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歲吃到飽 第33頁

「諾!」

「羽林衛、虎賁軍分守內外宮,五千親兵護守寢殿,不準任何人驚動皇貴妃。」他唇角噙著寒惻惻的獰笑,殺氣十足。「刺虎和柙各領兩萬狼衛剿殺城西、城南贏氏私兵。專朱率一萬親兵給孤牢牢看住文武百官的府邸,有異動者,全族戮盡,格殺勿論!」

「諾!」

天子一怒,血流漂杵,更遑論大周百萬雄師本十有八成掌于宇文堂手中,只要大軍鐵蹄一起,定是京師巨震、動地驚天!

他微微側首,深沉森冷地瞥了亢一眼,「傳令百練,孤要三日後卯時前,見到陳雙的首級。」

「諾!」亢眸中興奮血氣一閃。

這一場京師大動,于辰時起,酉時結束,雖然期間曾遭遇贏氏私兵反撲抵抗,城西城南二處尸橫遍野,可在素有殺神阿修羅之稱的宇文堂掌控下,人數足有三萬的贏氏私兵也只是大海中翻騰了短短辰光的泡沫,轉瞬即逝。

戌時初,身長玉立俊美無雙的宇文堂佇立在金鑾殿最高階上,冷冷地注視著階下蒼發散亂、狼狽不堪的贏太宰。

「堂兒,你贏了……」贏太宰胸口染著斑斑鮮血,面如死灰,蒼涼一笑。「舅舅只求你一件事,求你饒了你外祖母和我最小孫兒這兩條命……不死。」

宇文堂眸底晦暗幽深,默然半晌後,諷刺地笑了。「贏氏一族,原可以誰都不死的。」

贏太宰身形一顫,眼中苦澀悲哀之色更深了,低聲道︰「罪臣騎虎難下,別無選擇了。」

「不是別無選擇,只是你忘了,」他神情冷漠,一字一字地道︰「這大周是宇文氏的,從不是你贏氏的!」

是啊,這江山,從來不姓贏……

贏太宰腦際轟地一聲,心頭劇震,眼前發黑,一口鮮血登時噴了出來!

宇文堂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眸底最後那一絲溫情已冰冷成灰燼。

早在贏太宰對他心愛的阿妃下手的那一刻,骨肉親情已斷得徹徹底底!

