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太多,時間太少,明明天才剛亮不久,怎麼轉眼天就黑了?
一入夜,紀芙柔的情緒明顯就低落下來,過了今晚,明天一早裴晟睿就要出發了,這一去就是好幾個月的時間,路上又帶著不可預知的危險,叫她怎能不憂心忡忡、不愁眉不展、不忐忑難安呢?
見她如此,裴晟睿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只能拿孩子來勸她放寬心。
「我不是答應你一定會平平安安的回來嗎?你別想太多,小心影響到咱們的孩子。」他將她擁進懷中,柔聲勸道。
「你以為說一句別想太多,我就能控制自己不去想嗎?」紀芙柔心情不好,想也不想就頂了回去。
裴晟睿愣了一下,滿心無奈卻也只能再次向她保證,「我保證一定會小心,不會輕易涉險,更不會讓自己受傷,還會用最快速的方式將事情處理完,盡快回來好不好?」
「你以為你保證了就一定能做到?不會有無法抗拒的情況或意外發生嗎?」紀芙柔口氣很沖的瞪眼回道,但下一瞬卻又柔弱無助的問他,「難道真的不能不去嗎?我不在意裴家的那些東西,也不在意未來會不會有人因此在背後笑話我們,若有人當面笑話我們,我也能反駁回去,說咱們有能力自給自足,為何需要父母的給予?只有那些沒本事的人才會企求那些東西。」
裴晟睿忍不住被她的說法逗笑出聲。
「你還笑,不知道我有多擔心憂慮嗎?」紀芙柔生氣的打他一下,委屈得眼眶都紅了。
裴晟睿立即斂容,歉然說道︰「對不起。」
「真的不能不去嗎?」紀芙柔再次問他。
裴晟睿沉默了一下,才抱著她幽幽地道︰「其實我也會不甘心,也會不平衡。這些年來,我為家里生意付出了那麼多,爹娘和二叔、大哥他們卻這樣對我,真的讓我心痛難過又氣憤難平。我的心里其實一直憋著一股氣,一股想讓他們知道我是無可取代的存在,讓他們後悔今日這般自私無情的待我,所以這個差事我不想做也得做,而且還一定要將它做好,等將來再有什麼事沒人能解決時,他們就會想到我,記住我所做的了。」
「你以前做了那麼多,也不見他們記住了啊。」
「以前我是家里的一分子,他們覺得理所當然,自然不會將我的付出記在心里,可是這回不一樣,我都把事情鬧大到族老出面調和作保了,他們肯定想忘都忘不了。」
紀芙柔聞言後再也無話可說,因為她知道,他明日的出行勢必改變不了,為此,她的心情低落到谷底。
裴晟睿輕聲嘆息,柔聲道︰「別擔心好嗎?告訴我怎麼樣做才能讓你不再胡思亂想,看你這樣,我心里很不好受。」
「那你唱歌給我听。」紀芙柔說。
「啊?」裴晟睿呆了一呆,皺眉問她,「什麼歌?我不會唱曲啊。」
紀芙柔看著他,一時間也沒有頭緒,突然有首歌躍進她腦海中,讓她很想唱給他听,于是她開口清唱——
「既然愛了就不後悔,再多的苦我也願意背,我的愛如潮水,愛如潮水將我向你推,緊緊跟隨,愛如潮水它將你我包圍……」
裴晟睿怔然驚愕的看著她,只因為他從未听過這樣的曲子,更從未听過這麼露骨又直接的詞句。
愛了就不後悔?
再多的苦也願意背?
愛如潮水,緊緊跟隨,它將你我包圍?
裴晟睿靜靜地看著妻子,不曉得該怎麼形容他此時此刻的感觸,只知道自己的胸口熱熱的、脹脹的,心跳得有些不受控制,眼眶有點發熱,喉嚨間似乎還不知卡了什麼而哽咽起來。
他張了張嘴,試了兩回才將聲音發出來。
「就是這個‘歌’?」他目不轉楮的凝視著她,啞聲問道。
紀芙柔點頭。
「那,」他的聲音不由自主的又哽咽了一回,再試了一次,才沙啞的對她說︰「那你教我唱,我唱給你听。」
紀芙柔怔怔的看著他,然後眨了眨眼,點點頭。「好。」
于是,這一夜,在幽靜的夜晚里,不時從兩人居住的廂房里傳出輕柔的歌聲,時而是女子的聲音,時而是男子的聲音,然後慢慢變成男女合唱的聲音,他們輕聲唱著——
既然愛了就不後悔,
再多的苦我也願意背。
我的愛如潮水,
愛如潮水將我向你推,緊緊跟隨,
愛如潮水它將你我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