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好嗎?」她心急地問。
他掙扎著要坐起身來,但立即感覺到腳下一陣劇痛,他猛地倒抽口涼氣,看向他的腳。
「你的腳受傷了,但兩匹馬兒也不見了,掛在他們身上的藥袋,食物及求救彈都沒了。」她越說越沮喪。
「你有沒事?」他暗啞著聲音問。
她的眼淚差點又迸出來,但她忍住了,此刻不是哭的時候,「沒事,不過——」群山綿延,她急急地四處張望,終于在不遠處的山坡上,隱約可見一座道觀,「你留在這里,我去求救。」
「你去?不行,太危險了,我還可以走。」他再度掙扎著要起身,但左腳上被割破的傷口顯然不淺也不小,竟痛得他冷汗直冒,齜牙咧嘴,再加上右腳原就跛了,他完全無法使力,根本沒辦法站起來。
「你不可以,但我行,我馬上回來,你不要亂動,免得血流不停。」
他怔怔地看著她往上爬,該死!他低頭看著自己受傷的腳,試著動一動,確定沒有傷到骨頭,只是皮肉傷。
快!她一定得盡快去求救,他的腳血不停流啊!
終于,她氣喘如牛的來到尼姑庵,但進進出出的頻頻喊人,卻發現道觀已經廢棄,只有滿室的蜘蛛網。
怎麼辦,要是再走下山,他的傷口可能會引起發燒,一旦入夜,情況只會更糟,心急如焚的她在這道觀找了又找,終于找到一輛手推車,又抓了一大捆繩子後,她很快的推著車而下,氣喘吁吁地回到季維澧的身邊。
季維澧忍著腳痛,在她的攙扶下,坐上推車,並躺臥下來,但這個地點離山下還是太遠了,路面積雪,他不認為她辦得到,「不可能的!」
她也知道有點勉強,但這是唯一可行之計,她擠出笑容,「可以的,它有輪子,而我做過很多粗活,力大無窮,還有,我的方向感也不算太差,你可以放心。」她一邊碎碎念,一邊將身上的狐毛斗篷月兌下來蓋在他身上。
「你給我穿上,你會冷死的。」
「我使力氣會流汗,何必浪費?」
聞言,一股抵擋不了的暖意猛地撞進他的胸膛,他竟感動到喉嚨一陣酸澀,「你是傻瓜。」
「是,你錯娶了個傻瓜,不過現在我隨便你罵,隨便你念,只要你保持清醒。」
她現在什麼都不怕,只怕他失去意識,她便想邊將那捆繩子拿起,將他牢牢地綁在車上,「以防萬一,免得你摔下推車。」
他明白地點頭,但她的下一個動作,卻令他大為惱火,「你瘋了嗎?」
她搖頭,「我把繩子綁在我的身上,因為我絕不會讓你一個人摔下去的。你摔,我就摔。」她沒忘記要他再相信女人一次。
「如果車子往下滑,你若跌倒,你會被輾過去的。」她到底有沒有腦子?
「頂多只會陷入雪堆里,不會受傷的。」她試著不讓他擔心,但顯然安撫不了。
「康沐芸!」他瞇起黑眸,盡避身子不適,眸中的怒火仍然嚇人。
「你可以繼續生氣,那你就不會覺得冷了,這一點我很有經驗,叫天然保暖法。」她笑了。
這個笨蛋!她難得的自我解嘲,听來份外辛酸,他深吸口氣,腳的痛楚再次襲上,「你丟下我,去求救,還有機會活下去。」
「可是少了你這座靠山,我正室的位置也坐不穩了。」
「你可以去當四姨太。」他開始感覺到呼吸困難了,而且,吸進的冷空氣太過冰寒,一入肺就疼,他相信她跟他的感覺是一樣的。
「我考慮。」天啊,這空氣真的凍死人不償命。
兩人就這麼你一言我一句的應著,彼此都知道這是為了讓季維澧保持清醒,但腳傷流血不止,再加上天空又開始飄起雪花,季維澧的意識逐漸渙散,盡避康沐芸便拖著車邊大叫,但他的回應越來越小聲,沒多久便沒有聲音了。
她急忙將拖車停在不遠處的平坡上,回身查看。
還好,他只是昏睡過去了,接著她看向自己已凍僵的手,長時間用力抓住把柄,紅腫又生水泡,這會兒水泡也破了,流血了,痛得她眼淚、鼻涕都迸了出來。
她在雪地上跋涉,一步比一步更辛苦,刺骨寒風毫不客氣的猛刮她已被凍紅的雙頰,她氣喘吁吁,雙腿疼痛,雙臂更是凍到發僵,但盡避如此,她額上仍留著汗,是雙掌的痛引發的汗水。
突然,前方一個斜坡,推車跟著她的步伐整個往前沖,先是撞到了她的,痛到她趴到在雪地後,一回頭,車身很驚險的越過她的身子,她才稍喘口氣,正要起身時,車速加快,綁在她身上的繩子陡地一緊,她整個人被拖行而下,她直覺反應揪緊繩子,這另一端系著的可是季維澧啊!
