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肅兒失神了半刻,才若無其事的笑了笑。「是嗎?翼親王有心了,那我可不能辜負他一番美意,得多吃點。」
這一日,她努力吃了很多,比平日吃的還要多上許多倍,吃到快把肚皮給撐破了。
同桌的太子妃看得目瞪口呆,她輕輕地咳了一聲,「肅兒,你會不會吃得太多了?可不要積食了才好。」
「沒事。」秦肅兒嘴角泛起一絲笑意。「若是翼親王問起,你就說我吃得很好,讓他也好好吃飯,不要誤了飯點。」
太子妃于心不忍。「你們這是何苦?我真不明白,即便穆郡主回來了,你還是可以留在翼親王府,不是嗎?為何一定要走,弄得兩個人這般煎熬。」
秦肅兒垂下了眼,「煎熬是煎熬,起碼兩個人的心是在一起的,若我留在王府,變數可就多了。」
她很明白自己若留在翼親王府,才真正會讓她和蕭凌雪漸行漸遠。
蕭凌雪是個念舊之人,他既然拒絕不了穆越彤將死之前的成親要求,若是日後穆越彤又以將死之名要他陪著去東去西,他必定也拒絕不了,還會因為穆越彤身子不好快死了而格外體貼,她也能看著體諒嗎?
不,她自認做不到,她沒法忍受他對別的女人體貼,既然如此,倒不如眼不見為淨,而不在身邊的她,才能讓他真正的掛心。
幾日過去,柳若玉的身子恢復得極好,秦肅兒便不再日日去東宮復診,仍然留下林曉花照看,其實換藥的工作,一般伶俐點的丫鬟也做得來,她是為了讓太子妃安心,才留下林曉花的。
日子無聲無息的流逝,炎夏總算過去,初秋來了,大雲的中秋叫做月圓節,也是一年之中挺重要的節日,與現代一樣,同樣有賞月、吃月餅的習俗。
臨近月圓節,每日到惠仁堂送月餅的百姓絡繹不絕,他們多半是較窮苦的人家,受了秦肅兒開刀不收診金的恩惠,想在節日聊表心意便做了月餅送來,而那些高門大戶的病患更不用說了。
送來的月餅一家比一家精致,因此惠仁堂天天都有吃不完的月餅。
夜里休診後,秦肅兒讓林曉鋒他們搬了涼榻到院子里的桂花樹下,再切幾盤西瓜、甜瓜,眾人在院子里一邊品嘗各家月餅一邊賞月,好不愜意。
這一日,惠仁堂來了位稀客,秦肅兒見到馮敬寬登門造訪很是意外,以為他也是來送月餅的,但是想想,蕭凌雪沒理由送月餅給她,且他一個月前去了邊關也還沒回來。
馮敬寬吞吞吐吐了好一會兒才道︰「是這樣的……咳,穆郡主身子不適,定要讓老奴來請秦大夫去看診,若秦大夫不樂意,老奴便回去同穆郡主說秦大夫不方便出診,想來穆郡主也不會說什麼。」
秦肅兒知道他這是在她面前才避開了王妃的稱呼,她笑了笑。「既然是翼親王妃身子不適,特意來請,我自然要去,何況眼下也沒別的患者了,走一趟也無妨。」
馮敬寬不免有些擔憂。「您這是何苦?」
秦肅兒嫣然一笑。「馮總管,我身為大夫,哪有挑病人的道理?」
馮敬寬唉聲嘆氣的,京城那麼多大夫,穆郡主偏偏要秦大夫出診,說這不是故意誰信?王爺此刻不在京中,若是王爺知道了,不知道會發多大的脾氣,他真是想都不敢想。
秦肅兒自然也知道穆越彤是故意找她出診,她倒是不怕,她都退讓了個徹底,穆越彤要找她的麻煩也要師出有名,不是嗎?
