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趁著所有人都在用早膳、沒人會前來的時候趕緊將衣物給洗了,免得一會兒得跟一群大男人擠在這邊,那就尷尬了。
丙然如她所料,來到井邊時一個人也沒有,她當即動起手來。
刺眼的陽光毫不客氣的穿透雲層,像是頑皮的小家伙從樹葉間隙鑽過,斜斜的溜進了寂靜的屋里,在里頭長長短短的追逐。
也許是踫到久違的床鋪,住在客棧二樓上房的皇甫璟淵今天意外的比手下都還晚起。
他吁了口氣,看著青色床幔上不時變化的光影,有些詫異。
為了生意,他總是南來北往居無定所,出門不方便時,在野外過夜是常有的事,他早已經習慣,從不曾貪睡過,沒有想到今天竟然會睡過頭。
他敲了敲床沿發出清脆的響聲,讓守在外頭的追風知道他起床了。
丙然不一會兒,追風打著一盆水、帶著洗漱用具進入,「主子,早。」
皇甫璟淵掀開被子坐起,「追風,什麼時辰了?」
「已經辰時中。」追風將沾了鹽的柳枝遞給他,又將溫水及剛泡好的茶備妥放在一旁。
「他們人呢?還在睡?」
「所有人皆已起床,這會兒正在大廳用早膳,大伙已經準備好隨時可以出發。」
他漱了下口,將溫水吐出,交代,「不,連日趕路,弟兄們身體十分疲憊,又要忙著四處打听消息,今日在此休整一日,養精蓄銳,明日再啟程。」
拿過布巾隨意擦拭臉龐後,他將布巾丟回臉盆里,「你下去吧,剩下的我自己來。」
「主子,屬下下去為您端早膳。」追風端著用具退出房間。
皇甫璟淵微點下顎,換過衣裳,拿過桌上的茶盞呷了口,走至窗邊推開窗子。
窗外碧空如洗,望著燦爛的陽光,他忍不住深吸了口氣,眸光落在客棧後院那小巧的花園。
想不到這間客棧看起來不大,卻有一個造景優美的後花圜,推開窗子便能看到雅致的景色,心情開朗不少。
忽地,一聲大過一聲的搗衣聲傳來,緊接著是稀里嘩啦的水聲,像是有人在洗衣服。
他好奇地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發現後花園的角落有個水井,而此刻有位姑娘正蹲在那里賣力的洗著衣服。
那姑娘低垂的臉蛋看起來有些熟悉,定楮一看,他這才發現那竟是諸葛苡湛,不由得眉尾挑了挑,眼底閃過一抹幽光。
一個有丫鬟服侍的小姐,不是應該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沒想到竟還會自己動手服,著實讓他有些詫異。
他坐到窗邊的椅上看著賣力洗衣裳的著諸葛苡湛,雖然有點距離,卻還是能夠清楚看到她額頭上滿布的汗珠,以及嫣紅粉女敕、顯得十分誘人的臉蛋。
不知怎麼的,看著她充滿活力的樣子,他竟然舍不得移開視線,直直盯著被水濺了臉,表情顯得十分生動的諸葛苡湛。
就在他一邊呷著茶,一邊欣賞著俏麗姑娘洗衣的美景時,臉上突地浮現一抹紅暈。
他火速地別過臉不去看她,他暗暗抽了抽嘴角,該死的,她是個姑娘家,到底懂不懂羞恥!肚兜這種東西可以在大庭廣眾之下那樣大剌剌的洗嗎?還高舉甩水,甚至毫不避諱的披掛在一旁的竹竿上曬!
即使嘴里暗罵諸葛苡湛,他的眸光卻還是忍不住瞄去,落在她充滿元氣的動人臉龐上。
從方才開始,諸葛苡湛就感覺好像有一道詭異眸光不斷盯著她看,可等到她抬頭尋找時,那道眸光又消失了。
罷開始她還以為是自己太敏感,但幾次下來,她相信不是自己想太多,而是真的有人在偷窺她。
她不動聲色地放下最後一件洗干淨的衣裳,倏地轉頭朝那道眸光的來處犀利掃去,本還悠閑呷著茶的皇甫璟淵見狀火速彎身,手中的茶盞卻因他劇烈的動作打翻,潑了他一身。
兩人轉身、彎身的動作幾乎是同一時間完成,諸葛苡湛還是沒能找到人,暗暗咬了咬牙,那個偷窺狂最好別讓她抓到,否則定潑得他一身是水,管他是誰!
