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夫如蠍 第33頁

相較于外頭的吵雜,戰天的屋里倒顯得安靜。

「今晚員外設宴有請。」員外府的下人盯著戰天的臉,近乎著迷的說。

戰天對他柔柔一笑,「謝員外。」

那下人一臉如夢似幻的走了出去。

靳永貞只是冷眼瞧著,她心里很明白那種看到絕世美貌的心情,就如同她第一次見到溫良玉,一魂都被迷去兩魂。

員外府的人一走,戰天再也不用擺個樣子,便將鞋子不客氣的一踢,「天氣實在悶熱難當,備水,」他交代自己的侍女,「終于可以好好沐浴一番,這天氣折騰人。」

靳永貞看著他與外貌壓根不相符的粗魯動作,不由微揚著唇,沒有說話。

曾經她一張嘴不知何時該消停,但那樣無憂無慮的她在夜闖宮廷、離開衛國公府之後,已經死了。

靳永貞——現在名喚戰靳,這些年在外頭流浪的日子,倒令她習得了沉默是金及圓融做人,畢竟整天跟個百余人的雜技團和在一起,要不長進也不容易。

「這家人有心,」戰天起身打量著四周,「知道本公子怕熱,還擺了不少冰磚,消了點暑氣。靳弟,等會叫人也給你屋子擺上一些,讓你舒服些。」

「嗯。」靳永貞的反應只是輕點了下頭。

在還未進墨城前,靳永貞就听幾個團里的婆子、姑娘說了,三年前,戰天不過十七八,但他雌雄莫辨的長相已經迷倒墨城不少男男女女,方員外也是看上了這樣的容貌,所以多年來力邀,不過戰天都沒點頭,直到去年在北方她染了風寒,病了一場,讓戰天升起了回溫暖南方的念頭,就此決定一路往南走,途中會經過墨城,這才答應了方員外之邀。

這場宴早在半年多前就訂下,知道漢陽戰天會來,墨城眾人早就迎頸期待許久。

「公子美貌令方員外也招架不住。」備好湯水,正上前伺候的侍女笑道。

「我可不好男風。」戰天不悅的一撇嘴,「要找男寵,這墨城不是有間一等一的采月坊嗎?」

采月坊這個名字使靳永貞的心湖起了漣漪,外人或許不知,但她很清楚這間采月坊是溫良玉所開,而且還是他與她玩笑打鬧之間決定要開的。當年的他們實在稱得上驚世駭俗,那時日子也過得好快樂。她將目光看向窗外,心思飄遠。

墨城在數年前便成了溫良玉的屬地,想當初名聞天下的風流王爺,放浪形駭,游走四方。縱使自己的屬地也從未多做停留,但他曾說過要帶她來,只是這個承諾,此生怕是無緣實現。

當年離開衛國公府,她不知從何而去,卻想起了他的承諾,縱使一道聖旨此生橫在兩人之間,老死不該再相見,但她想完成這個承諾——只是她人還沒到墨城,就已經虛弱倒地,再醒來時,馬車已載她遠離墨城。

原以為這就是她與他此生的緣分,一生錯過。只是命運何其有趣,三年了,走走轉轉,竟讓她來到了他的地方。

「又神游而去?」

戰天的冷哼令靳永貞回過了神,她微轉身看著他。

她曾自問為何會留在戰天身邊,或許是因為戰天救她一命,而她向來有恩必報,又或許是因為戰天有著一張絕美的容貌,令她想起了溫良玉——只是多年過去,她早已看穿縱是同樣絕色,卻也不是同一個人。

但她知道戰天待她極好,她終是幸運的,在失去一切之時,遇上了他。

兩個侍女進來伺候戰天沐浴包衣,靳永貞見了,拿著劍轉身走了出去。

她輕靠著門外的桃花樹,現在不是花開時節,她卻想起了衛國公府,她抬起自己的右手,連握拳都顯得有些吃力。

三年了……不知爺爺、姊姊是否安好?

