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飞武也在这个协商的行列之中,听到这样的结果,他面色黑沉,什么话都没说,但是杜采忆却绝对忍受不了这样的结果。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啊,把他给赶出了容家,这让他以后可怎么办啊。被容家赶出去的人,别的稍微有些规模的公司,肯定不会要他,而以他的性子,是不会去干那些低三下四的活的。她手头是有钱,还有容飞武也有钱,让他可以靠这些钱过完这辈子,可要是真的成了这个样子,他也不过就是比废人好那么一丁点。再者说,他被赶出了容家,那他的儿子,自己的孙子可怎么办。有了一个有着这么大污点的爸爸,以后孙子的路,会走地非常艰难的。对于自己这孙子,她也是放下了好大的希望的!
所以,心念急转之间,她立刻开口求,求在场的各位,让他们对容起铿进行宽大处理。
杜采忆是以前的当家主母,说出去的话,必然是有分量的。但是容起铿所作的事,实在是性质太严重,不是杜采忆几句话的相求就能扭转局面的。
“五嫂(杜采忆),对容起铿,我们已经足够从宽处理了。你要知道因为他私下的行为,给我们容家和整个亚东造成了多大的损失,只是把他赶出容家,收回他的股票,那真的是非常便宜他了。你自己回头看看在他之前的容凌,被赶出去的,他当初做的那些事,现在看来,不过是容起铿所作的九牛之一毛。就当时那情况,我们是又查账,又让容凌补偿因为他而造成的损失的。我们现在不让容起铿全部补偿他造成的损失,已经是开了恩了。而且,事实证明,容凌当初的决断还没错,他签下的生意,到后来,都是赚了的,只是我们——”
说到这,容七的脸上闪过懊恼、自责和悔意,最后补充了一句。
“对容起铿的处理,是严了还是宽了,你当家那么多年,心里应该明白!”
其他人点了点头,都是附和。
杜采忆岂能是不明白,她明白的狠呢。可是理智上清楚和感情上接受,却是另外一回事。容起铿是她的儿子,是从她身上掉下的骨肉,容起铿受损,就相当于挖她身上的肉,她怎么能受得了?!
“起铿所作的那些,是有错,但也不全是他的错。在座的各位都是明白人,应该知道,容家现在面对这些,是因为早已经被人给盯上了,进入了别人设下的套里,起铿不过是一时糊涂,着了别人的道了。我料想,就算是容凌还在这个位置上,咱们容家也免不了要过这么一道坎,所以,请大家再好好想想,对起铿,多多谅解。”
众人抿唇,神色凉凉的。
杜采忆心头发凉,急忙拽了拽容飞武的袖子,示意他帮帮他。容飞武也是要面子的,因为容起铿,他已经几次拉下这张老脸了,觉得这张脸都要给丢尽了,所以,真的不想再说什么了。
杜采忆凑到他耳边恨恨咬牙:“还有个多多呢!”
容飞武这心湖就略起了波澜,是啊,还有他孙子呢,那他属意这要接下容家这担子的孙子。
但是,他的神色还是没变。
在一边接受众人定罪的容起铿见他父母似是没了这个能力帮他,立刻就觉得天都好像要塌了,立刻就跪下来求啊,把在座的各位,几乎挨个都求了一边。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这事最开始抹了自尊跪了第一次,第二次跪下,就显得容易了。
这小子在为人处世之上,有些奸猾的小道儿,这个时候,懂得打亲情牌,“叔叔伯伯”,一声声地,就着眼泪,喊得是那个情深意切,同时忆甜思苦,回忆当他还是孩子,当他年轻的时候,这些叔伯长辈们,对他是如何如何地好。
“九叔啊,您忘了,小时候,您总爱带着我上树掏鸟,还说淘气的孩子长大了好,会做大事,又说我像您。九叔啊,我不要离开容家啊,这里就是我的家啊,离开了这儿,您让我去哪儿啊?!”
“十二叔啊,您当时最爱从国外给我带各种各样的书了,每次我去找您,您总会给我读上一段,当时,我就窝在你腿边听您读书,您都忘了吗?!”