既然衣服全都洗好了,就不要再待在這里,免得被人繼續偷窺,要是那個偷窺狂是個變態,那她就危險了。
思及此,她開始收拾披掛在竹竿上、猶滴著水的衣物,打算拿到自己住的小院子里曬,較為安全保險。
皇甫璟淵听到花園里傳來腳步聲,想來諸葛苡湛已經離去,這才自地上站起,嘴角抽搐的看著衣服上那一大片水漬,這算是偷窺的報應嗎?
他有些傷腦筋的朝窗外望去,正巧看到諸葛苡湛繞過鵝卵石鋪成的彎曲小徑,一件粉紅色的衣物從她提的桶子中滑落。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濕衣物太重,她急著要提回去,沒有注意到衣物滑落,徑自往前走。
他想開口喊住她,旋即又想到若是喊了,她就知道方才偷看她的人是他了,于是把到了嘴邊的話硬生生的給吞下。
見她已經推開院門進入,絲毫沒有察覺衣物掉了,他探出頭左右張望了下,確定整個後院並沒有人,輕功一展,自窗子躍出。
他身形飄逸如飛燕掠過,諸葛苡湛掉落在地上的那件衣物已經被他如蜻蜓點水般拾起,身形一閃,再度回到自己屋內。
還未來得及看清楚衣物是哪一件,追風已經推門進入,「主子,請用早膳。」
皇甫璟淵眼尾眸光一閃,火速將那件衣物塞進衣襟內,指著房子中間那張案桌,「放那里吧,還有去給我取一件干爽的衣物過來,方才茶不慎弄倒了。」
「是。」追風困惑地看著他胸前那一大片水漬,忍不住皺眉頭,又看了下地上的茶盞。
只一盞茶應該不可能濕成這樣,感覺里頭還不斷的滲出水,到底是怎麼回事?即使心里這般想著,他卻還是轉身前去取衣。
追風一踏出屋子,皇甫璟淵毫不遲疑地抽出衣襟里的濕衣物,不看還好,一看清楚,他身子瞬間一僵,整張臉蹭的乍紅,火燙熱氣直接竄到腦門,耳根更是紅了透,紅暈從耳朵往下延伸到脖子,看起來就像喝醉酒一般。
他在心底咆哮著,該死的,竟然是肚兜!
他整個人幾乎要石化了,要丟掉不行,要藏起來也不行,送回去更不成,定會被認為是登徒子,剎那間,他覺得這件粉紅色肚兜就像是燙手山芋一樣令人棘手。
「主子,干淨衣物已經取來。」門外的追風喊著。
皇甫璟淵拿著肚兜閃進屏風後方,「拿進來吧。」
「還好昨晚使了銀子請客棧的店小二幫忙起幾個火爐,連夜把主子的衣物供干了,不然這會兒可還干不了。」
追風進到屋內,眉頭比方才揪得更緊,主子什麼時候這麼害羞,會避著他換衣裳,他怎麼感覺其中有貓膩?
屏風後,皇甫璟淵看著粉紅肚兜上頭繡的幾朵清新的茉莉花,腦海中竟然不自覺的想著她穿著這肚兜的畫面,本已經被壓下去的紅暈再度浮上,像火紅的夕陽一樣染滿整張臉。
「主子,主子!」見皇甫璟淵遲遲不做聲,追風往屏風走去。
「站住,把衣裳遞給我就行,你去用膳吧,今天好好休息,不需要跟在我身邊。」眼看著追風就要走過屏風,皇甫璟淵喝道。
追風怔了下,隨即將干爽的衣物遞過去,「主子,衣裳在這,連同中衣。」
「知道了,你出去吧。」他接過衣裳,直接將人趕出去。
追風覺得自家主子今天真的是有問題,但身為屬下,他也不方便過問,只好默默退下。
第七章 終願卜卦卻不信(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