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許香菱曉得,她爹後來被賀老板指著鼻子大罵一通,現在只能和李氏花圃打交道,李氏花圃收購的價錢雖然也算公道,不過老板娘嘴巴忒壞,老愛損人,尤其在知道這事後更是沒少諷刺,為此,她爹沒少讓人在背後嘲笑。
「天大的冤枉吶,我爹哪有造謠,定是哪個騷蹄子在興風作浪,妹妹可別相信。」說這話時,她有意無意地瞟楚槿一眼。
當天下人都是蠢的只有她聰明嗎?懶得和她廢話,孫曉藍將她往外攆。「快走快走,我們家現在忙著呢。」
「沒事兒,都是一家人,我幫你們招待貴客。」
許香菱說完,尖尖的指甲往孫曉藍手臂上揠去,劃出一道紅痕,孫曉藍痛得松手,她趁機往衛珩身邊湊去。
孫曉藍大怒,叉腰痛罵,「誰跟你是一家人?!你別往自己臉上貼金,實話告訴你,我女乃女乃、哥哥中意小槿,明年就打算給他們訂親,你甭痴心妄想,快尋個男人嫁出去,咱們孫家不受你禍害。」
衛珩目光掃過,燒得孫曉進頭皮發燙,就在許香菱悄逍伸手準備拽衛珩衣袖時,衛珩眼明手快抓起許香菱的後領,使起巧勁兒把她往門外一丟。
許香菱摔個狗吃屎,才想張開嘴巴喊痛,一團泥巴準確無誤地塞進她嘴里,反應過來,她才要吐泥,孫家大門當看她的面用力關上。
沒人丟泥巴啊,許香菱怎會……楚槿四下張望,半晌才在衛珩的靴尖發現一些泥漬,這人真陰損。
孫曉進笑得滿臉巴結,關門的速度超快算不算將功折罪?如果還不算,可以再往妹妹嘴里塞一團泥,證明她說的話全是大全是。
衛珩不疾不徐地開口了,「明年要訂親?別忘記請我喝喜酒。」
他的語氣沒有怒意,表情沒有怒氣,整個人看起來依舊溫和,只是眼神銳利得不行,孫曉進感覺自己身上被戳出了千百個窟窿。
他不是個魯鈍的,兩度陰陰陣陣,這會兒再傻也明白了,爺對楚槿……可楚槿才十二歲,莫非爺有那個、那個癖好?
「哪有這回事?我妹妹腦子不清楚,隨口胡說的。」
「不是中意小槿嗎?」
「小槿是妹妹,爺千萬別亂點鴛鴦譜。」他說得都快哭了。
「是嗎?可方才你頭發倒是揉得很順。」衛珩微微勾唇,把孫曉進的心給勾上半空。
揉頭發?天,他怎麼忘記這事了?孫曉進急吼吼地解釋,「實在是許香菱太過纏人,屬下才會拿小槿當擋箭牌。」說到後頭,聲音微微發顫,因為主子那臉太寒磣人。
「女子的閨譽可以拿來當擋箭埤?」衛珩眯起眼。
孫曉進瞬間被凍成冰塊。
楚槿雖沒有孫曉進的恍然大悟,卻也感受到冰刀威力,她于心不忍,幫著孫曉進說幾句。「受人恩惠自當涌泉相報,能幫孫大哥一點小忙,沒事的。」
衛珩彎彎眉毛,笑得讓人心頭發毛,「涌泉相報?」
「是,涌泉相報。」
救下楚棠、楚楓的是他,把她從停尸棚救來的是他,給她安穩生活的是他,日後要為楚家討回公道的還是他,孫曉講不過是奉令行事,讓家中老小照看她幾分,她就要涌泉相報了,那日後要不要拿出一片海來抵他的恩?
