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容凌!
容凌回来了!
或者说,容凌那令人胆寒的一面重现了!
暖与寒的刹那转变,温柔和冷厉的天差地别,才让人真正感觉到,他手里牵着的这个女人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瞧他刚才的做派,容六突然意识到,他犯了错,而且,是无法弥补的!
容凌,他估计是没法劝回去了!
“这事的详情,尊叔已经和我说了。”
容凌开了口,说的很慢,同时目光缓缓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容家人,以深沉的眼,首先震慑住了他们,然后才将目光定在了容六身上。
在容四带着人跟随尊叔去做了检验之后,留在客厅里的人,就属容六的辈分最高。而且,也是容六先声夺人,说出了是林梦偷窃的话。所以,容凌要对付的,先是他。
“那份文件是关于什么的,你来说说。”
因为他太过沉稳自信,口气又是如此的倨傲,所以压得容六反而内心有些惴惴,失去了自信。他可以将那样的话对林梦冲口而出,但是对于容凌,他却是绝对不敢。容凌在位的时候,积威那么深,已经是深入人心,他纵然是他的六叔,可也不敢颐指气使。
呐呐,他回了他的话。
容凌听得回答,立刻就冷嗤了一声。
“就这么一个小玩意儿,也值得我专门派人去偷一趟,为此丢了自己的名声?!六叔,你可真是小看了我!”
瞳孔一缩,他的神色越发冷厉。
“六叔,我还叫你一声六叔,那是念着这么多年的情分的。你我也共事多年,你自己好好想想,以我的身份和地位,我犯得着去偷这么一个小玩意儿吗?!”
他却是将这行窃的事,先彻底地揽到自己的头上来说道,将林梦给彻底地排了出去。那些脏事,每一次和他的女人扯在一起,也是对她的亵渎!
容六心头一震,犹如被当头棒喝。容凌说的这些,他还真是没有想到。想起容凌经手的种种,他的心里顿时起了波澜。怎么,就忘了如容凌所说的这么重要的一点!
容凌这人,向来不屑解释。在他看来,强权、实力就是硬道理。但是,为了自己的女人,他愿意多费一些口舌去解释,解释给那些没有像容六那样接触太多亚东集团机密的人听。
“这个项目,我还在那个位置上的时候,就已经进展了一半了,我要是对这个有所图谋,那我大可自己找人接着干。恕我直言,我离开也有些日子了,可是这个项目,在你们手中到现在才初具雏形,这效率太低了。这要是放在我手上,产品到现在就该进入包装宣传、等待上市阶段了,我要这么一个严重拖累进度的小玩意儿干什么!六叔,你说我去偷你这个东西,那可真是看轻了我!”
“再者——”他顿了顿,又是一声冷嗤,冰冷的眸子里,尽是嘲弄:“我走的时候,亚东在研究中的产品,有几个都要比这个好,有两个要比这个好的多的多,是重中之重。具体名字我不说,但是六叔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我既然要拿,干嘛不去动那两个,而要一个小角色。而且,你应该知道,这几个产品项目的研发,当时都是我主持进行研发的,花了我不少心血。六叔,我和你说一句不好听的,这些东西,我就是全部拿出来让我自己的公司做,你们能拿我怎样?!”
容六惊得一下子瞪大了眼,其他人则是吓得,一颗心立刻提到了心口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以容凌狷狂的为人,他说这样的话,绝对可以说得出做得到。他非善人,该邪佞起来,一点都不差,但人家是明刀明枪地来狠的,就是不会做那种偷窃别人构思的事情来!
容凌的口气转为阴森,毫不掩饰他对容六等人的轻蔑和嫌弃。
“不过就是这么一个小玩意儿,也配拿来阴我?!”
他容凌就是被阴,也得拿一个拿得出来的,这么一个在别人眼里利润可观,可以保证一个小公司一年之内坐享其成的项目开发,在他眼里,算个屁啊!
狂肆却也嫌恶的口吻,臊地容六红了一张老脸。其他人的人虽然不大清楚容凌所说的别的项目,可都是在职场混着的,自然能将这话听懂**分,同时也明白,人家容凌是嫌弃这陷害他的人,手段不高端,就连陷害人,都成了一种活该遭到鄙视的笑料!
不由地,这些人替那个出手陷害的人默哀了起来。不知道那个人绞尽心思、费尽手段来了这么一招,最后却一点面子都没有地被容凌给毫不留情地嘲笑了,他暗地里会不会气得吐血!
