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秦氏傷透腦舫,遂請了女先生回家說書,想轉換一下心情。女先生旁的故事沒說,專挑了個對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男女因機緣巧合,女子終得夙願,與男子永結同心的故事。半個月後,這位不著調的夫人便把話本內容變成了事實。」說著,他又露出神秘的微笑。
目光轉到衛珩身上,她遲疑須臾,問︰「那位女先生是衛大人的手筆嗎?」
衛珩滿意一笑,這樣也能凊到,楚槿果真比成緒東聰明太多,她若嫁給他,簡直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他的表情給足了答案,楚槿嘆口氣,問︰「後來呢?」
「秦麗貞和成緒東雙雙被擄,消息傳出,恭王府和秦家派出大批人馬尋找,十來天後,秦家在谷底找到兩人,期間到底有沒有發生什麼不能為外人道之事,無人知曉,但秦家發現成緒東和秦麗貞的時候,兩人衣衫不整,正相互依偎取暖。事情發展至此,恭王爺就算再不樂意,也得讓秦麗貞進門。」
「成公子屈服了,對嗎?」楚槿猜測。
衛珩搖頭,「錯,這次他倒是硬了一次骨頭,成緒東辯駁在谷底時,他整個人昏昏沉沉,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過什麼,總覺得是遭人設計,死活不肯成親。此話一出,秦麗貞尋死活,怨恨成緒東在谷底說盡甜言蜜語,轉頭卻說話不算話。
「秦家自然不肯吞下這個悶虧,于是帶人鬧上門,眼看婚事就要攪黃,沒想到秦麗貞卻在這時懷上了孩子,這足以證明他們什麼都做了,只得草草定下日子讓秦麗貞過門。婚禮當天,成緒東喝得本名酊大醉,在恭王府里又大鬧一場,導致秦麗貞滑胎,還因此傷了身子,大夫說日後她若想再懷上孩子怕是困難重重。」
楚槿不語,神色黯然,不清楚是什麼感覺。
「你認為他無辜?」
「不無辜嗎?」
「對,他不無辜。」
「那個說書人是你家排的。」楚槿提醒,事情會演變成這樣,是他布的局。
衛珩輕嗤一聲,「秦氏在替成緒東挑媳婦,恭王也在挑,成緒東不想娶秦麗貞不是想為你守身,而是恭王選的人更好。就我所知,在谷底時成緒東可是主動說要和秦麗貞在一起的,許是那時他認為自己不可能活著回來,發現能活命了,便把做過的事全盤否認。
「在我看來,成緒東是個不責任的男人,洞房花燭夜鬧的那出也不是因為心氣難平,而是有所算計。恭王已經和趙家說好,半年後迎娶趙侍郎的嫡女為平妻,條件是秦麗貞不能生下成緒東的孩子,所以秦麗貞小產,無法再懷孩子並非意外。」
楚槿震驚,半晌說不出話,原來事實竟是這樣,那個看起來溫柔和氣的緒東哥哥,居然是這樣薄情寡義的男人。
見她愣愣地看著自己,衛珩嘆氣,模模她的頭,語重心長地說︰「別難過,快點長大吧,長大了你便會了解,沒有誰是無辜的,每個人都必須承擔自己的選擇。秦麗貞順利嫁進恭王府,交換的條件是終生不孕,成緒東將會娶趙家姑娘,在仕途上得到助力,卻必須忍受趙姑娘的霸道和掌控欲。他們都不可憐,也都各取所需。」
鎊取所需……楚槿垮了肩膀,突然覺得這四個字好沉重。
上官沐扯緊韁繩,放縱胯下黑馬奔馳。他必須跑得再快一點,更快一點。
從踏出封地那刻起,他就明白自己的項上人頭隨時不保,而實際情況和自己所預料的也並無太大差別,他身邊原本有三百余人,可這一路上死的死、殘的殘,還能跟上的如今剩下不到十人。