一盞茶的功夫,翼親王府大門已然在望,秦肅兒下了馬車,雙腳再次踏入熟悉的地方,說沒有任何情緒那是騙人的,但她告訴自己,既來之則安之,穆越彤總不會吃了她。
倒是林曉翠一直惴惴不安。「不知那穆郡主讓小姐過來有何用意?是要羞辱小姐嗎?」
秦肅兒面不改色地道︰「曉翠,待會兒見了人可是要口稱王妃,知道嗎?」
林曉翠蹙眉點了點頭。「奴婢明白。」
主子迅速退讓,他們都為主子抱不平,待他們知道時,一切都來不及了,主子已寫了和離書,而後,王爺又迅速迎娶了穆郡主,他們霧里看花,都不曉得這是怎麼一回事,如今主子在惠仁堂好不容易安定下來,滿城的謠言也才消停不久,她不希望再有人打擾主子平靜的生活了。
馮寬將秦肅兒主僕領到了上房,在穆越彤的示意下退下了。
秦肅兒不經意的看著這間她曾經的寢房,房里並沒有做多大的變動,甚至可以說是絲毫未動,一切的擺設還是原來的模樣,窗台上那兩盆水仙花還是她讓人擺上去的,她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轉向了掛著月白色錦帳的象牙床榻,那是她一直避免去想的,蕭凌雪也睡在那張床上,與穆越彤同床共枕嗎?她終于還是……動了情緒。
「如何?」穆越彤吹了吹茶,啜了一口,她擱下杯盞,看著秦肅兒,好整以暇地可道︰「後悔嗎?」
秦肅兒淡淡一笑。「王妃請我來是為了診脈,不是為了問是否後悔。」
穆越彤卻自顧自的說下去︰「如果你留下來,這一切還是你的,等我斷了氣,更是什麼都不會改變,不過是蕭氏的祠堂里多了我的牌位罷了,你竟然是寧可玉碎,不為瓦全,主動要求和離,倒是叫本王妃開了眼界。」
秦肅兒由著她說,波瀾不興地道︰「現在這些假設性的問題都與我無關了,王妃,請把手擱在脈枕上,讓我為您診脈。」
穆越彤倒是從善如流的將毛擱在小脈枕上。「如何?還是沒救對吧?」
「是。」秦肅兒診脈後坦白道︰「王妃的情況依然不樂觀。」
「我知道。」穆越彤心里明鏡一般,她收回了手,半真半假地問道︰「秦大夫,你說我能活到生下孩子再死嗎?」
秦肅兒心里一震,但表面上依然非常淡然。「首先您得先懷上孩子,我才能做判斷。」
她相信蕭凌雪與穆越彤只是名義上的夫妻,而穆越彤問孩子的事,不過是為了讓她難受,即便他們同床共枕,不過是個闔眼休息的地方罷了,蕭凌雪絕對不會做出背叛她的事。
「他沒有寫信給你吧?」穆越彤望著秦肅兒挑了挑眉,眉眼間有著說不出的暢快。「他倒是都有固定家書回來,想不想知道他在邊關發生了什麼事?」
秦肅兒神情淡漠。「王爺的事,不是我一個平頭百姓能知道的,若王妃沒有別的吩咐,民女就告退了。」
她怎麼會不想知道蕭凌雪在邊關有什麼事,可她再怎麼想知道也不會問穆越彤。
「看來你是以為男人都不會變,以為凌雪不會對我由憐生愛。」穆越彤看著她,惡意地道,「他都拒絕不了我成親的要求,那麼答應讓我生一個他的孩子也在情理之中,是吧?」
秦肅兒的眸光太過平靜無波,她實在猜不出她的心思,這才下了猛藥。
秦肅兒眼神深沉若海。「民女好像不太適合在這里听王妃說閨房之事,請問民女可以告退了嗎?」
穆越彤有些煩。「想走就走吧!你對這里熟門熟路,不必派人領路吧?銀秀,將診金給秦大夫。」
叫銀秀的大丫鬟有些高傲的遞給秦肅兒一個沉甸甸的荷包,只差沒用扔的。
秦肅兒面不改色的收下了荷包,低眉斂目道︰「那麼,民女兩人告退了。」
出了寢房,看不見盡頭的游廊只有她們主僕兩人,林曉翠氣不過地道︰「小姐都離開王府了,穆郡主還刻意把小姐叫來,也不是真要診脈,就是為了欺負小姐,怎麼這麼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