痛!她的手!她痛呼出聲,這一拖行,她的手更是血肉模糊了,刺目的鮮血沿著繩子滴落在雪地上,更是怵目驚心。
拖車仍繼續往下,她知道她要撐住,隱隱約約地,她好像听到潺潺的流水聲,這代表他們離山腰又近了一些,因為在高山上,所有東西幾乎都結冰了,不可能會听得到這種聲音。
但這坡很陡,她無法抵抗強大的下滑力,只能任由車子往下滑,她兩手緊緊揪著繩子,就怕自己跟季維澧會分開。
好冷,好痛……寒風繼續在她耳邊呼嘯,她眼前一黑,昏厥過去。
不久,推車迎面撞上一棵大樹,砰地一聲,力道之大,讓原木推車頓時裂成碎片,季維澧也因此摔落雪地,驚醒過來。
他扯掉身上已松散的繩子,看著還流著血的右腳,他咬著牙,忍著痛楚,在一邊雪白的世界中找尋康沐芸。
驀地,他看到了她,臉色也瞬間變得慘白,他一瘸一拐地要走到她身邊,但雪地不夠扎實,他的腳又受傷,每跨一步,腳就陷在雪地里,一步走得比一步還艱難。
因為腳傷疼痛加上焦急緊張,他的呼吸變得急促,遠遠地,他似乎看到像個破女圭女圭疲軟在雪地上的康沐芸,她手邊的雪似乎呈現紅色,她受了傷。
「是這邊,剛剛听到一聲很大的撞擊聲,是在這個方向!」
第5章(2)
驀地,寂靜的山上穿來談話聲,而且這聲音極為熟悉,是管事!
「這里有碎木片,快到處找找看!」
得救了!季維澧邊想,仍努力往康沐芸身邊走去。
「少主?天啊,是少主,快來人,我看到少主!」
一道驚呼聲後,近十名家僕突然出現,他們很快來到主子身邊,「少主,你受傷了?」
其中幾人則來到少夫人身邊,在看到那一大片散落的推車殘骸上有一大捆繩子,而繩子的另一端仍緊緊握在少夫人血肉模糊的雙手中時,每個人都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是少夫人拖著少主下山的?」
他們好感動,她只是一名女子啊,每個人眼眶都泛淚了,季維澧也看到了這一幕,腦海里浮現了一段話——
「我絕不會讓你一個人摔下去的,你摔,我也摔……」
他看到她蒼白的面孔,激動地大叫,「快,快把她帶回山莊!」接著趕忙月兌上的披風為她披上。
「是,少主!馬車盡量靠過來!」管事忙回頭大喊,一邊蹲,小心翼翼的要抽走少主夫人手中的草繩,但失去意識的她竟然緊緊揪住不放,他抬頭看向少主,「少夫人不放手,怎麼辦?」
傻瓜!季維澧眼眶刺痛,在深吸一口氣後,他俯身,忍著腳痛將她抱起來,在他後方,家僕們快速鏟雪,清出一條路,讓馬車可以盡量靠近受傷的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