的。曾經有的富貴,不過是浮生若夢。
裴徹沒有說話,只感到忽地被人當頭一棒打下,疼得有些無法呼吸。
好半晌,他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已經是過去的事了。」無論好與壞,往事已是不堪回首。
鳳笙還想開口,卻被遠遠傳來的呼喊聲給打斷。
「二當家!您在哪里?」桂貴大聲嚷嚷,總愛大驚小敝。
「欠揍。」裴徹咬牙。這家伙越來越不識好歹,成天就跟著他後邊跑。
別貴眼力好得不像話,一見到主子的身影,大老遠地就奔過來。
「二當家!別貴已經將茶水和大少女乃女乃愛吃的零嘴都準備好了。」他瞧了瞧鳳笙,又偷偷和裴徹咬起耳朵。「大當家的份兒桂貴也備好啦,怎麼不見他人……」
「啪」地一聲,裴徹朝桂貴後腦殼用力揮下。
「這位是鳳笙姑娘。」渾小子!他眼楮到底有沒有帶出門?裴徹睞他一眼。
別貴抬起來頭,轉向裴徹。「二當家,大少女乃女乃嫁做人婦,不叫姑娘了啦!」
裴徹二話不說,又賞了桂貴一掌。「給我睜大眼楮仔細看清楚!」
「桂爺,您好!鳳笙之前失禮了。」鳳笙笑得甜美,雖然桂貴一臉活見鬼的表情,讓她有些困惑。
別貴先是遲疑半天,後來才瞠大眼,渾身僵直,沒想到竟有人長得如此相像。
「還、還真是……見鬼了……」
第四章
「啪」地一聲,響亮的巴掌聲庭園里響起,緊接著哀號聲不絕于耳。
「二當家,您干嘛老愛打桂貴的頭!」桂貴被扁到火大了,抱著頭忿忿不平。
「難道你沒有其它工作要做嗎?」裴徹沒好氣的說,桂貴的不識好歹還真不是普通人所能忍受的。
身為裴二府內的管事,桂貴大小瑣事都要管,他不但是裴徹的心月復,甚至也是他最信任的手下,出門在外,兩人總是形影不離。
「沒有。」桂貴眯起眼,那張平凡無奇的面容,此刻倒是增加不少表情。
「我說鳳笙姑娘啊,你有沒有失散多年的姐妹或親戚什麼的?」
嘖!要是她與大少女乃女乃站在一塊,準沒人能將她們倆分清楚哩!
裴徹差點抬腳踹死這個跟在身邊多年,沒別的本事,卻很會惹毛他的隨從。「我說你有事你就有!」
別貴不知死活朝裴徹揮揮手,示意他別打擾,再給他點時間。
「哎呀,二當家吩咐下來的事,桂貴哪敢不立刻做?屆時桂貴有十顆頭都不夠二當家砍哩!」
很好,膽敢壞他名聲!裴徹的臉色陰沉得宛若惡鬼。
「桂貴,今早我要你去‘喬坊’拿六當家半年前訂的繡線,你拿了沒?」
「啊!哪有這回……」桂貴回過頭去,見到主子烏雲密布的惡人面孔,當下欲月兌口的話全縮了回去。
「你說有沒有?」裴徹惡狠狠道,凶惡的模樣簡直像殺人不眨眼的土匪頭子。
「有有有!別貴馬上去、馬上去!」桂貴連跑帶跳想逃離,免得壞主子好事。
「等等。」裴徹喚住他。「出府之前,交代廚娘中午多做幾樣菜,我請鳳笙姑娘在府里用膳。」
「裴二當家,不必煩勞,鳳笙該回去了。」鳳笙深感詫異,紅著一張臉。
這下裴徹才知道自己太過急躁,只是接著她的話。
「要不,我差府里的馬車送你回去。」
鳳笙婉轉拒絕。「不了,終究是我踢壞裴家甕牆,為了賠罪,改天不如請二當家抽個空到玉樓春,由我做東,權當作我的心意。」
她的笑容,讓裴徹看得意亂神迷,桂貴倒是賊兮兮地湊上前。
「鳳笙姑娘此話當真?」
嘿嘿嘿!瞧主子神魂顛倒成這模樣,桂貴可是相當明白呢!
「鳳笙不敢誆桂爺。」鳳笙笑答。
「去去去!咱們一定去,對不對啊?二當家。」桂貴藉機給裴徹幾個手拐子,那賊兮兮的神態還真是令人絕倒。
「嗯,好……」裴徹道。
「後天!二當家今明兩日還要拜訪合作商家,後天一定上玉樓春叨擾。」
別貴拿出懷里的藍皮小簿冊,往里頭一瞧,上面密密麻麻寫了不知多少戶的商號,全是與二當家有生意往來的人家。他用力一撕,就把後天已寫上的行程統統清空,掏出自制的小炭筆在整個頁面大大寫上「玉樓春」三個字,還拿給鳳笙瞧。
「姑娘,這回咱們可說定!」哈哈,這下二當家心里準樂得笑開懷。桂貴可是有十足十的把握。
雖然他不苟言笑,可那嘴角揚起不甚明顯的角度,就曉得他有多暗自竊喜!
看來,自家主子的春天可是逐漸到來,身為人家手下,桂貴知道二當家獨守空閨……不!是沉寂多年冰封的心,終于也有重見天日的時候了。他可是高興得快要呼天搶地。
他的積極讓裴徹相當納悶,卻也沒有直接點破,這回就順著桂貴的心意,讓他得意一下也無妨。
三人穿越臨水回廊,小橋池塘,幾許曲折之後,來到大門口前,而桂貴仍然掩不住嘴角的笑。
「那鳳笙就此與二當家和桂爺拜別。」她福了福身,轉身離開裴府,寶藍色的身影隱沒在繁華的大街人潮里。
裴徹望著她窈窕的背影,直至她彎過街底的轉角再也不見蹤影,說也奇怪,從不唉聲嘆氣的裴徹不自主地嘆了口氣。「唉……」
這下換桂貴看傻眼,說不出話來。老天爺啊!裴家祖先可真是開了眼,終于照顧起他家這痴心無人及的情種主子……嗚嗚嗚!好感動呀!
想當初,自從主子見到大少女乃女乃,一顆心就這麼栽進無止盡的情渦中,淒慘的程度簡直比掉入阿鼻地獄還要可憐。
尤其當競爭敵手是大當家,兄弟倆為了同一個女人險些壞了和氣,那場面說有多可怕就有多可怕。而今二當家總算是苦盡笆來,遇到春天吶!
雖說這位鳳笙姑娘跟大少女乃女乃長得如出一轍,但誰管得著?只要主子喜歡就沒問題了……桂貴忍不住想拭淚。
裴徹轉身,看見他抽抽噎噎的滑稽樣貌。「好端端的,你哭什麼哭?」
「……二當家……嗚,你有所不知。」桂貴越想越激動,一回想這些年來守在裴徹身旁,瞧他為愛傷神、有愛難一言,就覺得替主子委屈。
「我也不想知道。」裴徹很冷淡地澆他一桶冷水,打算就此離去,卻在腳跟旁見到一條水藍色的錦帕。
彎下腰,他拾起帕子,上頭的繡花嚴謹工整、樣式繁復。
「你的?」這品質,也可以和小六底下的繡坊工夫相當了。
「沒有,桂貴的在這兒。」遞出自己的素帕,他哪里會拿這般花俏的繡帕?又不是女人家,他可沒有那奇怪的嗜好。
「怪了,那是誰的?」裴徹仔細端詳,鼻端充斥淡淡的幽香。「是她?」抬起頭來,人群中早已不見她芳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