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的眼力也不差,只是太專注在打斗之上。」邊說著,宋鷹揚邊與謝雁山一前一後的走過木橋,「這並非不好,只是兵不厭詐,若將來帶兵作戰,可得記得眼觀四面,耳听八方,別只顧著一心往前沖。」
謝雁山微楞了一下,受教的點了點頭。能在武舉勝出,並不單單只有一身蠻力武藝而已,更得懂得策術與兵法,今日交手,謝雁山算是服了這個武狀元。
兩人同時上前跪在當今聖上的跟前,皇帝對自己欽點的武狀元可是越看越歡喜。
「老國公,」皇帝一臉欣喜的看著靳單易,「你與宋家也算是舊識吧。」
「回聖上,」靳單易點了點頭,「確是舊識,我與宋將軍一起出生入死多年。」
提到這個,皇帝不由感慨,「老國公一生為國,這江山可是老國公替朕給守住的。」
「老臣惶恐。」
皇帝的手輕抬,若是今日靳單易後繼有人,他或許還會擔憂功高震主,但靳氏一門為國家社稷最終只留下一門孤寡,說到底他是欠了衛國公府上下許多。
他的目光看向立在一旁的靳永貞,「這永貞也有一段時日未見了。」
靳永貞沒料到突然叫上了她,連忙上前跪了下來,「臣女靳永貞叩見聖上。」
「好!」皇帝仔細打量了一番,「倒益發像個大姑娘了,怎麼今日只見你,不見你姊姊時維,怎麼?身子還未好轉嗎?」
他有耳聞衛國公府的大小姐染病多時,原想派太醫前往,卻被靳單易給拒絕,說是不合規矩,怕惹了非議,令皇室為難,他也就由著他了。
靳永貞給了個模稜兩可的答案,「姊姊身子好些了。」
「好些便好,她這一病也好些時候了,加之體弱多年,轉眼都過了婚齡。衛國公府的親事,朕本不該多問,但也該是時候訂親了。不如朕替老國公做個媒如何?」
靳單易一驚,雖說他一心希望自己的孫女找到好人家,但人畢竟有著私心,他更希望她們縱使出嫁也都留在自己的身旁,所以早就盤算了招贅婿的念頭,只是時維身上的殘缺眾人皆知,能入得了眼的人家都嫌棄,而願意婚配的他看了又不滿意,這才會拖過一天又一天,但現在聖上要指婚……
「朕還記得,老國公家的孩子名字取得好,出于詩經名時維,看來宋將軍當年也是因為這時維出生,才將咱們的狀元郎取名為鷹揚,正好配成一對時維鷹揚——說到底是姻緣早注定。」
彬在地上的靳永貞連大氣都不敢吭一聲,腦子飛快的轉動著,原以為自己今天只是跟著爺爺來湊熱鬧,怎麼聖上一來就要指婚了,而且听那口氣,似乎要把姊姊嫁給宋大哥?
雖然宋大哥一向待姊姊很好,她也覺得他不錯,但是一想到他要娶自己的姊姊,心中就升起一種不真實的感覺。而且爺爺不是說,怕姊姊嫁出去後受人欺負,所以最好要招個贅婿,能照顧姊姊,還能替靳家延續血胍,可是現在——她悄悄瞄了下爺爺,就見他一臉不顯思緒。
「鷹揚,朕替你許的這門親事可好?」
宋鷹揚立刻叩首,「謝聖上。」
「武狀元配上了衛國公的嫡長孫女,朕今日可真是做了件開心的好事。」
聖口一開,靳單易就算不想也得允了,他在心中嘆了口氣,站起身,只能跪下謝恩,但皇帝早一步的拉住了他。
「老國公,萬萬不可。」皇帝是打心里敬重老人家,「實不相瞞,這門親事是武狀元自己求來的,朕相信他一定會好好待時維,老國公放心。」
靳單易心一突,他還真不知宋鷹揚對時維有這個心思,但宋家他是信得過的,時維嫁去宋府,確實是不用怕受欺凌。
「謝聖上。」
皇帝要人將靳單易扶坐下,目光看向跪著低頭不語的靳永貞,露出一抹笑,「既許了時維佳婿,也不能委屈了你,朕……」
