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寶說得眉飛色舞,渾然沒注意到主子的面色變了又變,簡直想殺人。
蕭凌雪臉色鐵青到了極點,是他的錯!是他沒守住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約定,因為沒有名分,他如今無法阻止蒼蠅在肅肅身旁打轉,可即便是用坐卑鄙的手段,他也要確保他的肅肅在回到他身邊之前不會動搖!
連日來,白府賀客盈門,因為皇上給白守軒賜了婚,對象是宋太傅的嫡孫女,一介商戶出身的白守軒居然攀上這門親事,即便有狀元的身分加持,可若無皇上保媒是萬萬不可能的,喜得白守誠直說祖上保佑,還連發了好幾天的米糧救濟窮苦人家。
「婢子怎麼想,都覺得這是爺的主意。」白守軒婚事傳開的那一日早晨,多兒給秦兒梳頭時,笑著說道。
「那位宋小姐我曾在宴會上見過兩次,文靜秀雅,倒是和白守軒很相配,兩人肯定能和和美美,白頭借老。」
不管是不是蕭凌雪的主意,秦肅兒都覺得挺好的,雖然她早已明確的拒絕了白守軒,可他還是一廂情願地隔三差五便來惠仁堂找事做,看在詠娘的面子上,她也不好趕人,可久了又像默許他等她似的,叫她如鯁在喉,如今皇上下旨賜婚,對她而言就像拔掉了刺般的舒服,想來要做宋太傅的孫女婿,以後他不會再來惠仁堂了。
丙然,不出她所料,不管白守軒的心情如何,他確實再也不來惠仁堂了,她往宜州白府送去厚厚的賀禮,在信中真心誠意的寫了許多祝福的美言,而倪詠娘的回信卻只寫白守軒被翼親王暗算了,說他專程回宜州,面色蒼白的對他兄長說不想聚宋小姐,被他兄長狠狠的訓斥了一頓,敢違逆皇上的旨意可是要殺頭的,當下白守軒才不再作聲,默默的回去京城。
皇上賜了婚,滿城關于她和白守軒的緋聞便也自動消停了,而那些個還不消停的,自然有軍機閣的人有法子讓他們消停。
日子平順地滑過,惠仁堂聲名遠播,如今從其它地方來求診的病患比京城里的多了三倍,每日讓大伙兒忙得腳不點地,秦肅兒不得已立下每日每位大夫看診一百名的規矩,以免把自己人累壞了,到時也沒法醫別人了。
即便規矩已經立下了,還是有許多例外,比如半夜來拍門的,或者苦苦哀求說自己跋山涉水來的,她還是會破例,而唯一不破例的便是不讓權貴插隊,對于這點,她一直很堅,惠仁堂上下也知道,不管報上誰的名字,都要照順序來,前世她便很厭惡醫院高層對當權者的禮遇,只要有權有勢,任何時候想要開刀都有病房貴通人則是病得要死,苦苦排上半個月、一個月還是沒有病房。
因此,當她可以全權做主惠仁堂時,她便了個一視同仁的規矩,一直以來也沒什麼問題,直到……
這一日,秦兒和吉安、高澄均正在開刀房里給個孩子做腸癱手術,門外卻響起了連續不斷的拍門聲,這是過去不曾有過的情況。
幸好對于腸癱手術吉安已駕輕就熟,她便將收尾的工作交給吉安,寒著面孔去應門,打算好好興師問罪一番。
門一開,是一臉焦急的林曉鋒。「小姐!」
秦肅兒凝著臉,反手關上了門,瞪著他,不悅地道︰「難道你不知道手術中要保持絕對的安靜嗎?你是菜鳥嗎?第一天來惠仁堂做事?」
對于她某些特殊的現代用語,她身邊的人都習以為常,也大致知道是何意思,她也就不避違用著了。
林曉鋒急道︰「小的也是萬不得己才來敲門……」
他還沒說完,秦肅兒便凜然道︰「無論多萬不得已,都不許在手術進行中來敲門……」
她還未訓壓完,雜沓的腳步聲響起,忽然由側門進來了許多人,看診拿藥的大堂在前頭,內院原是外人不可擅入的,卻一下子涌進了二十來人,她先是一愣,接著昂首看向領頭人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林曉鋒壓低了聲音急急說道︰「小姐,他們是鎮國公府來的,說是國公府的世子爺快死了,要小姐醫治,小的說小姐在開刀,一時半刻還無法結束,讓他們先等等,他們便把整個大堂都砸了,還打人,所有的病患都嚇跑了,他們甚至揚言要進手術室捉小姐,小的怕他們真這麼做,這才不得已來敲門……」
秦肅兒越听越是怒火中燒,這伙人是什麼地痞流氓嗎?竟連片刻功夫都不能等,動靜如此之大,怕人家不知道他們有特權就是了。
可她偏偏是個吃軟不吃硬、敬酒不吃要吃罰酒的人,他們越是如此野蠻,她越是不會如他們的意!