同时,也因为容凌的这一番话,也让大家完全相信,偷窃什么的,绝对不可能是容凌做的。那么,就变成,自己这里有一个人,或者几个人,主导了这一场栽赃!
这真的是很丢脸的!
心知自己是清白的一些人,脸上顿时闪过了不自在,心里动了怒气。暗想是哪个上不了台面的,在这样关键的时候,还给容家丢脸。你就算给容家丢脸,那也没什么,可是因为你,而让容凌无法回归,那你的罪过可就大了。几个血气比较旺一点的容家男子,已经控制不住地眼里冒了火,把拳头捏地紧紧的,有了一旦揪出那个人,就将他给狠狠揍一顿的冲动。他们怒气太盛,一个拳头捏紧中,甚至发出了“咔吧”的声。
林梦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幕,心里偷笑了一下。
容六到这时,脸色有些不好看了。他还没拉到这么快就得了健忘症,所以清清楚楚地记得,他之前是怎么样对林梦说出那样的话的,裤腿上尚且湿着的一团,还在提醒他,林梦是如何爆发地将那茶杯给砸在他的脚边,又是如何冷厉地说让他付出代价的。以容凌的强大,以容凌这般维护林梦的程度,那……那……
容六这脑里刚闪过不好的念头,这头,他就中镖了!
“六叔,以你的智慧,今天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想,你应该心里有数!”
这是百分百的肯定!
容凌他冷厉的目光,不是在看一个长辈,也不是在看一个同辈,而是犹如一个威严的帝王,看着自己犯了错的臣下。他需要这个臣下自己站出来承认错误,争取宽大处理,否则,让他点出罪名来,这圣旨一下,可就不留私情了!
他这也是提前断了这起案子,那就是,这行窃的事,只能是他容家出了内鬼,和他容凌,还有他的女人,没有半点关系!
严苛的目光,太过森寒冷厉,刺得容六骨子都打了颤,然后有一种被冻僵了无法动弹,可内心里还是希望着能动一动,尽力挺到这一场森寒过去的错觉。
所以,他没动,僵持着,又打算装傻充愣着,就让这事这么过去。最最紧要的是,他容六是容凌的六叔,也是林梦的六叔,你让他一个当长辈的,向晚辈道歉,这是何道理?!再者说,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他回去还要脸不?!
就这么沉默着,他略垂着眼,不去迎接容凌的目光,而是用那眼角的余光,偷偷地看着,心里同时还自我安慰着,他当时在容家拿到了那样的东西,做出那样的怀疑,也没什么,就算是说出去了,也不会惹来什么非议的。
可他要明白,他要面对的是什么人,他得罪的又是什么人。他那样的逻辑思维,只能是对普通人管用。可,林梦是普通人吗,容凌是普通人吗?!
容凌静等了三分钟,耐性告罄!
“六叔!”
他叫了一声,冷厉的目光直接朝他射了过去,给了他最后一次提醒。这也是最后一次机会!
容六这是人老了,越发就爱面子了,所以,没抓住这次机会。
容凌就不客气了,俊目微微眯了一眯,危险地开了口。
“我给你两条路!”
容六心里一紧,心里起了怒气,暗想,容凌这是什么意思?!他到底算是他的长辈,他干嘛如此不留情面!
完全抬起眼,他看向容凌,紧绷的脸上透着薄怒。
可他以为自己是什么,能在容凌心里有多少的分量,他这么一个冷心冷情的人,不不把你放在心上了,你就是他老子,他也敢直接灭了。他当初对林梦都能狠下心来整了,对他容六,他绝对下得了这个手!
“一,你给我老婆赔礼道歉,正儿八经地道歉。口头道歉、奉茶、赔礼,一样都不能落,直到我听到我老婆亲口说同意原谅你了为止!”
“你——”听到这,容六就怒了,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差点提不上去了。
这也太嚣张了!
但容凌的话还没说完了,冷酷且嗜血地,他继续往下说。
“二,你什么都不用做,回去就给我等着!”
话没有说尽,但是聪明人都能知道这没说明的危险!
“你是什么意思?!”容六面色铁青,称得上是温和的脸,浮现了狰狞。
他也是这么多年看着容凌过来的,对于容凌的手段,自然是见识了不少。这第二条路,根本就是在绝他的后路。不,这根本就不是路!