“十五姑啊,您的房间总是香香的,我总爱往您的房间跑,赖在您那里不走,您总笑着说,没结婚就养了一个大儿子了,瞧见好吃的,总给我留一份。您结婚的时候,我不懂啊,抱着您哭,不让您出嫁,您跟我说,您还是在这个家里,不过就是换了房间,您说,容家就是您的家,您哪里也不会去的。十五姑啊,我也不想走啊,我不要离开容家,你们就是给我随便安置个地方就行,只要是个小角落,只要还是容家就行,可我就是不要离开容家啊,我不要出去,我哪里也不要去,就要留在容家……”
一个大男人,当着这么多的面,哭得是眼泪一把,鼻涕一把,跟个孩子似的,说的又是他和这些掌权人的亲密旧事,就好像是一瞬间,时光倒流,回到了从前,他还是孩子的时候,他们和他之间的温情相处;然后又是一时间,时光倒流,回到了现在,让从前那么一个大家都捧在手心的孩子,成了这么一个摸样跪在地上这么求大家……
一些人的神情中,透露出不忍。
一些人纵然神色微变,但是容起铿哭着相求的时候,却是没有驳斥一声。
到底心境有了波动!
杜采忆心道这是一个机会,在儿子挨个求完了之后,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的同时,“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各位,我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不要将起铿给赶出容家,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临老了,还指望着依靠他,这把他给赶了出去,这让我这当妈的以后可要怎么办。起铿是犯了大错,他对公司造成的损失,我这个当妈的,努力帮他给补上。只是希望各位看在旧日情分上,看在我曾经对公司和对咱们家做出的贡献上,给我们起铿一条生路。我求你们了,求你们了……”
杜采忆泪涟涟地看着诸人,目光带着浓浓的恳求。
容起铿也配合,又开始把各位叔叔伯伯,姑姑婶婶的都给叫了一个遍,这叫的那个悲伤,那个情深意切啊,看上去越发让人觉得不忍。
这把人赶出去,在容家,已经是多年没出过的事情了,这猛然来一下,似乎有些严厉了。而且,再心狠的人,也扛不住这对母子这样的相求啊。有些人为了难,就把目光投向了容飞武。
容飞武惦记着可怜的小孙子,左右权衡之后,抹了这把老脸,最终开了口。
“我这是教子无方啊,拖累了咱们这个大家,哎——”
长叹息一声,他还是帮了容起铿这最后一次。
“请大家再给我一次面子,随便找个小角落,把起铿给放下吧。以后,他再如何,在他的事上,我再也不开口!”
这话,颇有分量。
众人先是用目光交流了一下,又交头接耳了一番,到底因为容起铿的身份不一样,到底吃了杜采忆和容飞武的面子,没有将容飞武给赶出去,但依旧维持了原先的决定,强制收回容起铿名下的亚东集团的股份,用于填补因为他而造成的损失,同时,也不客气地拿走了杜采忆手头的一些。这样说出去,在族人面前,也算能过得去。而容飞武的那些,倒是没有动。
众人心里打着小九九,因为存着要把容凌给再接回来领导亚东的心思,所以,削弱杜采忆手头的力量,也算是为容凌开道。杜采忆和容凌的关系不好,他们略有耳闻,想着这样,容凌知道了,估计心里会舒服一些。而容飞武到底是以前的家主,在容凌没有应承回来之前,族里的事情有很多地方要仰仗他,不能这么地扫他的脸、寒他的心。再者说,容飞武到底是容凌的父亲,到时候让容凌卖力为公司干活,少不了要让容飞武出面出力的,所以,容飞武不能动。而且,容飞武手头的那些股份,到时候要传给谁,也是说不准的事情。容凌若是对那些股份心动,就可以更好的掌控他了。
就这样,有对好父母和好出身的容起铿勉勉强强被保住了,众人商议的结果,就是给他一个没有实权的闲职,让他保有依然得容氏庇佑的荣光,但却就这么混吃等死着。
容家的这些老家伙现在要做的事,就是赶紧把容凌给劝回来。现在他们后悔了,当初真是猪油蒙了心了,就这么把容凌给逼走了。
但是,任凭他们是如何地好言哄劝,又是赔礼道歉,又是许以重利,让容凌回来,容凌只有两个字——没门!
