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芙柔無言以對的看著他,知道他應該是故意拿錯的,目的八成就是想讓她知難而退,卻沒想到她不僅看得懂,還懂得對帳查賬。
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後,從一迭賬冊中將查出有誤,對不上數量與金額的幾本賬冊一一的挑出來,放到桌面上,問他道︰「那麼除了道本賬冊拿錯外,是不是這本、這本、還有這本也都不小心拿錯了?」
李誠尷尬地紅了臉,「小姐,小的——」
「不需要解釋。」紀芙柔搖頭打斷他。「換做是我也會懷疑、試探,想知道如我這般年紀輕輕的內宅婦人到底是真懂還是裝懂,所以我並不怪你這麼做。」
李誠簡直就想挖個地洞鑽進去,尤其是目光落在桌面上那幾本他故意拿錯,卻一本不差全被小姐挑出來的賬冊上時,真的是愧疚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小的很抱歉,請小姐責罰。」他倏然站起身來,鞠躬低頭認錯。
「我說了不怪你。」紀芙柔平靜地搖頭道︰「大叔坐下來說話。你剛才說賬冊上的錯誤,當初在查出來時就已清查糾正過了?」
「是。」見她真懂帳,李誠也不敢再隨意應付,認真的回道。
「怎麼做?」
「非故意為之,數量金額小的便小懲大誡,故意為之者,一律照價賠償,不認罪或不賠者便送官府查辦。」
「犯錯的人都認賠了?難道沒有賠不起的嗎?」
「有。」
「那大叔對這樣的人,你是如何處置的?」
「以工代償。」
紀芙柔不禁皺起眉頭,「意思就是你還是讓這些素行不良的人留在鋪子里了?大叔將這些品性不佳的人繼續留用,難道不覺這樣做會後患無窮嗎?」
「小的不太懂小姐的意思。」李誠眉頭輕蹙,猶豫的開口道。
「好偷好賭的人很多都是改不了的,你讓他戒偷戒賭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我也不是說一定要把人一捧打死,不給人改過自新的機會,但對那些心眼不正犯了大錯的人,咱們寧願認賠也不該將人留下繼續雇用,一來是這樣的人極可能故態復萌,貪念再起,二來是對其他安分守己的人不公平,容易讓原本忠心勤奮的人心生失望,進而對工作起了怠惰的心態——反正偷盜者都沒事了,他們不過犯點錯又不會怎麼樣,大叔說是嗎?」紀芙柔語氣平靜地分析道。
李誠瞬間只覺得冷汗直流,恍然大悟的道︰「難怪這兩年鋪子里的伙計總是狀況百出,小錯不斷。」
紀芙柔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之後,這才正色的再度開口,「大叔,咱們做生意除了要管怎麼賺錢外,對于替咱們工作的伙計也需要認真的管理。」
她緩聲道︰「我覺得最簡單管理人的辦法,就是要有明確的獎懲制度,賞罰分明。對于忠心賣命、努力工作的人要給予適當的獎賞,獎勵隨付出的多寡而定,對于那些偷奸耍滑、混水模魚的人只要沒犯錯,咱們可以睜只眼閉只眼,但他們除了基本工資外,想得到額外的獎賞是不可能的事。這樣的話,想得到獎賞的人就會努力工作,不肯努力付出的人即便是眼紅也無話可說,因為是他們自個兒不努力,怪不了別人。」
李誠一臉若有所思的表情,沒有說話。
「這事大叔回去想想,之後咱們再做討論。」紀芙柔看了他一眼說道,並不心急。「另外這個,大叔看一下。」她將自己做出來的分類賬冊遞給他。
「這個是?」李誠不解的看向她問道。
「大叔先看看是否看得懂。」紀芙柔不急著解釋,反倒要他先看再說。
李誠聞言,只得低頭翻看手上的冊子。
