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兩國舅爺(下) 第24頁

這一年年底,伏幼又生下一個大胖小子,朱佾開取名為朱佑。

這兩年,伏幼除了在家帶孩子外,還得幫著府里眾多的庶女庶子找對象,有些個年紀大的都超過二十了,再不相看,恐怕會找不到人家。

伏幼也沒胡來,仔細的篩選餅人家,做好身家調查,還偷偷安排著讓彼此在屏風後見了面,這才送作堆。

這波出清行動中,大白氏已經高齡二十三歲的女兒和長子都找到對象,至于八爺,他倒是有志氣,他說自己的對象不勞嫂子操心,他想要的時候,對象自然會出現,非常的有信心。

他娘小白氏听完,只撂下兩個字,「蠢貨!」

憑他一個庶子能找到什麼好對象?有人肯替他擔那份心,居然不領情還往外推?不知死活的笨蛋!

除了忙碌這些,伏幼的生意搭著朱佾開的便車,鋪子已開到了淞江地界。

錢滾錢,她如今不拿帳簿來細瞧,也記不住自己到底開了幾家鋪子了。

這兩年朱佾開也越發沉穩,只是皇帝年紀大了,盡避已立太子,仍有皇子懷有奪嫡之心。

朝中明著暗著已有太子黨和十皇子黨的派別,太子會勢弱,起源于去年西南糧食歉收,鬧饑荒,皇上下旨賑災,太子攬了差事,哪里知道賑災未成,卻惹來百姓嘩變,若非當地駐軍緊急調派他處軍隊鎮壓,朱佾開也趕往當地收拾爛攤子,只怕事情難以善了。

見縫插針的十皇子趁機崛起,拉攏群臣,小動作不斷,把京畿搞得暗潮洶涌。

包糟糕的是皇帝病了,命太子監國,百官平時要上個奏折都要經過太子這一關,自然有許多太子不想讓皇帝知道的事情就絕對不會傳到皇帝耳中,他坦言是要讓父皇安心養病,但是善于揣測上意的群臣都看得出來,皇帝漸漸變得耳聾目盲了。

太子既然監國了,那繼位登基的日子還會遠嗎?

習慣站隊,選擇對自己有利的一方的臣子們,一個兩個在懇求晉見陛下被太子推拒後,心里都隱隱有了不是很好的想法。

這其中,包括了朱佾開。

明著,皇帝還活著,太子對十皇子的打壓行動還不算血腥,但是距離趕盡殺絕也沒相差多少了,要是皇帝哪天一口氣沒喘上來,就很難看了。

奪嫡,古往今來都以血流成河為收場。

朱佾開見不著皇帝,本想往青鸞殿去向皇後打探打探消息,怎知路上忽有個小太監倉皇的攔住他的去路,原來是華傅讓他的徒孫給他送訊,不讓他見皇帝的太子這會兒在給皇帝侍藥呢。

小太監說完,逃命似的跑了。

侍藥,不是侍疾。

朱佾開闔眼,衣袂在風中颯颯作響,人卻紋絲不動。

片刻,乍然掀開眼皮,目中精光四射。

莫非是要逼皇帝立繼位詔書?怕萬一皇帝神智不清地把皇位給了李貢或是其他人?

他瞄了眼今上安養身子的寢殿,心中萬般感嘆,太子啊太子,你這是不耐煩了,覺得自己的父皇活太長了嗎?

就算他是自己的親外甥,也知道他不是很靠譜,但朱佾開曾希望過,他在對付自己的父皇時,能顧念一點父子之情,別讓人太失望了。

但是顯然,他奢求了。

華傅冒死讓人來給他送信,是提醒他該趁早作打算,抑或是別有他意?

