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妃 第6頁

攝政之後,那人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鳳陽王再如何尊貴,在文武百官面前仍得尊稱他一聲攝政王,私底下踫著面也還是得喊聲皇叔,更別說小六那個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到頭來還不是只有任由人擺布的份?

斑高在上的鳳陽王,手握天下兵權的鳳陽王,又豈能任人擺布?

「王爺,詔書之事恐非一時三刻能解,王爺何不直接興兵進城逼攝政王交出大權?」又或者是那份可能存在的第三份詔書?用絕對的武力優勢逼對手就範也未嘗不可。

秦力的心思,鳳無極都了然于胸,只是他不認為那生性冷淡疏離的皇叔會毫無防備。他搖了搖頭,道︰「不妥。本王那位自命清高的皇叔手上握有詔書,本王師出無名,還未興戰便已先落人口實,弄不好栽個逼宮的叛逆大罪,本王豈不賠了夫人又折兵?」

斑高在上的鳳陽王也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要他背個叛逆罪名的黑鍋在身上,鳳無極自然是說什麼都不肯的。

「秦力,本王這里有三件事情要你去辦妥。」鳳無極朝秦力勾了勾手指,早想好了應對之策以打破這波瀾不興的局面。

「是。」秦力應聲走上前听取任務。

「派人傳個話給攝政王,就說本王要回帝都恭賀新皇登基,不日進宮面聖。」鳳無極一派自若地說,好像那些錯綜復雜的政治因素統統不存在似的,說回便能回。

秦力聞言一愕,面有難色。「王爺,若攝政王問起駐扎在十里外的五萬大軍,屬下該如何應對?」不是五百、五千,而是聲勢浩大的五萬兵馬,挾著勤王名義而來的浩蕩軍容,一時之間恐怕很難自圓其說吧?一想到此,秦力不禁冷汗直流。

「這便是本王要你做的第二件事了。傳本王軍令,命大軍即刻拔營起程,退回邊關駐守。」

其實,鳳無極憑恃的不過一點,那便是他與藺初陽誰都不願做那敲山震虎的第一人,撤回大軍無疑是形式上的示軟,同時也給了對方一個台階下,這步棋他閉眼楮都猜得到他那位皇叔會怎麼下。

「……是。那還有第三件事情是?」

「吩咐下去,把第三份詔書的訊息散布出去,本王倒想看看我的那位好皇叔,要如何面對排山倒海而來的悠悠眾口。」

「是,秦力這就去辦。」說罷,秦力轉身往外走,走到一半,突然想起還有事情未稟報,便又折了回來,說道︰「王爺,疾風回來了。」

「哦?」鳳無極頗微訝異地將劍眉一挑,「那本王要找之人?」

「回王爺,已經找到了,屬下也前去確認過,應是王爺要找的人無誤。」

「人現在何處?」鳳無極接著問。

「歐陽公家的府邸。」

「歐陽公?你說的是朝堂上那個歐陽賢?」鳳無極恍然大悟,嘴角不自覺微微上揚,「原來那小子是歐陽家的公子啊。」

「那個,王爺,您說錯了,歐陽大臣膝下無男丁,只有一女,名喚歐陽芸。」秦力吶吶地糾正自家王爺。

鳳無極掛在嘴角的笑意驀然凍結,不可置信地道︰「竟有此事?」

難怪那日向他討取衣物時他死都不肯,原來,原來……

是個假小子啊。

第3章(1)

未央宮,攝政王寢殿內。

藺初陽端坐一方榻上,榻中間擺著小方桌,桌上擱著一只藥箱子,散發出淡淡藥味。

「太醫,本王雙眼如何了?」一泓清水似的聲音打破滿室的沉默,俊逸溫雅的面容因連日來眼疾痛癥所擾而顯得蒼白。

「這……」太醫面有難色,忌憚什麼似的,支支吾吾答不上話來。

「無妨,你直言便是。」

「回王爺,微臣不敢隱瞞,王爺雙目恐怕已是藥石無功,若再繼續這樣操勞下去,只怕不日便要廢了。」

尋常人听到自己眼楮就要瞎了,即便沒嚇得從椅子下跌下來也是坐立難安,哪能像他這般沉得住氣,僅僅只是「嗯」了一聲的雲淡風輕,好像被太醫宣判眼楮要廢了的那個人不是自己。