就连他们的面,容凌都不见。
电话里,这些人被容凌给拒绝地没脸,又被他很不客气地撩了电话,当真是又气又恼,可还得指望着他,巴好他。他们派出代表,去找他,可却连他的家门都进不去,直接被人给堵在了门外;然后又派代表去公司找他,却被公司的保安义正言辞地给拦下了。
这简直是自寻没脸!
他们更不可能强行硬闯!
这个时候来硬的,只会更加惹来容凌的反感!
实在是没招,这些人就找容飞武,让他出马。可就算容飞武是容凌他老子,也不管用,说了出去了就不会回来,就是不回来。
你当他容凌是容起铿啊,说出去的话,就会跟放屁一样!
容飞武闹了一个没脸,他心气又是高的,完全没有“老子去苦苦求儿子”的道理,所以也碰了钉子之后,推推手,表示无能为力。亚东的事,他会好好看着,但是劝容凌回来,他是不会再出马了!
连容飞武这么够分量的,都没能把脱缰野马的容凌给拽回来,那谁还有这个本事?!一时间,容家的老家伙苦啊,皱着眉头,个个小老头、小老太太似的,愁眉苦脸,抓耳挠腮,似是生生地给老了好多岁。到底是容七有本事,一语指点迷津。
“求容凌,不如求林梦,成功的几率,至少能有七成以上!”
大家一想,似乎是这个道理,当初容凌那么潇洒地走,不就是为的林梦嘛。他出去以后,对林梦好的就跟个宝似的,给了那么一个轰动全城的婚礼。就算是容凌的那个很有分量的初恋回来了,到底还是败在了林梦的手下,被容凌给赶了出去。求她,看上去有门。可是,这些人又有些犹疑,因为,他们明白当初他们是怎么看待林梦的,当初又是如何在私下里嫌弃的,这让他们现在反过头来去求一个遭到他们嫌弃的女人,他们心里那一关,却是怎么都过不去。而且,林梦真的有那么大的威力能把容凌给劝回来,他们也是有些怀疑。可别到时候事情没办成,还在那个女人的面前丢了脸啊!
那还不如不去呢!
大家有些推诿!
“不走这条路,你们倒是想出个比我好的建议来啊,时间可是不等人的!”
容七明白这些人心里的那点小心思,很不客气地放了话。
这些人就都默了。
好吧,豁出去了,来来回回,纵然丢脸,为的也是这偌大的容家,以及栖身于容家的自己。
这些有分量的老家伙们,虽然有时候性格不讨喜,但是让人赏识的一点就是能在最关键的时刻,放下一切,全力为整个家族奋斗。这也是为什么,容家能在几百年风雨的洗礼下,一直没有倒下的原因。
他们做出了去找林梦、无论如何都要将她给拿下的决定,但是去找她,还是只能去她家。但是那个家,他们因为轮流派人去过几次,所以清楚的很,守卫森严,大门更是紧闭,纵然他们喊破了嗓子,或者又叫又跳,估计还是会被不留情地给挡在了门外。所以在入门这块儿,他们还得再想想招儿。
思来想去,他们倒是想起一个人,应该说是一个小不点——容佑。那小家伙一到下午,就几乎是雷打不动地去严老爷子那里学武,他们过去把那个小的给逮住了,那想见到大的,还不是轻而易举。
想到就做,这边就去了六个人,三男三女,连着司机,总共八人,开着两辆车,就朝严老爷子去了。因为容家和严老爷子的交情,到了地儿,这六人也没有被拦下,直接去了后花园。六人一出后门,远远便瞧见,一个老人领着两个小不点,在那里习武。
容家的男人,大多都是练过武的,一眼认出了容佑之后,本能地就把目光往他身上瞄。一瞧,小家伙这小胳膊小腿的,别说,还真是太是一回事了。只见他抬腿、出拳,弯腰,再出拳,紧接着迅猛转身,小腿跟着以秋风扫落叶的姿势横扫而出的时候,竟然还带起了劲风,肉眼可见,他的小腿扫过之处,下面一丛的草尖很明显地歪了一下头。
好!
