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兩國舅爺(上) 第2頁

丈夫給她的東西也捂不住,無論是伏老太太還是二房,總會以各種借口搜刮了去,轉手給了二房、三房幾個子孫。

伏幼偷偷翻了個大白眼,瞧祖母那氣血紅潤的臉色,粗壯得像頭牛的身材,再說她在那里又哭又嚎的,眼里可是半滴淚水也沒有,哪里有氣壞身子的樣子?

這時代婦人的悲哀就是念著做人兒媳婦的本分,不肯頂撞公婆,也不挑撥家里關系,總覺得都是一家人,沒必要分那麼清楚。

不過伏幼以為,你念著是一家人,可她這位祖母可不這麼認為,祖母只覺得大房軟弱可欺,動不動就蹬鼻子上臉的。

在原主的記憶里,祖母的心就是偏的,從小她藏在瓦罐里的糖塊只會給二房的哥兒和姐兒,一不小心被他們大房兄妹撞見,鼻子一哼,心情好拿個一文錢搪塞,心情欠佳時就罵他們沒規矩,沒她老人家的允許隨便闖她的房間,然後,娘就要倒霉了……

二房的孩子想要什麼有什麼,她和大哥運氣就沒那麼好,伏觀打十歲就跟著爹在當鋪干活,要不是娘哭死哭活說二房的孩子一個個都在私塾讀書,沒道理他們大房的唯一男丁、老太太的嫡長孫連字都不會認,只能去鋪子干活。

這舉動當然惹惱了祖母,明著答應了讓大哥上半天讀書、下半天去鋪子幫忙,私下卻給她娘狠狠的立規矩,把她娘整得大病一場,差點送命。

而她那個老實爹只會咳聲嘆氣後,叫她娘忍耐。

忍忍忍,這是要忍到何年何月?

伏二太太是誰?她是老太太娘家兄弟的女兒,是她親佷女。

也就是說,祖母的心是向著娘家的。

二叔父又是個嘴甜的,一樣和大房在當鋪做事,卻總是蜻蜓點水來過一會兒當作點卯,隨後走得不見人影,也不知去了哪里,不過人家就是會小意討好老太太,就算幾天幾夜不回家,隨便買點新鮮的小玩意兒回來認錯,沒多久又能從老太太那里挖走更大的好處了。

這種攢家產的本事,她爹完全不行。

至于三叔父,說好听是一心向學,說難听就是個讀死書的,茶來伸手,飯來張口,五谷不分,完全不管事。

娶了三嬸娘,夫唱婦隨,關起門來過起自己的小日子,這會兒生了孩子,幸好家里有不少僕婦丫頭,否則照她看,可是得讓她娘去服侍那位了。

她們家過得坑坑巴巴,其他幾房過得油水滋潤,明明干活的人都是他們這一房,卻沒有誰看見他們的辛苦,從來沒有……

說到底,大房就是吃了老實的虧,還虧大了。

日前,祖母替她談了門婚事,吞了所有的彩禮不說,誰知道男方底子差,沒能撐到她過門就葛屁了,結果她就成了萬惡不赦的掃把星,祖母則怕她帶衰一家子,怕別人說話難听,越看她越不順眼,想盡辦法要把她攆出去。

她原來是不寄望注重兄弟情誼的父親能替她出頭的,因為在原主的記憶里,打她從娘的肚皮鑽出來,只要遇上二房和三房的事,她爹標準的一套流程就是要自家人忍氣吞聲。

他不知道人忍久了性格是會扭曲的嗎?

這種日子不是人過的,能這樣過日子的都不是人。

不是她沒有當人家晚輩的自覺,只是在發生祖母一次次壓迫他們大房的那些破事後,她就已經沒法把這位老太太當作長輩來尊敬了。

老人只長白頭發不長腦子,缺乏應有的智慧,只知道予取予求,還要趕盡殺絕,憑什麼叫晚輩給予相對的尊敬?

