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傾城 第10頁

她捏了捏拳頭。

如果,她真的必須在這塊陌生的地方活下去,那麼就要想盡辦法活下去。

「我听說你把伺候的人都撤了?」

別院的晚膳向來是開在各自的院子里,不過,今日開在主屋。

大戶人家向來重視飯桌上的規矩,一般來說,繁德兒是沒跟越紫非一一同吃飯的資格的。

下人們對看了一眼,都在各自的眼中看到疑惑。

但是再仔細想想,主子連空下來許多年不許人入住的遙水小宿都撥給她了,同桌共食又算什麼。

「嗯。」

扒飯夾菜,她的胃口一直都很好,之前那段飽一頓、餓三頓的生活為她帶來影響,現在的她只要有得吃,就會吃到吃不下去為止。

「他們伺候得不好,可以再換一批,換到你滿意為止。」夾了一筷子荷葉包雞到她碗里,見她吃得香,他似乎也有了好胃口。

「又不是割主菜,割完這批換那批。」這混蛋又不把人當人了。

「奴才不都是對象,有這麼嚴重嗎?」今日的她穿著一件櫻桃色的裙子,上面一件狐皮小馬甲,看起來粉女敕可愛,經過這段時間的調養,她看起來胖了些,順眼多了。

繁德兒一點胃口也沒有了,放下飯碗,睞著神情有幾分任性肆意的狂妄、幾分目中無人的傲慢的越紫非。

他還是那個橫著走路,鼻子看人的傲少年,根深蒂固的階級觀念,不是她可以扭轉過來的,這地方、這人,道不同不相為謀!

「我不喜歡被一堆人走到哪跟到哪,一點自己的時間也沒有。」她自己也曾經是他口中的對象呢。

「自己的時間是指練武?」

瞧,她無論做什麼,他不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有巴總管那個大嘴巴在,她懷疑,這宅子里的大小事情他有什麼是不知情的。

「可以這麼說。」

「身邊沒有人伺候著怎麼可以。」

「如果你非要在我身邊放個人才安心,那麼就把那個被你這位公子爺當梯子踩的小廝給我吧。」

「他有什麼用處?」

「天生我材必有用,你怎麼知道他沒有別的用處?」

「就如你所願吧。」如果是她想要的,他願意給,另外……「浮屠。」

不知道守在哪里候傳的浮屠立刻響應,「少爺?」

「進來。」

親衛頭子出現了,「少爺有事吩咐?」

越紫非說得慢條斯理,「以後你就跟著小九小姐,在能力範圍內指點她一點防身武功。」不喜琴棋詩書畫、不善女紅烹飪刺繡,喜歡耍舞弄槍,這樣的她,長大後會是什麼樣子?

真叫人期待。

啊屠眼中閃過一抹訝異,但也沒有多遲疑,「屬下遵命。」

「記得,從今天開始我跟你一點關系也沒了,小九就是你的主子,保護她的安全是你一生的職責。」

啊屠錯愕得說不出話來,只能低頭答應。

「欸,我可沒說要!」又擅自決定她的將來,獨裁!她一點都不想感激他給她這份看似好意,其實會阻礙她離開的「禮物」。

「你不要也不行。別小看浮屠,他還沒有入府以前是名動江湖的逍遙客,逍遙一劍,劍逍遙,要不是我爺爺有恩于他,想把他延攬入府,是不可能的事情。」

繁德兒感興趣了。

她站起來繞著浮屠走了一圈,然後抬起女敕女敕的小臉。

「浮屠你到底幾歲?」

他有張老起來放的臉,可以是三十好幾,也可以是二十出頭,她實在不會猜人家的年紀。

要在江湖上闖出名聲來,要不一戰成名、要不年高德酌,拿時間換名聲,他屬于哪一種?