「王爺,微臣一會兒下去開副舒緩痛癥的方子,還請王爺務必按時服用。」太醫收了收藥箱子,退下前忍不住再次叮嚀︰「王爺莫怪微臣多嘴,王爺眼疾雖非絕癥,但藥石無功也等同是不治之癥,還請王爺多多保重,切勿過度操勞了。」

藺初陽點點頭,「本王知曉了,下去吧。」不治之癥是麼?唇畔隱約牽起一絲苦笑,轉眼便又消失在那張波瀾不興的面容中。

太醫離開的時候,正巧和有急事上報的燕青錯身,瞥見燕青手里那一迭厚厚折子,便一臉憂心忡忡地又是搖頭又是嘆息地走了出去。

「王爺,燕青有事要奏。」

燕青將事情一件一件上報,說著鳳陽王命人傳來消息,說不日將回京面聖,又說著鳳陽王駐扎在帝都十里外的五萬大軍已經連夜拔營離開,再說著鳳陽王私下派人至皇靈寺打探……

此間,小廝端來剛沏好的茶送至藺初陽面前,小心翼翼地擱好茶盅之後,便默默退了出去。

待諸多要事奏完,已經耗去了不少時間。

藺初陽听完之後,並沒太大的反應,只淡淡說了句「手上握有兵符的人,行事倒像個小孩子。也罷,他要回來便讓他回來吧。」

听到自家主子那一句「要回來便讓他回來」的燕青不免一陣錯愕,不解地問︰「鳳陽王以勤王名義擅自調兵圍城,王爺難道不治他的罪嗎?」此等行為形同逆反,即便不是治個謀逆大罪,也不能這麼輕易就饒恕了。

「燕青,你覺得本王手上可用的兵馬較之鳳陽王的五萬大軍如何?」

燕青當下便听懂了藺初陽的意思,答道︰「回王爺,自然是遠遠不及。」

雖然明白個中道理,但語氣仍是有諸多不甘。

鳳陽王憑恃手中兵符驕橫行事,丟出一句勤王便帶兵圍城,朝堂上大臣們無人敢公開議論此事,生怕事情一揭開便落實了勤王之實,屆時事情將再無轉圜;這件大事便在眾人皆心知肚明的情況下,一直壓著不去提起,以致近日朝堂上總彌漫著一股沉重的氣氛;這便是政治的殘酷之處,手握大權的人無兵可用,而兵多將廣的人卻沒有實權,也正因為如此,眼下局勢才更顯得詭譎莫測。

「王爺,近來謠言四起,有心人在城里四處放話,先皇第三份詔書一事怕是已經傳開來了。」燕青一臉憂思。

藺初陽端起桌上的茶盅,喝了幾口,說道︰「那便去傳吧。」就只說了這雲淡風輕的幾個字,心思全掩在那張蒼白的臉龐下,連燕青也猜不透。

「王爺,倘若……倘若歐陽公的千金再攪進此事,那又當如何是好?」對于此事,燕青一直耿耿于懷。那歐陽芸前後判若兩人,也不知是真不記得了,還是只是為了保命而偽裝?他原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偏偏主子不肯。

那日事發突然,先皇身邊的太監張德之竟然暗中盜走詔書,藺初陽察覺後命燕青追上時,那名太監已經身亡,然而尸體上卻未發現詔書的蹤跡,當下只得再命燕青回頭查探是否慌亂之中落在某處。燕青沿途搜查皆是無功,最後在皇靈寺後院的池塘邊撞見歐陽公的千金,赫然發現她手里拿著先皇遺詔,正低著頭神情專注地讀著遺詔里的內容,似乎不知大禍臨身。

餅程中,藺初陽只是默默地看著一切事情發生,看著那名女子臉上的表情從起初的疑惑不解慢慢轉變成害怕驚恐地逃到他身邊來,猶如驚弓之鳥地求他伸出援手;原以為抓到救命稻草的她,在一次又一次的苦苦哀求後才終于看清事實,原來手里緊握不放的不是救命稻草,而是致命的罌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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