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家香火 第6頁

即使他現在穿著一身喜氣的紅蟒袍,依然無法遮掩他一身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剽悍氣質。

在打量完他後,她的心猛地一抽,因為她注意到他的臉上沒有半分的喜色,只有敷衍和不耐煩。

當他那種審視的眼神望向她時,王幼昕忍不住咬著唇垂下頭,不是害羞,而是看到他明顯不願意親近的眼神,令她有些退卻。

沒人注意到這對新婚夫妻眼神交流後不尋常的表現,除了眼尖心細的黎彥儒,但在某人眼神的威脅下,他也只模了模鼻子沒有說什麼。

然後金爾凡再度被簇擁出去敬酒,王幼昕听著外面的吵鬧聲和房里其它女眷的祝賀聲,只覺得喉嚨里像梗了什麼東西,有種說不出的苦澀。

等應酬完所有人,她再次坐在喜床上發愣。

王幼昕,不過是一記冷眼難道就嚇退你了嗎?

說起來,娘從小到大的冷臉似乎更可怕傷人,既然如此,她又有什麼好畏懼擔心的?

一邊寬慰著自己,她的神色也逐漸放松開來,小手在袖里握成拳,堅定自己的意志。

既來之則安之,不管怎麼樣,她都是她要依靠一輩子的夫君了。

她就不信他能擺一輩子的臉色給她看!

第3章(1)

夜逐漸深了,王幼昕換下拜堂的喜服,改穿上紅色常服端坐在床上,心中又是一陣忐忑不安。

只是到了月上枝頭,喜房里還是靜悄悄的,只有燭火偶而跳竄的聲音傳來。

王幼昕因為緊張,所以即使忙了一天也不太感到累,但是她的陪嫁丫鬟們都有點受不住地頻繁了點頭。

「小桃,你帶著其它人先下去睡吧,我來等他就好。」王幼昕體貼地交代著。

小桃猛地一震,臉上帶著不安,「怎麼可以?姑爺到現在都還沒回來,說不定等一下還要人服侍……」

「好了,哪那麼多事你們去做,等等也不過就是寬衣洗漱之類的小事而已,這個我做得來。」

「小姐……」小桃還是有點猶豫地看著她。

王幼昕溫和地笑了笑,「先去睡吧,明天我還要跟公婆請安呢,早起時仍有得忙,到時候你們一個個都精神不濟想打瞌睡,不是讓我更沒面子嗎?」

小桃很單純,听她這麼一說覺得有道理,更何況是真的擋不住睡意,就點了點頭準備退下去。「那姐我們就先下去了。」

「嗯。」

王幼昕頷首,著她們出房門,然後看銅鏡里的自己,忍不住有些悵然。

她看得出夫君不是很喜歡她,但是這新婚之夜若他連新房都不願意進,那以後在武定候府她又該如何自處?

正當她看著鏡里的自己發愣時,新房的門被悄悄地打開,她回頭一望,就見金爾凡帶著滿身的酒氣,腳步蹣跚地被攙進來。

攙扶他的是黎彥儒和他的貼身小廝,兩人合力將他抬進房丟上床,讓醉酒的他靠著床邊。

黎彥儒抱歉地看著站在床邊的王幼昕,「嫂子,真是抱歉了,今天來了不少軍中弟兄,大家都想敬爾凡幾杯,就拖得這麼晚。」

唉,他也不想說慌騙她,但是不管怎麼說,總比跟新娘說,其實她的新婚夫婿是不想進洞房所以拉著他在書房喝悶酒來得好吧!