“我不过就是怀疑了一下!”他气得吼了起来,大声辩解。所以,至于嘛,为了他那么一句话,就这么地打他的脸,甚至直接威胁了他!
“不过就是怀疑一下?!”容凌的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将容六的话,给轻喃了一遍。低柔的语调,该是绵柔的,可听着偏能让人觉得一股冷意,一股从脚底爬上来,直窜上心头的冷意!
果不其然,容凌蓦然沉下了脸,是从进屋到现在为止,脸色最难看的一次!
“哼!”
一声冷哼,犹如闷雷一样,滚过大家的心头,压得大家的心头都有些沉沉的。
“怀疑也是罪!我的女人,谁敢怀疑她,我就让谁好看!”
说着,阴鹜且令人胆寒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容家人。他这话,既是说给容六听,也是说给在场的容家人听,也说给还没有到场但是依然心怀不敬的别的容家人听!
目光所及,但凡先前和林梦呛过声的人,都惊地眼皮子急跳了一下,忍不住就有了退步的冲动。在他们的眼里的容凌,已经不是单纯的商界帝王了,而是一个举着冷森钩镰,一手挥舞下,就随意地勾去别人姓名的死神!
怕!
真是让人害怕!
“我等你们,在尊叔他们回来之前。”
他蓦然一笑,轻淡地就犹如钩镰滑过一般,迅猛,以白驹过隙的速度,留下了月牙白一样凉薄的光,像极了死神的微笑,那为了即将收割到手的生命,犹如死水一般暗沉的心境终于有了一丝欢意而起的微笑。
冷,真冷!
越发让人害怕!
而他,不再开口说话,只是坐在了那里,端正肃穆地犹如一个冷厉的执法者,依据别人的所作所为,最后不带任何感情地落下那冰冷的判决。
这样的他,让人顶不住!
每一分、每一秒的拖延,都是一种无声的磨难。而倒计时的沙漏已经开始了,可以自救的时间,只限在尊叔等人回来之前。可尊叔等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或许一小时后,或许半小时,或许十几分钟,或许几分钟,又或许,就在下一分钟!
煎熬地迟疑,徘徊着游移,不确定的等待,让时间变得忽快忽慢,让整个人的心境都浮躁了起来。
终于,一个人率先站了出来,是曾经对林梦出言不逊的人。
“我道歉!”
容家人纵然骄傲,可是在面对强者,尤其是一个曾经领导他们的强者面前,也得折下他们那高傲的脖子!
看上去三十多岁的男子,涨红着脸,犹如喝醉了酒一般,瞧着就知道他是万分的尴尬。他向前走了几步,站定了之后,冲着林梦,鞠了一躬,瓮声瓮气地道。
“我道歉,为我刚才所说的!”
说完,还是涨红着脸,看着林梦。
他等着,等着林梦的开口。因为容凌说过的,他需要他的老婆亲口说出原谅了,才是了结。
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出了足够大的牺牲,但是容凌薄唇一翻,冷冷地批斥了一句。
“没有诚意!”
那人的脸色就愈发潮红了,看着容凌,自然是不敢生丝毫的怒气和反抗之心的。而且,容家的年轻一辈中,信服、崇拜容凌的很多,所以才会有先前容凌离开公司,一些优秀的年轻骨干想要跟着他干的事情来。而今天能登这个门的,年轻人当中,大部分是非常崇敬容凌的,存着十分的真心,要将他给请回去。所以,对上了容凌的眼睛十几秒后,青年男子咬了咬牙,问了一声。
“有茶吗?!”
“噗”地一声,有人乐了!
青年男子恼怒扭头,瞪了发声来源处一眼。却见一个二十四五的年轻男子,带着很难让人讨厌的笑,连连告饶。
“抱歉,抱歉!”
然后又看向容凌,挤眉弄眼着,呵呵一笑。
“凌哥,你让人奉茶道歉,可你总得把茶水给准备好吧。我们这大老远来的,就只把人给带过来了,可没把茶水带过来!”
至于他们刚才喝过的茶水,那是绝对不能拿出来做赔礼用的!
容凌送给他的,是一个足以将他给冰封的视线!
他夸张地哆嗦了一下,又揉了揉身上的鸡皮疙瘩,愁眉苦脸着,再次告饶。
“得,得,我看这样,凌哥,我管你借一套茶水如何,回头,我原样奉还且不说,再送你一套,保准能让你满意的。”
说完,又像是孙猴子一般地嘻哈着,挤了挤眉眼。
“你知道的,我那可都是好东西!”