一抹窘色飛過浮屠的臉。「二十一。」

才二十一,果然,單看一張臉是不可靠的。

「怎樣?滿意嗎?」越紫非問道。

「滿意、滿意、滿意得不得了。」她回座把碗里的飯扒完,用很敷衍的聲音響應越紫非,然後又想到什麼似的抬頭對著浮屠說︰「一起來吃飯。」

「屬下不敢。」

「什麼敢不敢,人多,飯才好吃。」

「屬下有職責在身。」浮屠冷汗直流,偏偏他的前主子還在笑。

「是嗎?你先下去吧,我有事會叫你。」

啊屠松了一口氣,消失得比風還要快。

越紫非模模她的頭。「單獨跟我用餐,胃口不好啊?」

「你啊,」揮掉他的狼爪。「鑽牛角尖,無聊!」

于是,繁德兒的身邊剩下一個堅持不肯走,已經過了婚配年紀的丫鬟如煙,一個以為自己會失去飯碗被趕出別院,沒想到換來顧門肥缺的天青,和武功不知深淺的浮屠。

這些人,誰也料想不到將來,他們都會因為繁德兒這個完全不知道來歷的人,改變了生命的軌道。

也不過幾天工夫,積雪退了,到處可見枝頭上有綠油油的芽兒。

春天的夜晚,夜色寂寂,空氣里飄蕩著幽幽的花香。

暖炕上的繁德兒悄悄的掀開被耨,身上居然是一身夜行衣,男裝略顯寬大,但是她多穿了幾件衣服在里面,讓衣裳看來合身多了,頭上用同色系的發巾和發帶束起來,活月兌月兌是一個眉目清秀的小童。

在碧紗廚留夜的如煙睡得熟,她從床頭拿起早就準備好了的包袱,確定靴子里的匕首,腰際皮革包里的繩索、火石、鐵絲三路車,物都齊全,這才打開窗戶,見四下無人,貓兒似輕盈的跳了出去,又在草叢中蹲了一會兒,再鑽進樹林子,林子的盡頭就是別院的偏門。

這路徑她已經不著痕跡的來探勘過好幾遍,也掐好府衛巡邏換崗時間,所以走起來一路願暢,沒有阻礙。

別院有兩個偏門,一個走水路,也就是她初到這里那條路,另外一條,是僕人們買菜、叫貨、倒夜香的地方。

偏門管轄松散,于是她很簡單的翻過門牆,然後開始飛奔。

以前的她擅長野外奔襲,所以也讓這副身體練得一副好腳力,就這樣疾奔了半個時辰,確定沒有人跟來才放緩腳步,認準目標,慢悠悠的往南城門而去。

也不過子時過了一刻,街道上已經沒有人煙,只听見巡更人的榔子聲,片刻又歸于寧靜了。

直到這里她才想起來,這年頭是有宵禁的,這時別說進不了城,也出不去,那怎麼辦?模模鼻子再回去?

不要,好馬不吃回頭草。

唯一的法子就是守在城門下,干耗一晚,等明天一早城門開,再出城了。

打定主意,正想找個什麼地方蹲,卻听見天搖地動般的馬蹄與車輪聲漸漸往她這邊急奔了過來。

這個時間點,居然有人能入城?

能讓城門衛兵打開城門的人不會是什麼小人物,在這樣的暗夜,勞師動眾的進城,到底為什麼?

她迅速躲進暗處,緊緊把自己縮小。

十二匹車馬隊從她眼前過去,後面的輕甲兵也不少,雜雜遲遲,而且那方向……馬車的去向是剛剛她走過的路?

而沒有一家住戶敢開門出來看看發生什麼事情,也沒有一盞燈被點亮。

這樣的世道,大家都抱著自掃門前雪的態度吧。

也難怪,亂世里,誰也不想一出門,莫名其妙惹怒誰,腦袋就不在自己身體上了。

馬車終于過去後,一切歸于寧靜,就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她望著馬車方向,微微皺起了細細的眉毛。

就說別自己嚇自己了,就算他們的目的地是別院,別院里的兵丁少說也有上百個,尋常盜賊之流的還動不了他們。

怕只怕……那麼華麗的馬車里不是強盜那一類的人。

甩掉腦子里過多的OS,她繼續自己的離家出走之路。

可是——

越紫非好歹是她的朋友吧,這樣事不關己的走掉,這種事,她做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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