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夢見你離開 第23頁

想到這里,龔田武皺了皺眉,失魂落魄?他抬頭看了看身邊的蔣辰愷,這兩個人一般的失魂落魄。看他緊皺的雙眉,抿起的唇角,龔田武暗暗嘆了口氣。辰愷,原來你愛上的是這個人。

雖不是犯罪嫌疑人,但卻是犯罪嫌疑人的養女。這個他不能坐視不管。

「辰愷,你去我辦公室等我。我來和這位小姐解釋。」

一只手有力地攔在他身前,「龔Sir,給我十五分鐘時間。」

報田武點點頭,走了開去。

走廊上就剩下他和她兩人對望著,明明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如何啟齒。

「爸他……」虞漪舌忝了舌忝唇,仿佛如此話語便能通暢,「會不會被定罪?」

他點頭,「罪證確鑿。」

「終身監禁?」她再問。

辰愷壓抑她的平靜,「因為大多數犯案地在日本,所以可能會移交日本法院審理。」

虞漪「哦」了一聲,稍後又抬頭道︰「你會替他求情嗎?」

「我不該為難你。」她補充道。

見她左手一直撫著自己的右臂,蔣辰愷將走廊上的窗戶合上。

「入夜風大。」他為自己的行為做解釋。

她不再言語,只是低下頭去。

「你……有什麼要問我的嗎?」他最終還是逃不開良心的譴責,冷冷熱熱的反復煎熬還不如霎時的爆發來得好過。

「問什麼?」她的眼神好些無辜。

這下換他蒙住。是啊,問什麼?是問她被人欺騙之後的感受?還是問她為什麼不扮出潑婦狀讓他心安?抑或是問她……眼神落在她的指尖,為什麼還戴著那枚白金戒指?想到這里,蔣辰愷不自覺地模上自己的右手,呵,他也忘了退下。

「什麼時候能下班?」虞漪開口問道。

看了眼腕表,他回道︰「半個小時以後吧。」

「好,我等你。」她回應得理所當然。

辰愷怔住,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你一直在等我?」

這是她今晚第一個笑容,笑他的遲鈍,還是笑他已經掉入她的陷阱?

「肚子餓嗎?我去給你買宵夜。」警局邊有一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她來的時候便已瞧見。

「謝謝。」囁嚅了半天,他擠出兩個字,但是內心還是掙扎萬分。

「謝什麼?」虞漪笑得很自然,卻掩不住倦意,「我們是夫妻啊。」

「轟」的一聲,蔣辰愷的心理防線節節崩潰。

「虞漪。」

「等我回來。」

她回過頭看著他,輕描淡寫地揮了兩下手,便掉頭走開。

身後的蔣辰愷沉默地站在原地,他知道短短的幾分鐘已足以改變今後的生活。是他有錯在先,是他的道歉卡在喉間,還是他舍不得就此放手?

間或有一兩個值班的警員從他身邊走過,對他視而不見的樣子張望了幾眼後便也匆匆走過。他們不知道他們的上司下了人生中最大的一個決定,正如蔣辰愷不知道在虞漪轉身的剎那,笑意被淚水所替代,一滴兩滴,緩緩地滴落,還來不及掉至唇邊便干涸了。

既然要沉淪,便捆綁在一起吧。

這是虞漪在人去樓空的教堂里對著十字架上的耶穌念出的最後的禱告。

「丁冬。」

「請進。」

還不待蔣辰愷坐下,龔田武便興奮道︰「我剛剛才和上面通完電話,你快回去燙平西裝等著升職吧。」

「你一直在等我?」

「你也知道我年紀大了,早就在等機會讓賢,我該好好享受退休生活咯。」

「我們是夫妻啊。」

「當然我知道你可不願意像我一樣天天蹲辦公室。放心,我已經替你申請調往南非和其他國家的國際刑警一起參與當地最大的販毒集團破獲案……辰愷、辰愷……」龔田武終于發現不對勁了。