罷開始看的時候,他完全看不懂小姐為何要抄寫賬冊,還把賬冊抄得亂七八糟,東一筆西一筆的,可是由于他對兩間鋪子的賬冊實在是太熟悉了,因此當他找出其中的規律,看明白其結果後,頓時整個人都不淡定了。
「小姐,這是……這是……」
「看明白了?」紀芙柔有些訝異他的理解力,這麼快就能看懂了。
李誠用力的點頭,「這是小姐你自個兒想出來的?」
「不是,偶然間得到的。」紀芙柔不敢居功的搖頭道。
「從裴家?」李誠小心翼翼的問。
「當然不是。」紀芙柔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真的不是?」李誠面上仍帶著懷疑。
「我是從一個游方異人那里學習到的,完全是因緣際會。」紀芙柔瞎說,反正查也查不到。「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對咱們鋪子的帳務應該有所幫助吧?我覺得改用這種方式記賬,不僅能事半功倍還能一目了然。你看這里是進貨,這里是出貨,數量金額都有,只要將進出加總一下,每日都可以核對盤點出正確的存貨數量,要抽查或是揪錯都很方便。」
「小姐,這賬冊可以借小的帶回家學習嗎?」李誠如獲至寶的抬頭問道。
紀芙柔點頭,「這是我用去年的賬冊編寫出來的,目的就是為了給大叔看的,大叔盡避帶回去研究,若有看不懂的再來問我沒關系。」
「謝謝小姐。」
「不,是我該謝謝大叔才對,這些年來為了娘這兩間鋪子盡心盡力、勞心勞力的,真是辛苦你了。」紀芙柔說。
「這本來就是小的該做的事。」李誠認真道。
「還是要謝謝大叔,所以我決定從今年開始,以後每年鋪子的盈利所得我只拿六成,剩余的四成,兩成給大叔,兩成做為獎賞的獎金。」紀芙柔宣布道。
李誠震驚的睜大雙眼,然後迅速的搖頭阻止她道︰「小姐,萬萬不可,小的受之有愧。」
「大叔不必覺得有愧,倘若你真覺得受之有愧,那就請你未來更用心的幫我打理生意上的事吧。」
「不需要那兩成的收益,小的也會竭盡心力,所以小姐真的不需要這樣。」李誠再次勸說。
「好吧,那就當這是我替母親給米嬤嬤養老的錢好了。大叔應該知道我母親倘若還在的話,定會為米嬤嬤養老送終,這樣大叔應該沒理由拒絕了吧?」紀芙柔改口道。
李誠頓時無話可說,因為他比誰都清楚明白他娘與夫人之間的關系比他這個親生兒子還要親,而夫人在世之時,也曾不僅一次對他說過,女乃娘對夫人來說如同母親,他這位女乃兄則是兄長之類的話。
他不再推辭,起身躬身謝道︰「那麼小的就在此替娘謝過夫人和小姐了。」
「大叔不必如此,這本就是嬤嬤和大叔你們應得的,母親若地下有知,一定也會這麼認為。」紀芙柔輕輕說道。
「小姐和夫人一樣,都是寬厚待人、心地良善的主子,小的母子倆能服侍兩位主子真的很幸運。」李誠有感而發,真心誠意的說道。
紀芙柔不予置評的微微一笑。如果有人背叛她、欺侮她的話,她寬厚得了那個人才有鬼哩。
「大叔,我對咱們鋪子的生意有些想法,你要不要听听看?」她轉移話題,言歸正傳。經過賬冊和管理屬下的不同見解之後,李誠對這位年紀輕輕足以當他女兒的小姐不敢再有任何輕視之心,听見她說對生意有想法時,自然非常重視。
他慎重其事的虛心求教,道︰「請小姐指教。」
第七章 前夫尋找來(1)
忙碌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別的快。
紀芙柔不知不覺已在沛城生活了三個月,原本平坦的小骯也明顯地凸了起來,讓人一眼便能看出她懷著身孕。
李誠剛得知此事時真的難以置信,震驚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