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不以為意地道︰「吃壞了肚子吧。」
小廝哭喪著臉道︰「孟大夫說不像,而且孟大夫已經給夫人服了止疼丹,可夫人還是疼得厲害……」
男子蹙著眉,有些不耐煩地說道︰「去看看吧!」他要離開前,表情一變,溫文儒雅的對著秦肅兒輕笑道︰「姑娘,在下朱含玉,適才不慎沖撞了姑娘,心中實在過意不去,不知姑娘住在哪間艙房,待在下探視了家母,再帶薄禮去給姑娘賠禮。」
秦肅兒看著他,不以為意地道︰「不過是撞了一下,不必放在心上,倒是適才听聞令堂好像身子不適,我姓秦,是大夫,我跟你過去看看令堂。」
她這是醫者本能,直接就用上肯定句了,問也沒問一聲人家需不需要。
佳人主動,朱含玉大大驚喜。「姑娘是大夫?」
珊瑚在旁與有榮焉的插嘴道︰「我們小姐的醫術可好了,滿京城的大夫,我們小姐認了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蕭凌雪此刻有種想掐死珊瑚的沖動,這丫頭是想要滿船的人都知道她的主子是來自京城的高明女大夫嗎?要不要索性在船上貼著告示?真真是多嘴的丫頭,不說話,沒人當她是啞巴!
「原來姑娘來自京城。」朱含玉目不轉楮的看著秦肅兒。「在下和母親、表妹由慶州到京城探親,這會兒是要回慶州。」
秦肅兒對他住在哪兒、要去哪兒壓根沒興趣,只催促道︰「朱公子,令堂不適,我們快去看看吧。」
「哦哦,好。」朱含玉如夢初醒,連忙領路。「姑娘請隨我來。」
七彎八拐,上了西邊艙房,蕭凌雪亦步亦趨的跟在他們後頭,前頭誰也沒回頭,自然沒人發現他跟著進了艙房。
房里好幾個丫鬟婆子在伺候,一名四十多歲的婦人躺在床上直喊疼。
「都讓開!」朱含玉揮開了丫鬟婆子,殷勤萬分的為秦肅兒領路。
秦肅兒走到床邊坐下,從寬袖里取出了听診器,這寶貝她為了隨身攜帶,讓潤青在每件衣裳的袖里縫了暗袋。
朱含玉正經八百的介紹道︰「母親,這位是秦大夫,秦大夫乃是京城最高明的大夫,必定能診出您的病癥。」
一旁站著一名五十多歲的男子,不禁面露詫異。這丫頭片子怎麼可能是京城最高明的大夫?看來是朱公子拈花惹草的性子又犯了,都什麼時候了,還不惜把個外人帶來夫人面前,真是不知輕重!
「誰都好……能解了我的疼……必有、必有重酬……」朱夫人咬著牙說道。
秦肅兒掛上了听診器。「患者,你先不要開口。」
她的語氣極有威嚴,一時間,房里靜了下來。
仔細听診後,秦肅兒壓著朱夫人左上月復。「患者,是不是這里很痛?」
朱夫人點了點頭。
秦肅兒取下了听診器說道︰「是脾髒破裂,嚴重程度要開刀才知道,必須馬上開刀。」
朱含玉臉色一僵。「姑娘在說什麼,在下怎麼都听不明白?」
「不明白也是正常的,等等會有專人跟你說明。」秦肅兒不再理會他,轉而對珊瑚吩咐道︰「去跟吉安說我要開刀,他知道該怎麼做。」
珊瑚一愣。「奴婢……奴婢不知道咱們的艙房要往哪兒走……」
秦肅兒嘆了口氣,敢情珊瑚是個路痴,只認得從她們艙房到甲板以及甲板回到她們艙房的路,不過……她自己也是。
蕭凌雪實在看不下去這兩個天兵主僕了,出聲道︰「小的去吧。」
「阿武?」見他從那群丫鬟婆子後方現身,秦肅兒難掩驚訝。「你怎麼在這里?」
蕭凌雪垂首道︰「小的原在甲板上看煙火,見到小姐和珊瑚姑娘和陌生人走,不放心,便跟過來看看。」