「龔Sir,我要調文職。」

終于,蔣辰愷的眼神不再迷離,這次他是下了決心的。

「為什麼?」龔田武的聲音有些抖動。

他恢復以往的悠閑神態,蹺起二郎腿晃啊晃,「你也知道我是成家立業的人了,不適合再做臥底。」

「成家立業?」這仿佛是他今年听到的最大的笑話,「你是指你和剛才那個女人?那個楊中仁的養女?」

蔣辰愷笑笑,「她叫虞漪。」

報田武終于發作出來,將桌上的鋼筆朝他扔去,卻被後者閃開。

「辰愷,你瘋了!你們是假結婚,假結婚你懂嗎?」

「教堂里神父面前說的誓詞也有假的嗎?」這是他用來說服自己的,此時用來說服別人。

「我不信基督教,你別和我來這一套。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收回剛才的話,我就當沒有听到。」

「警務人員是不能食言的。」

「Shit,你的工作就是說謊!」

情急之下,龔田武說中了他的痛處。

蔣辰愷側著頭思量了一下,「所以……我要改邪歸正。」

起身利落地走到門口,蔣辰愷給了龔田武感激的一笑。

「明天我來交申請。」頓了一頓,他續道,「還有請一個月假度蜜月。」

罷合上門,就有重物敲擊在門板上,里面的人還在咆哮︰「蔣辰愷,你這個傻瓜!」

深深地吸了口氣,辰愷感到無比舒暢,如果之前是他利用她,那麼接下來的日子就讓他彌補她吧。

大步地向前走著,因為他付出了承諾。

他說過會等她,會伴她一生一世,那麼他便不走。

第10章(1)

人不能一輩子躲在回憶之中,當然更不能在醫院里避世。出院後的虞漪一如既往地工作生活,說午夜夢回時不若有所失是假的,但淚水也不再那麼張狂地像是即開即有的自來水。

出院那天曾世豪來接她,金黃色的雛菊買了一大束,病房里的護士羨慕地夸贊了好一陣子,虞漪慷慨地借花獻佛。護士小姐開心地道別,想說「再見」卻自覺不妥,尷尬地笑著。

她慢慢地整理衣物,慢慢地和醫生道別,慢慢地說慢慢地走,可是還是等不到那個他。以為他會姍姍來遲,原來根本就是她一廂情願躲在夢里不願醒。自嘲地苦笑著,虞漪跨開大步離開這幢乳白色的建築物,以後她不會再慢慢了,她要快快忘記一個人。

可是她忘了欲速則不達。

閉角里,有個人靜靜地站著,護士小姐顯然認識他,把手里的雛菊在他面前晃了晃招呼道︰「虞小姐出院了,你總算可以不必天天報道了。」每日早晨九點,比她還準時。

「不過我勸你還是放棄吧。」護士小姐撥弄了下花瓣,「虞小姐好像有中意人了。」自然是那個送花人。抬眼看了眼面前的木頭一眼,她低低咕噥道︰「更何況天涯何處無芳草。」顯然是交淺言深,但卻意味深長,現代的女性懂得如何為自己籌算。

「這碗湯麻煩你拿給別的病患吧。」蔣辰愷將暖瓶往前一送。天天褒湯竟成習慣,忘了她今日出院。

「又是薏米腐竹素湯?」每日為他匿名送湯,病人還以為醫院伙食可口,贊不絕口。這個男人也算用心,不過每天都是同一款,不知道是手藝有限還是別有他因。

「喂……」護士抬起頭那人已走遠,也不知姓甚名誰,只能「喂喂」地招呼。

打開飽暖瓶,香氣四溢,落寞的心立即被美味填滿。今天算是大豐收,不僅可飽口福還額外附贈暖瓶,哪個賣場酬賓都無此便宜。

暖瓶內白色的是薏米、紅色的是蘿卜、黃色是腐竹,難怪他每天都煮,單是看著就胃口大開。

這湯看來簡單做來不易,單單白果去殼去衣,陳皮去瓤,蘿卜切丁就足夠讓人頭痛,更何況一個男人。

「唉,真是個好男人。」

嘆氣,因為得不到;稱贊還是由于得不到,得到了便理所當然不必要贊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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