「糟了。」

听到屋里的聲音,靳永貞的神情一正,立刻飛快的閃了進去,就見戰天已經月兌去衣物,只著件褲子。

她臉色絲毫未變,鎮定的問道︰「怎麼了?」

「我的玉佩。」戰天皺眉看著靳永貞,「我娘留給我的玉佩。」

她知道那塊碧玉,就跟她隨身戴的這塊相似,戰天將此物視若珍寶。

「該死,」戰天一個擊掌,「莫非是落在昨夜扎營之處。」

為了趕路,他們一行人錯過了城鎮,所以昨夜露宿野外,正巧有個破廟,戰天便歇在那里,一早起來又匆忙而走,怕是有了遺漏。

「是了!」戰天敲了敲自己的頭,「靳弟可還記得,昨夜燥熱難當,你我野溪沐浴之時,我解下了佩飾。」

明明是他在破廟附近的溪里沐浴,她在不遠處保護著,卻被他說得情色無邊。

兩個侍女的臉色都微變,但是靳永貞卻是神色自若。打小苞著爺爺在將士群中長大,又經過溫良玉那個風流王爺的教,這些話听在耳里還不到臊耳朵的地步。

「我立刻去找。」靳永貞轉身要走。

「可是你的手——」

「不礙事。」她淡淡的丟了一句。

戰天不放心的伸山手拉住她,柔聲說道︰「不然我派人跟你去一趟。」

「不用。我一人來去較自在。」靳永貞對他揚了下嘴角,抽回自己的手,「放心,只要給我一匹馬,一定替你找回來。」

「小心點。」他知道自己拗不過她,只好拿起自己的斗笠面紗罩在她頭上,「太陽大,別給曬丑了。」

她淺淺一笑,她可不像他那身細皮女敕肉嬌貴,但也沒有拂了他的好意,轉身而去。

一人一馬飛速的穿梭在山林之中,但才走了沒多久就下起了大雨,靳永貞被淋得一身濕,但她依然沒停。

她一心趕路,因為那地方雖偏僻,但也不是無人煙,就怕遲了,玉佩被他人撿走了。

當她到時天已全黑,雨停了,縱是盛夏,濕衣黏在皮膚上,在夜里還是帶了涼意。

她翻身下馬,趁著月色找尋,但在昨夜放衣裳的地方什麼東西都沒有。

莫非是掉在破廟里?

她立刻上馬往那里而去,還未走近便見里頭有火光,廟外停了兩輛馬車,門前的大榕樹還圈著幾匹馬。看來今夜也有人宿在那里。

她本不想打擾,只是月色昏暗,她仍一眼便認出當中那匹毛色通透的白馬……

黑修羅?

她怔忡了下,久久無法動作。

「方才那場雨下得可真久。」就在廟前的空地上,憐兒對著張公公叨念著,「看來今夜咱們得宿在這里了。」

「若你想趕路,可以跟主子爺說去。」

憐兒的嘴一撇,他們已經趕了三天三夜,縱使她覺得自己身子骨壯卻也有吃不消的感覺,現在好不容易可以在這里歇會兒,她才不想自討無趣。

「張公公,咱們還要多久才能回到京城?」

「約莫再三天,但快馬加鞭的話應該一日便到。」張公公看著火堆上的烤兔,「這次還真多虧太子爺病了,不然也不會驚動王爺回京。算算也三年了,我真想念皇城的繁華與佳肴。」

「張公公,你不會說話就閉上嘴,沒人當你啞巴。」憐兒覺得沒好氣,什麼多虧太子爺病了,說這種話太大不敬。「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著吃。小心顧著火,別讓東西給焦了,這可是王爺親自獵的。」

他會獵兔?雖然隔了段距離,但靳永貞听到了兩人的交談不由覺得好笑,憑他那繡花枕頭,該是墨寒出手才對。

只是憐兒——她怎麼會跟在溫良玉的身邊?

憐兒正巧抬起頭,目光看向不遠處,看著那坐在馬上的人影,「有人——」

她才要上前去問,就見那人飛快的拿起放在馬側的斗笠帶上,月黑風高的,這身打扮實在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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