秦肅兒果斷地道︰「那好,你去告訴吉安我要開刀,讓他帶著人和用具過來。」
蕭凌雪點了點頭。「小的明白。」
蕭凌雪離開後,立在一旁的中年男子朝秦肅兒拱手。「姑娘,在下姓孟,是朱家的隨行大夫,姑娘適才說的開刀,可是開膛剖月復?」
他听同行說過,京城這一年來出了個會開膛剖月復的女大夫,且那女大夫還是翼親王妃,他思忖,眼前這人雖然也是女大夫,可她出現在這平民百姓才會搭乘的大船,是親王妃的機率便微乎其微,若說她是翼親王妃的弟子還有可能,當然也可能是學了點皮毛就來招搖撞騙。
「正是開膛剖月復不錯。」秦肅兒指著朱夫人的脾髒位置。「里頭的脾髒目前正在出血,必須開刀之後才知道嚴重程度,才能做治療。」
見秦肅兒在自己身上比劃,朱夫人嚇得不輕。「你……你們在說什麼?我、我不要開刀!」
秦肅兒眼也不眨地看著她,表情極為嚴肅地道︰「患者,不開刀就會死,你自己選擇吧!」
朱含玉的臉色也是一陣青一陣白,但仍強作鎮定地問道︰「孟大夫……你明白秦大夫在說什麼嗎?」
這時,一個少女氣憤的向前兩步。「姨母,開膛剖月復必死無疑!您可千萬不要被這妖女迷惑!」
「你說誰是妖女?!」珊瑚立即發難,她雖然膽子小、反應慢又少根筋,可是護主之心不輸給任何人。
「還有誰?」那少女杏眼圓睜的指著秦肅兒。「就是她!」
珊瑚母雞護小雞似的沖上前去打掉了那少女的手,斥喝道︰「大膽!我家小姐是你可以隨便指的嗎?!」
那少女難以置信的看看自己的手,隨即氣惱地瞪著珊瑚。「你——你竟敢打我?!」
「麗姿,你別鬧了。」朱含玉皺眉。「孟大夫,你說說,那什麼開刀的,你明白嗎?」
孟大夫回道︰「少爺,在下確實听過開膛剖月復之術,而這位姑娘指出的地方,確為脾髒所在,只是在下學藝不精,對于要如何開膛剖月復,實在無法想像。」
秦肅兒接口道︰「那麼今日你便可以親眼看看,可能對你日後行醫有所幫助也不一定。」
孟大夫見她將大話說得稀松平常,心中更是驚異,不過,若真能親眼目睹開膛剖月復,那他也算沒有遺憾了。
朱含玉心亂如麻。「孟大夫,要是不開刀的話,我母親真會死嗎?」
孟大夫誠實地道︰「夫人的病癥在下無能為力,若是等船靠岸再尋大夫,恐怕夫人挨不過。」
這時,蕭凌雪領著吉安和林曉鋒、林曉翠、林曉花來了。
秦肅兒馬上指揮道︰「曉花,你向病患和家屬說明手術流程。」
「是!」林曉花熟練的拿了張密密麻麻的紙過去,向朱夫人和朱含玉詳細說明何謂手術、如何手術、有何風險、術後照護和手術診金。
孟大夫也傾身過去听,一邊點頭,而朱夫人和朱含玉的態度也有些軟化了。
「曉鋒和曉翠做消毒準備!」秦肅兒起身道︰「朱公子,房間需要淨空,請你把你的下人都請出去,孟大夫可以留下來,你若不放心,也可以留下來,不過不能出聲,以免干擾手術進行。」
何麗姿氣不過又站了出來,大聲的說道︰「我也要留下來!」
秦肅兒冷冷的看著她。「你不能留下來。」
何麗姿挺胸手叉腰,咬牙切齒的瞪著秦肅兒。「為什麼我不能?」
秦肅兒眼眸一眯。「因為你會很吵,你見了血會昏倒,會造成我的麻煩。阿武,把這個人架出去,在我手術時,你守著門,切記不能讓任何人進來。」
蕭凌雪看著她那摩拳擦掌、氣勢萬千的模樣,心里明白這個女人很快又將征服許多人了,而這女人,是他蕭凌雪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