「兩條路給你們選。」伏老太太眼淚也不抹了,喝了口二媳婦遞過來的茶,潤了潤喉嚨,一派非常理所當然、他們必定言听計從的表情。

伏臨門和李氏俱抬起了頭,眼底有著希冀和難以形容的茫然,倒是伏幼眼觀鼻、鼻觀心,什麼想頭都沒有。

「一嘛,就是幼姐兒去家廟,她的月銀還是照以往在府中的分例供給,我也仍舊當她是我的乖孫女,家廟中的住持靠的是我們伏氏族中的供養,想必不會薄待了她。二嘛,既然你們把一個丫頭看得那麼重,沒把我這當娘的話听進去,那一家子都出去吧!」說到最後幾個字,臉色都沉了下來,雖然不見得是咬牙切齒,可心中的不滿連掩飾都不願了。

伏臨門琢磨了一下才明白母親話里的意思,心里一片森寒,他心膽俱裂的哀叫了聲,「娘?!」

「娘這是要趕我們一家四口出去?」李氏茫然的盯著丈夫,膝蓋無力一下跪不住,跌坐在地上。

伏老太太有些得意,這殺手 看起來有用,要離了這個家是那麼容易的事嗎?被攆出去的人可是無根的浮萍,要活下去有那麼簡單容易?

有點腦子的人都會選擇舍了用處不大的女兒,乖乖留在家族里,享受族中的庇蔭。

她也不叫身邊的大丫鬟伺候,伸出手示意二媳婦扶她進里間去,撇下大兒子一家子在廳堂上面面相覷。

眼見著老太太被一堆人簇擁著進去了,伏幼首先起身扶起了李氏,伏觀也攙起他爹。

「有什麼話,咱們回自家屋里再說吧。」

女兒的這股冷靜讓心惶惶的夫妻倆好像吃了顆定心丸,也的確,這上房可不是什麼商量事情的好地方。

一家四口人慢慢走出伏老太太的上房,李氏一直捂著心口張大嘴巴,老半天也沒回過神來。

回到他們的院子,伏幼趕緊倒茶,「爹,喝口茶,把心情緩緩。」

伏臨門擺擺手,一臉沉思,接過茶杯就往幾上放,半點沒有想喝茶的意思。

李氏看丈夫那樣,一開口,眼淚就成串的掉下來,「這該怎麼辦是好?娘的意思是要讓我們分出去嗎?」

「不是分,是讓我們自己出去住。」伏臨門面色頹喪,這跟被趕出門沒什麼兩樣。

「又沒有分家,憑什麼叫我們出去?」伏觀不服。這伏家家業有一大半都是他爹掙來的,除了功勞還有苦勞,一句叫他們出去,他們就活該要出去嗎?

伏幼的心里卻是一個勁的冷笑。

老太太這般作態,為的不就是想把她趕出家門,爹娘替她爭取,不合老太太的心意,自然變著法子逼迫爹娘答應這件事。

伏老太爺去得早,這個家如今是老太太作主,後宅雖然是李氏掌著中饋,伏二太太協助,可就是有人虎視眈眈著內院大權,伏二太太這麼攛掇著老太太,心里在盤算什麼昭然若揭。

以現今形勢,若還是原主那遺傳了李氏的逆來順受、輕易被人搓圓捏扁的個性,被老太太這麼一威脅,有九成機會會任人安排丟到家廟去,不用幾年,眾人便會忘記她的存在,這一生就這樣Gameover了。

不過,她只是接收了原主的記憶,性子倒不打算因循,從現代穿越來的她,比原主多了更多的智慧與歷練。

第一章被潑出去的一家人(2)

前些時候,原主在得知自己成為寡婦,不知何去何從,哭到眼楮流不出眼淚,覺得人生灰暗無望,便解下衣帶懸梁求死了。

原主這一求死,讓在現代因為所有器官衰竭,微笑等待死神的她有了再活一世的機會。

她不明白,她等了一輩子,有機會去到那花開時無葉,有葉時無花,花葉永不相見,生生相錯的彼岸花畔,去見那她思念了一生的人,她都做好準備了,再度醒來,卻是花非花,霧非霧,這個身體還是原主的那個身體,芯卻換上她這個來自現代的人。

非她所願,非她所想,她來這里做什麼?這樣的活法到底有什麼意思?她不想活在這全然陌生古老的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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