即便如此,他依舊堅持進京,因為他不想被蒙在鼓里,就算要死,他也必須把所有事弄得一清二楚。
「王爺,不能再跑了,再跑下去,馬會累死的。」一個腰間纏著滲血棉布的男人說。
上官沐咬牙看看正前方,離京城只剩半天不到的路程,只要進了京城,那些人再怎麼樣也不敢明張膽的追殺。
但他也知道侍衛說得對,馬會累死、人也會累死,再這樣趕路下去,沒有一個人能撐得到京城。
深吸口氣,他指向遠方那座山,說道︰「我們進山。」
「是。」十幾名侍衛雖然各個身上帶傷,但聲音依舊洪亮。
這時,一枝響箭射來,直直插進上官沐手臂,後方傳來一陣殺伐聲。
又來了!上官沐忍著痛,拉緊韁繩大喊,「快跑!」
背著竹筐,天未大亮,楚槿便進入村後那座「詛咒之山」。
她花了好幾個月做足心理建設才決定成行,並不是因為害怕才考慮這麼久,而是因為忙,她必須先處理好暖房里的菊花,補上更多花種,入秋後,不少大戶人家會舉辦花宴,這時候的百花村家家戶戶都摩拳擦掌,準備大賺一筆。
除此之外,她在村子里多了塊新地皮,她花了大把的時間把地整好,再用竹子和干草把花圃圍起來。想到這個,楚槿臉上露甜甜笑容。
和暖房不同的是,花圃里面不搭架子、擺花盆,而是鋪上厚厚的一層肥泥。
見她把花苗直接種在泥土上,村里人驚呆了,不曉得她到底在想什麼。
在百花村,除非是種在土里才能長得壯實的喬木,否則沒有人會把花種在泥土里,因為搬盆移植時多少需要承擔一些風險,萬一傷了根,就不能賣得好價錢。
何況養一株花才短短幾個月時間,先種在地上再換盆移植,根本是月兌褲子放屁,多此一舉,不如一開始就把花苗養在盆子里。
沒有人理解她的想法,楚槿也不打算說服大家。
但即使什麼都不理解,章玉芬還是張羅著幫她買地,消息傳到衛珩耳里,他連問都沒有問半句,隔幾天,地契就從衛忠那里轉到她手中。
從衛忠那里知道衛珩的用心,楚槿很是感動,他總是這樣默默地幫她張羅大小事情,不管她需不要幫忙,他都會獻一份力,就像新田地,就像小棠、小楓的教育,就像……許香菱。
楚槿挨了許香菱巴掌過後沒幾天,許香菱掉進茅坑,隔了大半個時辰才被找到,整個人臭氣沖天,薰得她連膽汁都嘔出來了還止不了吐。
這件事孫曉進認了,是他的手筆,但幕後指使人是衛珩。
本以為受到教訓後,許香菱應該會乖點,但她不找死似乎很難過,又一次為難了楚槿,一樣罵了許多難听的話,于是乎——
某日天剛亮,許香菱在木家暖房後面被發現,和木家小伙子抱在一塊兒睡得正熟。
再隔幾天,她和一個外村男人抱成團,嘴親得猛烈,激情難當時被吳婆子撞見,這下事情大條了。
吳婆子可是村里最紅的媒人婆,她那張嘴能把黑的說成白的,白的當然也能說成黑的,有教人如此印象深刻的一幕,再加上某位大爺給的巨額銀票,許香菱的名聲在短短半個月內傳遍整個百花村。
當楚槿追問許香菱怎麼會如此,衛珩連解釋都懶,簡短回答一句,「祝由術。」
在這時代,听過「祝由術」這個詞匯的人少之又少,就算听過,也只會把祝由術和鬼附身、符咒之類聯想在一起,他已經預期楚槿會一臉大驚小敝,偏偏上過心理學課程的楚槿听過,催眠術古代就有,叫祝由術,很容易就接受了,原來許香菱是被催眠了。
她的不訝異倒是讓衛珩很訝異,這跟她知道自己有了那五畝地時的應截然不同。
章玉芬對此的形容是這樣的——小槿像喝了兩升鹿血似的,整個人雀躍不已,成天往那地兒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