完全是一副你占了便宜的样子!
可是容凌根本就不为所动,深沉地就犹如成了雕像一般。
男子那怪诞的笑,就僵在了脸上,然后成了苦笑,又然后是干笑,最后是呐呐咧嘴,以手摸着自个儿的脑勺,一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苦情模样。只是猴头到底是猴头,年轻人苦着脸闷了一会儿,就双眼一亮,掀起嘴角,又是灿笑,不过这次却不是冲着容凌,而是冲着林梦的。
一开口,这人就话里带着蜜,甜地不可思议,却不招人腻。
“嫂子,你好,你好,刚才我要是有得罪之处呢,还请嫂子原谅则个!”
说着,学古人那般,深深地弯下了腰,于虚空之中,装模作样地抓住了本就不存在的长袖,两手拉直了利于胸前,冲着林梦作了一个长长的揖。
这番怪模样,让林梦心里起了笑意。
等待起了身,他继续道。
“小弟起瑞,见过嫂子,给嫂子道安。”
这次换学清朝人,双手合握于胸前,冲着林梦作了揖。
再抬眼的时候,嘻嘻一笑,口吻里就带了自来熟的热乎劲了。
“嫂子,借我一套茶水呗,有借有还,绝对物超所值呀。”
说完,生怕林梦不答应似的,学小孩子样,拖长了声音,带了一点撒娇的意味儿。
“嫂子……嫂子……”
勾魂似地叫,倒是让林梦想起了自家的两个小宝贝。于是,这心里就起了些亲近。而且,她也知道这个年轻人是在给大家找台阶下。否则,这么短的时间,让大家上哪里去自弄茶水去;而容凌着手对付这么多容家人,也是麻烦。她知道自己男人说得出做得到,也必然有这个本事,把大家都给整了。但是有些事原本可以简单,那就照简单的方法来。她是他的妻,他心疼她,却不心疼自己,那换她心疼他!
杀鸡儆猴,揪着一个容六也就可以了!
于是,她扬了声。
“于妈!”
“哎!”
在一边远远站着、等着被传唤的于妈应了声。
“去拿一套茶水过来!”
“哎!稍等!”
于妈转身,去厨房弄去了。
而容凌没有拦!
一时间,大家对她地位的认识,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要知道,容凌可是说一不二,谁的面子都不会给的!
容起瑞就嘻嘻笑,嘴甜地连连道:“谢谢嫂子,谢谢嫂子。”
稍后,于妈端着茶水过来了。
有了容起瑞的打头阵,青年男子也有些放开了。这次于妈把茶水送上来,也没劳动于妈,他自己抢着动手,拎起茶壶,倒了一杯茶,双手捧着,送到了林梦的面前。又因为林梦是坐着的关系,所以身形劲拔且是站着的他,把腰折地很低、很低。
“之前那样说,是我的不是,我向你道歉,请喝了这杯茶,接受我的歉意!”
他为人拘谨一下,到底没法像走到哪融入到哪儿的容起瑞那般,张口便能叫出嫂子,透出亲昵。
但是,他端茶的姿势,很稳,满满的茶水,被他一滴不漏地送到了林梦的面前。这态度上,已经是透着认真了。而且,他脸上的红潮也是褪去了不少,只留下一抹明明是年纪比对方大很多却要给对方道歉的羞窘。
但这够了!
“我接受你的道歉!”
林梦接过了茶水,轻轻地抿了一口之后,淡淡地笑了一下,又道。
“我原谅你了!”
轻柔的声音,就像是一阵春风,化开那抹因为容凌而春寒料峭的不自在。而沾着淡淡清茶的红唇,犹如沾了露水的桃花,在春风中,娇美地绽放风采,于不经意中,默默吹送着撩人的暗香。
浮动!
勾魂!
青年的心思有一秒钟的恍惚,然后在心跳骤然加快之中,急急退向一边,差点落荒而逃。脑子里晃来晃去的,尽是那白里透红的桃花脸,以及在那桃花深处的两汪沁人心脾的清泉。
原来,近看,是那样的勾魂摄魄!
只是,他再也不敢去看她!
有了一,就有二。
一个接一个的,该道歉的,都郑重地奉茶道歉了。没奉茶的,也学容起瑞那样,表示惊扰了林梦,等回去之后,会送上一份礼物当做赔礼。
最后,就剩下了一个容六!
这,才是重头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