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頭來了,我們快走,免得他又找姊姊麻煩。」簡以娉悄聲說,然後殷勤的朝談屹大喊︰「屹哥哥,我們走羅!謝謝招待。」
談屹微笑的跟她們倆道再見,溫柔的樣子一點也不像半夜叫人分豆子的陰狠大魔頭。
簡以嫥依依不舍的望著車子緩緩離去。她好想跟妹妹走,可是任務未達成,再加上談屹討債鬼似的糾纏,她怎麼走得掉呢?
她現在坐困愁城,好心酸。
「有這麼淒涼嗎?」一見她哀怨的表情,談屹溫柔的臉馬上結霜。
還好意思落井下石?簡以嫥橫睨他,眼眶里兩泡淚水滑了下來,哀哀含怨。她好委屈、好委屈、超級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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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慢。
簡以嫥每天從早忙到晚,以為應該是歲月如梭,起碼已經過了大半年才對,誰知,掐指一算,竟才邁入第三個月,盛夏時節。
這晚,她比平常更晚結束工作,因為暑假正式開始了,憑「月是清境圓」的網路評價之優,住房率勢必每天爆滿,所以準備的工作更加繁重。而簡以嫥已懂得「今日事今日畢,明日事今日備」的敬業精神,當她就寢時,已經超過半夜兩點了。
她躺在床上,累得意識不清,可是她忽然覺得自己好像神經病——談屹給她的幾乎是非人待遇,她干嘛這麼拼命工作啊?
「不……不……」房外突然傳來一陣吼叫。
簡以嫥一下子就被驚醒,心髒怦怦跳,她撫著起雞皮疙瘩的手臂,覺得全身發冷。
拜托!暑假才剛開始,鬼月還沒到,不要提早出現靈異現象好不好……
她側耳傾听,四周沉靜了好一會兒,忽然又是一陣奇怪的聲音。她一向不是膽小的人,但吼叫聲這樣斷斷續續的傳來,不僅打擾人睡眠,也令人膽顫心驚,搞不好還會讓住客以為鬧鬼。
所以她決定去叫醒談屹,請他去查個究竟,到底是誰在鬼叫。
她走出去,正要敲談屹的門,就被里面傳出來的嘶吼嚇得倒退三尺。
什麼嘛!三更半夜竟是老板在鬼叫!
簡以嫥啼笑皆非,本想不理他,但談屹的叫聲似乎沒有停止的意思。
「他到底在干嘛?難不成是在說夢話?」像他那樣夸張的叫聲,如果真的是做惡夢的關系,那他可能是夢見被推上刀山或丟下油鍋了吧?
「發生什麼事了,小姐?」房客一一開門,探頭出來詢問,大家的臉色都很驚恐。
「不好意思。是從老板房間傳出來的聲音,我去看看他是不是在看恐怖電影。如果是的話,我會叫他轉小聲一點,真的很不好意思。」簡以嫥尷尬的安撫客人。
「是老板喔?我們還以為是……好了好了,沒事,睡覺、睡覺。」房客們又一一關上房門。
簡以嫥身,一把推開談屹的房門……
「不!我不要這樣……我不……」談屹躺在床上搖頭晃腦,似乎在掙扎。果然做惡夢了。
簡以嫥湊上前看他,哇!太夸張了!到底是做了什麼恐怖的夢?汗流成那樣,像被潑了一大桶水,枕頭和睡衣都濕了。
「我不要當瞎子!我看不見……看不見了!不要當瞎子,不要這樣對我……」談屹閉著眼,雙手亂揮,像要將眼前的黑暗掃走。
她仔細聆听,終于听清楚他在亂吼什麼,原來他做的是眼楮瞎了的惡夢!
難道那件事真的是他生命中揮之不去的陰影嗎?簡以嫥沉睡的良知終于蘇醒,她不當自己的罪惡是一回事,可是談屹卻深受其害。
清醒時,他是個有仇必報的大惡魔;入夢時,恐怖的記憶總在夢里一頁一頁無情的翻開,他只是個被黑暗追趕的小男孩!