「你就是秦肅兒?」一名通身貴氣的婦人趾高氣場的看著她。「本夫人及是國公夫人,不管你在做什麼都先擱在一邊,世子傷得極重,你快來看看這是怎麼了,幾名外傷大夫都說是外傷,卻是沒法止疼,若是你醫得好,金山銀山都不成問題。」
秦肅兒懶懶地說道︰「听說夫人的手下砸了我的藥,還打了人,又將病患全嚇跑了?」
鎮國公夫人田氏聞言,不耐煩地說道︰「那有什麼重要?看看多少銀子,全賠給你,叫你快點看看世子,你照做就是,世子可是將來的鎮國公,金貴得很,若是世子有個差池,我唯你是問。」
秦肅兒見她如此蠻橫不講理,氣得都笑了。「我都沒踫貴府少爺一下,貴府少爺有什麼差池,如何算在我頭上?」
她越過那群人,看到其中兩人抬著擔架,躺在上頭的年輕男子渾身是傷,痛得臉色蒼白,但隔得遠,她也不能斷定是何病癥。
一個穿著杏紅色衫裙的年輕女子在一旁道︰「母親,我看這女大夫如此拿翹,未君怕是忍不了,您快想想法子,不然夫君可要疼暈過去了。」
田氏聞言冷笑。「豈有此理?本夫人讓你醫是看得起你,你還敢拿翹?」
她快步走到秦肅兒面前,不由分說便揚手甩了她一耳光。
林曉鋒氣得臉漲得通紅,卻是敢怒不敢言,簡直快把他給憋瘋了,可他知道,如今他們是虎落平陽被犬欺,他是強出頭,反倒會替主子招惹麻煩,只能硬生生的忍住。
秦肅兒面無表情的撫著臉,目光深沉的看著出手打人的田氏。「國公夫人,你憑什麼打我?」
田氏哼道︰「好笑了,憑什麼?就憑我是國公夫人!」
那年輕女子正是世子妃駱氏,上前幫腔道︰「就是,我婆母打你還怕髒了自個兒的手哩,你還有臉問為什麼?」
「曉鋒,報官。」秦肅兒冷冷地吩咐,「就說有人闖入醫館打人鬧事,砸毀物品,還有這位打人的國公夫人,我要告她。」
林曉鋒頓時冷汗涔涔,腦子里卻是想到了在宜州的那次,府衙不知主子身分,將主子押走囚在大牢用刑,不正是因為他們以為主子只是一介小小醫娘嗎?如今主子真的成了一小小醫娘,官府的人來了,又豈會站在主子這邊?
「報官?」田氏笑。「好啊,快點兒去報官,看看官差來了,是听你的還是听本夫人的。」
駱氏嗤之以鼻道︰「母親,敢情她以為自個兒還是翼親王妃,竟然敢頂撞您,還揚言報官,真真是弄不清楚自個兒的身分。」
田氏冷睨著秦肅兒。「我家國公爺和穆王爺有幾分交情,若是有人還打著翼親王妃的名號在外頭招搖撞騙,本夫人第一個不依,定要上穆王府說去,看看你這張臉往哪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