這世上,宇文堂唯一的親人、家人,便只有趙妃子一人。

須臾後,天際大雪紛紛落下,仿佛要洗去這一日京城所有的血腥和丑陋——

宇文堂回到了溫暖如春的寢殿,坐在面色蒼白雙眼緊閉的小人兒身邊,修長大手溫柔地握住她微涼的小手。

「小肉球,你的家人都不會有事的,孤……從未告訴過你,孤一直讓人護著的,若是……若是孤早些告訴你便好了。」

「小肉球,都是孤不好,孤不該疑心至此,不該不相信你,孤知錯了。」

「小肉球,你快快醒來吧,只要你能醒來,孤什麼都依你,就算你惱孤恨孤,想要孤這一條命,孤都心甘情願給了你,只求你醒來……求求你……」

向來霸道的帝王低沉渾厚的嗓音顫抖破碎,靜靜躺在龍榻上的小人兒卻依然毫無動靜,仿佛就要這樣一生一世地沉睡不醒。

「阿妃,沒有你,整個皇宮好冷,孤好冷……」

「孤這一生親緣淡薄,半世孤苦寂寥,自有你之後,孤才算是真正活著,小肉球,別舍下孤……」鳳陣盈滿清淚,宇文堂再抑不住地將臉龐埋進她的掌心里,哽咽悲泣得幾不能成言。

「別讓孤在沒有你的下半生里孤獨終老,至死也不能再得見你一笑……求你,醒過來……君上哥哥已不能沒有你了……」

龍榻上,那蒼白無顏色的小臉有了一絲顫動,長長睫毛下有顆晶瑩的淚珠悄悄落了下來……

尾聲

初春,大周宮鸞鳳殿。

大雪新融,晴日漸暖,可氣息猶透著清冽沁脾的微涼,幾個掃雪的小侍人和小侍女縮了縮脖子,稍稍呵了呵掌心,只盼這寒凍了一冬的大周宮能真正迎來久違的溫暖。

自從皇貴妃娘娘臥病不起後,這好不容易柔軟疏朗了許多的森嚴皇宮,又在一夕間冰封千里。

君上,自那日後,再也不會笑了。

「垣女,你說咱們娘娘會醒來嗎?」一名小侍女小聲輕問,骨碌碌的水靈靈圓眼珠透著抹好奇。

「有君上日日守著,陪著,娘娘必定會醒來的。」年歲稍長的垣女沉默了一下,才低聲回道︰「娘娘那麼心疼君上,如何舍得棄君上而去?」

「可是已經過了三月有余,便是好好的人都要給躺壞了,何況娘娘當初是……」

「住口!」垣女語氣陡然嚴厲,娘娘絕對不會有事的!」

垣女娘舅便是暉城一小吏,當時是深受娘娘大恩的,他們全族無不將娘娘視若天女菩薩,恨不能以身替代娘娘之苦,最是听不得有人說娘娘再好不起來的刺耳剮心言論。

「垣女姊姊,對不起,是雙兒胡言亂語,雙兒知錯了。」小侍女嚇得撲通跪了下來,連連求饒。

就在此時,巍峨大氣的鸞鳳殿殿門咿呀一聲打開了,一個面容俊美卻憔悴的高大身影出現在金階之上。

那宛若天人的清俊英姿中,帶著一縷極致絕艷哀傷,明明是富貴絕倫權勢滔天的人間帝王,此時卻也只是個恍若失了一半羽翼,被掏空了一顆心的孤鬼兒。

可是素來見之心疼至極的奴下們,卻在這一瞬全雙股戰戰地哆嗦癱跪了一團。

因為他們悲傷的君上鳳眸里熊熊燃燒著一抹久違的狠戾殺氣。

「你,叫什麼名?」宇文堂面無表情地俯視著身形嬌小的嬡兒。

嬡兒先是大驚,隨即涌現強烈的心喜,半是忐忑半是羞怯地緩緩抬起頭,學著自眾人口中打听出的皇貴妃娘娘行止模樣,嬌憨地女敕聲道︰「奴奴……名喚嬡兒。」

她話一出,再搭配這副形容,奴下們霎時倒抽了一口氣——

垣女氣得滿面通紅,總算是看明白了!

這小賤蹄子……這賤蹄子竟也敢……

「雙兒,」宇文堂不清不重地咀嚼了這二字,那雙兒喜上眉梢,還來不及反應,就听見他冷冷地道︰「來人,拖下去扔毒龍窟,三族皆發配撩淬千里!」

「諾!」眾人大喜。

雙兒登時面色慘白若死,尖叫哀求起來,「君上饒命,賤奴知錯,君上饒……」

垣女隨手抓起一團地上泥雪,狠狠塞入了她口中,隨即幾名侍人上來,像拖死狗般迅速將那生有異心、妄攀富貴的嬡兒給拖走了。

宇文堂冷冷環視眾人,眸中殺氣未滅。「再有妄想給娘娘添堵的,孤誅他九族。」

「奴下不敢。」眾人忙表忠心。

他瘦削身影倏然又消失在殿門內……

眾人總算稍稍松了口氣,打點起精神,安靜小心而謹慎安分地繼續灑掃。

寢殿內始終溫暖如春,繁花似錦,金貴典雅的龍鳳香籠靜靜燃著龍涎香,當中隱約還有趙妃子最愛的桂花香氣。

宇文堂親自選清晨新綻的新鮮桂花女敕蕊,親手烘焙了再放入香籠內,就連每日第一帖的藥湯和參湯,也都是他用紅泥小火爐一一熬了,斟出後再在掌心里靜待藥碗溫度適中了,才溫柔小心地摟起她的身子,一杓一杓喂入她的嘴里。

有時藥湯不小心溢流出了些,他便俯下頭舌忝吻干淨,而後滿眼寵溺深情眷戀地緊緊挨著她消瘦的小臉蛋,喃喃低喚。

「小肉球,你也該醒來了,孤還等著你罰孤,等著你狠狠地打孤一頓……」

可自從兩個月前,他泣血般地哀哀求懇她醒來,乞得蒼天垂憐,令她悄悄落下一顆淚珠為應後,接下來煎心苦熬了七十余日,卻還也不得見她有一星半點的動靜。

宇文堂神魂俱痛,心都已揉碎了……

可是和三個月前令他震驚哀絕、崩潰欲死的那一日相比,現僕她還能夠在他身邊,還能體溫暖暖的,氣息穩穩的,靜靜的陪在他斗邊,他已經感到很滿足,很滿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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