簡以嫥終于在他面前流下自責的眼淚,她跳到床上,握住他亂揮的雙手。
「對不起,對不起!」
「我不要看不見、我不要看不見,怎麼這麼黑?我的世界怎麼變得這麼黑?我不要這樣……」談屹掙月兌她的掌握,雙手仍胡亂揮舞。
「屹哥哥,對不起!」簡以嫥撲到他的懷里,用力壓住他的肩膀。「沒事了,屹哥哥,你沒事了。不要害怕,我在這里陪你,是我害你眼楮看不見,我陪你,你不要害怕,好不好?嫥嫥陪你……」
「嫥嫥?嫥嫥最壞!嫥縛是壞女孩!她跑掉了、跑掉了!」談屹呼吸急促,滿臉汗水仍是不斷的冒出來,他眉頭深鎖,眼楮緊閉,嘴里念念有詞。
他夢里的無助,有如利刀劃痛了簡以嫥的良心。
「不,嫥嫥來了!嫥嫥正陪著屹哥哥,屹哥哥黑暗的世界里有嫥嫥,你找找,你找找!」簡以嫥哄著夢境中十歲的小男孩。如果當時她沒有調頭就跑,如果她當時無畏大家的指責,一直陪在屹哥哥身邊,即使他瞎了,也不至于恨她至此!
是她的逃避,造就了他的恨。
「找不到!什麼也沒有,除了黑,什麼也沒有!」談屹的掙扎仍然很強烈,簡以嫥就快壓不住他。
「嫥嫥在這里,你找找……拜托你找一找……」
「縛嫥最壞,不!看不見、看不見……」他仍是囈語喃喃。「好孤獨,為什麼只有我一個人?為什麼只有我一個人在黑暗里?好孤獨……」
簡以嫥抬頭,看見眼淚自他緊閉的眼中緩緩滑落,她一時心疼,一時情動,不禁吻住了談屹。
談屹干燥的唇接觸到了柔軟,不再掙扎,囈語漸歇。
簡以嫥一直溫柔的吻著他,談屹的唇像久早逢甘霖,貪婪的汲取滋潤。夢中的小男孩得到了撫慰和安全感,呼吸逐漸平穩,眉頭終于舒展。
他深深的睡了,簡以嫥卻沒有離開他。她躺在他身旁,輕拍著他的心口。就讓她陪伴他吧!陪他走過每個黑暗的關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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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肖員工!竟敢私闖老板「香閨」,到底有何居心?
談屹將棉被用力一抖,睡得酣熟的簡以嫥就這麼被拋到床下。
咚!
媽呀!簡以嫥睡意蒙朧,痛覺倒很清醒,她坐在地上撫著臀部。她睡相雖然不好,可是也從來沒有掉到床下的紀錄啊!今天怎麼會掉下來呢?
「你思春啊?!吧嘛跑來我床上睡?」談屹站在她腳邊,居高臨下。
「我沒有啊。」簡以嫥扶著床慢慢爬起來,仍是昏昏沉沉,睡眼惺忪地望著談屹。
「你眼楮睜大一點,這是哪里?」
簡以嫥掃視一下四周,立即站直了身子,昨夜的事一幕幕回籠。
「你昨天晚上……」簡以嫥本想解釋,但見他一臉怒氣,完全對昨夜沒印象的樣子,于是她就噤了聲,決定將小事化無。
「怎樣?」
「沒事啦!就當我累傻了,跑錯房間睡錯床行不行?」她真是好心沒好報!
「還不快出去!」
「就在走了,沒看到啊?」出去是一定會出去的,他干嘛那麼凶?枉費她昨晚那麼柔情似水的照顧他、安撫他,還……吻了他。
他一直罵她壞,她都虛心領教、絕無反駁,他卻一大早就過河拆橋,給她來個甩被秀,害她跌了一。
早知道她就不要多管閑事,干脆讓別人以為「月是清境圓」鬧鬼,如此一來客人一定大大減少,她也可以少做點事。
「你碎碎念在念什麼?」
「福薄之人要多念阿彌陀佛啦!」簡以嫥回頭,壞脾氣的說著。
「你的確需要多念。」談屹冷不防回她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