這時候,粗線條的孫曉藍不耐煩了,揚聲道︰「你們在耽擱什麼?再慢坐,女乃女乃扛不住,那坐花就要被敬國公府給搬走啦!」
孫曉藍的話讓衛珩暫且放下此事,跟著她,一行人往暖房走去。
走進暖房,楚槿心髒狠狠被扭成團,疼個不停。
旁人看見的是滿屋殘花碎瓷,看見孫婆婆被壓住兩手跪倒在地,而除此之外,楚槿還看見花草痛苦地哀號申吟,無助的模樣看得她擰眉。
小姜氏俯看孫婆婆,揚起尖銳嗓音說︰「再給你一次機會,那幾盆菊花放在什麼地方?」
再過幾天是誠王妃生日,誠王也是位異姓王爺,而誠王妃旁的不愛,就喜歡菊花,小姜氏的二兒子衛鈺花了大把力氣,探出百花村孫家的菊花一盆難求,小姜氏這才親自出馬,打算把菊花全買下。
這舉動她算計的不僅是誠王妃,還想著誠王的嫡孫女連芯玫,連姑娘雖然容貌一般,才藝一般,性子又有幾分驕縱,可敵不過人家身高貴啊,何況誠王就這麼個嫡孫女,倘若鈺兒能娶她為妻,往後有誠王幫襯,還怕沒有出路?
人人都曉得,朝堂有親好做官,兒子們只是不愛念書,可一個個聰明睿智、性子滑溜、懂得鑽營,是當官的好苗子,若能得到岳家幫襯,前途必定比大房那個更好。
退一萬步來說,有誠王這門親戚,老太爺請封世子時總得多方考慮,不能一味偏心。
小姜氏越想越興奮,恨不得立刻把那幾盆花弄到手。
孫婆婆無奈道︰「夫人,那些菊花早就賣掉了,這會兒我手中真的沒有。」
做人要進誠信,她既已經把花賣給小槿,自然不會改變心意,幸好曉藍一早就把花移往別處,否則……看著滿地落共,那些全是自己的心血啊。
這話小姜氏哪肯信?昨兒個李氏花圃的老板娘才說起這幾盆菊花,今兒個花就沒了,唬人吶。
她冷哼一聲,「既然你不識抬舉,就別怪我不客氣……」
小姜氏以眼神示意,幾名家丁立馬抓起鏟子、圓鍬、棒子,眼看就要把暖房給砸得稀巴爛,恰恰踫到孫曉藍進來。
她沖到眾人面前,揚拳抬腳,連聲咆哮,「住手!咱們孫家種花、賣花那麼多年,還沒見過這樣蠻橫的,買賣不成竟想毀人營生,難道敬國公府眼里沒有王法嗎?」
孫曉藍恨不得把人一個個丟出去,她還以為這貴夫人就算再尖酸刻薄,總是高門大戶出身,頂多嘴皮子上惡毒,不至于動手動腳,沒想到她大錯特錯。
她不應該離開女乃女乃身邊的,本想讓女乃女乃拖住對方,自己跑去叫小槿偷偷把花搬走,找不到花,對方自然偃旗息鼓,誰知道上等人竟會做出流氓事,她後悔死了。
目光微凜,衛珩闊步上前,目光清冷地看著小姜氏,「嬸娘好大脾氣,買不成花就砸人家當,不曉得爺爺知道會怎麼想?」
看見衛珩那一刻,小姜氏就被定住了,她暗自氣惱今兒個出門沒看黃歷,竟踫上這個煞星。
餅去她沒拿衛珩當回事兒,不過就是個男的,她的肚皮爭氣生下的兒子還少了?更別說老太爺長年把他丟在處頭,誰曉得哪天會不會一個噩耗傳回府,大房直接斷了根,沒想到他不但回京考上科舉成了探花郎,又得先帝重用,官一階階往上升,引得老太爺看重。
這幾年,婆婆想盡法子要把衛珩給辦了,沒想到人沒辦成,倒是她們婆媳一回回被辦。
上回瑜兒、立邦和彩貝那件事,到現在還沒完呢,瑜兒被老太爺重打三十大板,傷口反反覆覆的始終不見好,被楚足在家哪兒都去不了,或天或夜鬧個不停,她都快煩死了。
彩貝被送進家廟,立邦被父親打斷兩條腿,一雙子女被禍害,大嫂恨她入骨,上次回娘家,大嫂氣得唾她一臉口水,要不是婆婆出面,恐怕往後她就沒有娘家可回了。
因此現在看到衛珩,她只有繞道走的分,哪還敢同他正面對決?
「珩兒,你、你怎會來這里?」小姜氏一臉心虛。
衛珩冷笑道︰「和嬸娘一樣,想給誠王妃尋幾盆菊花做賀禮,是爺爺下的令。」
老太爺讓他來尋菊花,難道是想撮合衛珩和連芯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