这六人当中,算是掌握实权的容氏字第一派之中,辈分很好的容四,不由在心底暴喝了一声,一双犀利的眸子,精光闪烁,就跟老鹰看到了初露锋芒的小雏鹰一般。容家,容三以上,容大和容二,一个战死,一个病死,容三如今被困,失去了同外界的联系,容四一下子间就成了出来走动的这些人当中辈分最高的,所以,不管是求容凌回来,还是求林梦回来,每次去的人,都少不了他。尽管,他基本上是不开口,只是去撑场面,但在容家人看来,我们把最高辈分的这人给请了出去,是我们最大的诚意。
容四倒是没料到,他要打交道的这个小家伙,会是这副样子!
不仅是容四,就连其他五个人,看到这样如初生之犊的小家伙,心里也生了几分喜欢。先前的时候,他们见到这个小家伙的机会少,因为林梦的缘故,也不会对这个小家伙特别的关注。如今,他们存了求林梦,要接纳林梦的心思,那看小家伙的目光,自然就不同了起来。
是金子,总会发光。
小家伙是好是孬,你只要仔细看看,心里就能明白。
眼看着,因为他们的走进,严老爷子停了教导,让两个小家伙继续演练,那小家伙在严老爷子转身朝他们走来的时候,还能一丝不苟地继续比划下去,视线因为动作分明是扫过了他们,但是眼睛却眨也不眨,继续寒着脸,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动作自然流畅,依旧威力十足,从这就能看出这个小家伙的心性之强大,脾气之沉稳。而与之相比的是,一边的另外一个小家伙,已经多次把目光往他们身上扫了。这么一比,就有了区别。再把小家伙和他们印象中的族里的那几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大多是嘻嘻哈哈没个正形的小孩一比,那简直是高低立显。
多好的一个娃啊!
几个人心里这么想,目光就围着小家伙转。这六人本来就是冲着小家伙来的,所以六人,十二双眼睛,都冲小家伙射了过去,在如此强烈的目光注视下,一边的小家伙看上去羞恼地翻了脸,作势冲他们踢了腿,又出了拳,可容佑就跟没看到他们似的。
当真是心痒难耐啊!
越看这个小的,就越觉得他有乃父之风,真想把他抓到面前,好好地刺激刺激他,看看到底如何,他才不会像他的老子那么深沉,露出孩子那稚嫩的一面。
“容四,这是什么风,都把你给吹来了!”严老爷子人没走进,老当益壮的声音先传了过来:“你这老家伙总该窝在你那地盘捣鼓那些吓人的玩意儿,现在跑到我这儿来,可让我这心里没底啊!”
都是同一时期的雄伟人物,严老爷子认识容四,容四也认识严老爷子。瞧着不常走动,交情不深,但有些人之间的交往,只是几面,便能结下情分。
“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容四耿直地说道,目光直接就朝小佑佑射了过去,带着点故意,将音量放大了一倍。
“哝,我今儿个就是来接容佑的!”
略略粗哑的声音,猛地这么一放大,就跟老鸦猛然呱叫一般,带着点刺耳,能让普通人本能地心神一震。既然本能人会如此,那更何况小孩呢!
小浩浩停了手头的动作,白嫩的小脸蛋儿缩成了像个小包子,小嘴唇抿着,大眼睛瞪得大大的,带着浓浓的敌视看着容四一行人。
他知道他们,爹地和妈咪说的时候,他们在一边都听到了!
他们都不安好心!
现在还打哥哥的主意,可恶!
但是小佑佑还是该干嘛就干嘛,面上冷肃,神情专注,一拳一脚,稳扎稳打。再看他小小的鼻子,鼻翼煽动,一呼一吸之间,循着固有的节奏,透着沉稳,根本看不出来被打乱的痕迹!
好小子!
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还如此镇定!
容四在心里暗喝了一声,心念一转之下,开了口,音量依旧很高。
“你们瞧那小不点的动作,还有看好了他的呼吸,简直是好小子,不错,不错!”
好一通赞扬!
一边的几个人经了他的指点,就将专注的视线越发专注,几乎是浓缩成了一缕光,射在小家伙的脸上,尤其是鼻嘴那一小块。
纵然是被暴喝着夸奖了,纵然是被如此火辣辣地给盯着了,但是小佑佑依旧是眼观鼻、鼻观心,一丝不苟地熟练着师父所教的动作!
大有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气势!
好小子!
好小子!
容四在心里连赞,心头真是又是激动,又是兴奋,恨不得扑过去将这小子给逮到自己的怀里,然后抱住了,就给往家里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