不過不管他們是不是願娶願嫁,堂都拜了,這洞房夜還是得待在一起,人他是幫忙送過來了,接下來他們就是要拆房子他也不管了。

王幼昕不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的,但至少他還是回房了,她總算可以安下心,起碼明天起來之後,她不會成為武定候府里的笑話。

一想到這,她一臉感激地看著黎彥儒,「這位公子,真的非常感謝你,接下來相公我會照顧的。」

黎彥儒看著她帶著感激的純真眼神,忽然全身都不自在起來,干笑幾聲「好,阿行你先跟我出去,爾凡的藥快用完了,我拿新的給你。」說完三步並作兩步就出了房門,順便把阿行拉了出去。

房里頓時只剩下一對新人,金爾凡靠在床邊,眉頭微蹙,王幼昕忙從旁邊的溫水盆中取出面巾擰吧幫他擦臉。

小手撫過他的五官,挺直的鼻梁,豐薄適中的雙唇,因為閉上眼而顯得稍微柔和的臉部線條……王幼昕在心中嘆了口氣,這就是她未來要相處一輩子的男人了。

還沒等她感嘆完,阿行又在門外喚著,「少夫人,小的進來了。」

「嗯。」雖然不知道他這時候還進來做什麼,不過她剛嫁進來還有很多地方都不清楚,就先讓他進來再說。

得到允許,阿行抬著一大桶熱水進來,然後從櫃子里拿出一只小水桶,把熱水倒了進去,再拿起一只瓷瓶,往里頭倒了幾滴,最後把水端到床下,接著開始月兌起金爾凡的鞋襪來。

王幼昕看得一頭霧水,忍不住開口問著,「這是要做什麼呢?還有這水這麼燙,不用加點冷水嗎?」

阿行憨憨地笑著,解釋道,「少爺的腳受了點傷,黎少爺說要每天晚上用剛好會燙手的熱水泡腳按摩,才會好得快。」

「相公腳受傷了?」王幼昕驚呼了聲。「怎麼都沒听說過呢?」

「不是什麼大傷,就是後來的照料和調養麻煩了些而已。」說著,阿行已月兌下金爾凡的鞋襪,將他的腳放進熱水中,手就準備伸了進去。

「等等……」

阿行疑惑地回頭,就連靠在床邊的金爾凡也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怎麼了,少夫人?」

也察覺到剛剛自己的口氣太沖了,她害羞地笑了笑,「我來吧,你在旁邊幫我看看我做得對不對就好。」

雖然他不喜歡她,但服侍他卻是她應該做的,更何況她也想從生活里一點一滴地了解她的丈夫。

其實她從小就這麼想著,如果她嫁了人,希望能夠事必躬親地照料丈夫的起居,如果有了孩子,也希望能夠多陪陪他們,甚至帶著他們玩耍學習。

只不過如今嫁進武定候府,許多事她都不可能做了,但至少在自己的房間里,自己能夠做的事她還是不希望假他人之手。

阿行愣了下,連忙擺手,「少夫人這絕對不行,那水桶里的可都是滾燙的熱水,怎麼可以讓您弄這個,會燙著手的。」

王幼昕看了看桶里還冒著白煙的熱水,自然知道阿行沒有夸張,但是她心意已決,也就沒有退縮的道理。

她笑了笑,眼中卻閃過堅毅的神色,「沒事的,我來吧,」

說著她便蹲了下來,稍微撩開袖子,一點猶豫都沒有的手就探入熱水里。

「嘶……」一踫到那熱水,王幼昕便不由自主地倒抽了口氣,發出一聲低呼。

一旁站著的阿行一臉的著急,「少夫人,這可不是開玩笑的,那些熱水都是才剛從灶上端下來的……」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那水有多熱,少爺回來這些天都是他做這份工作的,每次手都被燙紅了,少爺也因為這樣要總管免了他其它的工作。

「沒、沒事……」她勉強地笑了笑,旋即又開了口道,「像平常洗腳一替相公按按就好了嗎?」

王幼昕一臉認真地問著,手依舊放在熱水中,她垂著頭,所以沒注意到坐在床上的金爾凡早已睜開眼,眼神復雜地望著她。

他是醉了,但並沒有醉得那麼嚴重,早在他們送他進房時就醒了,後來她拿著面巾幫他擦臉也都是知道的。

畢竟身為一個習武之人,若連這點警覺心都沒有,這幾年他早就不知道死了幾百次了。

只不過他想都沒想到的是,這個看起來一臉柔弱,沒什麼主見又害羞的女人竟然會搶了阿行的工作,甚至當真地被熱水燙著時也沒多說一句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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