「老臣有一事相求。」也顧不得大不諱,靳單易打斷了皇帝的話。
皇帝微楞了下,也沒氣惱,直說︰「老國公請說。」
靳單易的心一橫,永貞的性子可不像時維,不能隨意就指了門親事,于是說道︰「國公府一門如今只剩下時維與永貞,如今時維承蒙聖恩,下旨賜婚,老臣感激于心。只是永貞的親事,還盼聖上交由老臣擇選。」
皇帝心中自然清楚靳單易的考慮,靳家到了這一代可說是斷了香火,若是靳時維婚配武狀元,就剩下靳永貞,若要招贅婿也是可能,只是他心頭可有另一個盤算,眼角看了下坐在身後的溫良玉。
這孩子長得俊美但性子閑散,雖被封了個王爺,卻厚著臉皮頂個稱號,整天流連花叢。
這些日子還不停出入一間新設的采月坊,據聞那里頭養了不少俊俏的公子與童男,說穿了就是專門給喜愛小倌的男子出入——這孩子是越大越不讓人省心,若不早些替他定下正妃,只怕夜長夢多早晚惹出事來。而他看中的便是靳永貞的剛烈性子,正好配上自家兒子的間散。
「老國公是不信朕能許門好親事?」
「老臣不敢。」
皇帝溫和一笑,「老國公莫慌,朕只是越見永貞越歡喜,想與衛國公府結個親家。」
溫良玉一臉吊兒郎當的笑,听到皇帝的話,心卻是一突。
第4章(2)
靳永貞的心跳驀然加速,嫁給溫良玉,這她想都沒有想過,但或許該說她從未想過婚配一事,總覺得現在的日子很好,她不介意︰輩了這麼過下去,況且現在姊姊婚配了,將要離開衛國公府,她若嫁人了,爺爺怎麼辦?靳家的香火呢?
她的臉色微變,一顆心七上八下的看向溫良玉。現在姊姊婚配,她不能嫁人,縱使對象是他,她也不能——她對他輕搖了下頭。
她的動作輕微,卻全落入了溫良玉的眼中,他微斂下眼,懶懶的開了口。「做親家?父皇,這可不好。太子身邊早有太子妃和兩個側妃,說不準房里還有多少美人、姬妾,你現在再把人家衛國公府里的二小姐指給皇兄,不妥、不妥。」
皇帝的臉色微變,瞪了溫良玉一眼,死小子,這不存心添亂。「父皇不是要給你皇兄指婚。」
「不是皇兄,難不成——」溫良玉指著自己的鼻子,「是兒臣?」
「這是自然。」皇帝的臉已陰沉沉的像大雨將至。
「不成、不成。」溫良玉露出驚恐的神情,「誰不知衛國公府里的人不論男女皆是一身武藝,兒臣這身細皮女敕肉,只怕承受不住。沒出幾天,就被這靳二小姐折磨得不成人形,癱在床上了。」
皇帝漲紅了臉,差點氣得吐出一口血來。在兵部眾將士的面前說這些話,他不要臉也就罷,竟順便將皇家的顏面踩在地上了。
「所以這門親事,兒臣不要,若硬逼著兒臣,父皇就給兒臣三尺白綾,兒臣死給父皇看。」
就像個娘們似的,拿出以死相逼的戲碼來了。皇帝大口喘著氣,快要被氣得厥過去了。
「父皇不說話,就當準了兒臣,這門親事休要再提,」溫良玉站起身,「兒臣在采月坊有宴,跪辭。」
嘴巴雖是這麼說,卻只是手一拱,便帶著爽朗的笑聲,轉身翩然而去。
這下玉王爺好男風之事,在明日肯定傳得人盡皆知。
這逆子,存心氣死他。皇帝僵著身子。
「聖上息怒。」靳單易在一旁勸慰。
雖知今日溫良玉拒婚之事會傳遍大街小巷,對永貞的名聲多少有影響,但他還是暗暗松了口氣,本就不想讓永貞被指婚,玉王爺這麼一攪和倒幫了個大忙,況且這般徒有長相,沒半分能耐的家伙,縱使貴為皇子,他仍打心里看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