至于皇後,擺明是和兒子站在一塊兒的。

看起來,他來這一趟是多余的了。

他踅回來處,沿著長廊慢悠悠的步出宮門,臨上馬車前望了眼覆在皇宮上頭的陰霾烏雲,這是要變天了。

還未坐定,誰料到變生肘腋——

只听見一陣利刃破空之聲,一把刀直向著他的門面而來。

憑他的武功,朱佾開大可一閃過或者破馬車而出,可他沒有,心平氣和的看著眼前從車底模上來的蒙面黑衣人,像是早就知道來人是誰。

利刃橫在脖子上,能面不改色的人真的不多,要不是嚇傻了,要不就是真的無懼,李貢發現國舅爺是後者。

他在心中暗暗嘆了口氣。

此人不能為他所用,實在是人生憾事。

它山堰潰堤一事,據他得到的線報,百姓流離失所,哀鴻遍野,慘狀筆墨難以形容,周邊各個府縣更因為容納不下這麼多宛如蝗蟲的災民,已經到了要關閉城門,不許災民進入的嚴峻地步,無論朝廷再如何明令設辦粥棚、開倉發糧,都緩解不了成千上萬災民百姓要安置、每天要吃喝拉撒的民生問題,那些個僥幸沒有遭殃的富商人家,一個個都關起門來,昧著良心,視而不見、听而不聞的過他們的日子。

不是他們沒有同情心,也不能怪他們自私,災民餓狠了變成盜賊燒殺擄掠的事還少嗎?

好事沒做成,自己倒是賠上了性命,半點都不值。

直到朱佾開提出良策,消息傳到寧波,該處的大小商人均為之沸騰,只要捐糧,既可以免掉未來幾年的稅賦,子孫後代還能入州府學堂識字讀書,將來更有希望求取寶名,走入仕途,這是多麼大的誘惑!

那些商戶爭先恐後的捐糧賑災,就怕捐得不夠多。有了糧,它山堰的災情得以最快的速度平緩下來,不至于造成更大的傷害。

這件事,他是首功。

還有太子西南之行,要不是他身邊有這位替他收拾爛攤子的能人,他又怎麼能全身而退,如今還監著國?

「十皇子。」

「國舅好眼光,一眼就認出本宮。」李貢也不唆,拉下蒙面布巾。

第十六章奪嫡的敗筆(2)

「不知殿下所為何來,是要取我性命?」這身打扮,說是來泡茶吃酒的,有誰會信?

「國舅這般聰明人,為什麼不能為本宮所用?真是太遺憾了。」不能為他所用,只好斬草除根。

「我並不為誰所用,我只對皇上盡忠。」他朝皇宮的方向一拱手。

「世人皆知,國舅爺和太子是一路人馬。」李貢冷哼。

「十皇子所言差矣,皇後是我嫡姊,太子殿下是我親外甥,俗話說胳膊往里彎,于是那些人就理所當然的以為我應該和太子站同一條船上,不過那是他人的想法,皇子不是我朱某人肚里的蟲,又怎知道我是什麼想法?」

李貢心中一喜,「難道國舅爺有意另擇良木而棲?」

「我說過,為人臣子只忠心于陛下,我無意從龍之功,也沒有私心偏好,將來誰有能耐坐上大位,要是覺得還用得著我朱某人,我自當竭盡全力輔佐。」將來的事瞬息萬變,誰知道以後天下會變成怎樣?

「國舅爺果然高人一等。」李貢咬著牙,真想一刀殺了朱佾開!

但他舍不得,有朝一日他真得了天下,需要的就是向他這樣的人替他做事,只是不殺,他也可能為別人所用。

娘的!這混帳真是氣人,不買帳的時候臭得跟糞坑里的石頭沒兩樣。

「本宮若拿你一家妻小威脅,你又當如何?」

利光如閃電般劃過朱佾開的黑眸。「挫骨揚灰也要還報此恨!」

李貢揚眉敞笑,「真奇怪,本宮听你這麼說卻是一點都不生氣,還挺欣賞你的硬氣。」

「謝殿下賞識。」

「本宮今日饒你一命,可你得記住,將來本宮要是得了天下,你必得為我效力,否則你妻小不保。」光是刀刃加身不驚不懼這份氣度,就人間少有,他,惜才了。「算了,當我後面那句話沒說。」他可不是那等小人。

朱佾開微微眯了眼,藏起眼中情緒,聲音里也毫無起伏。「等十皇子真的登上大位再說也不遲。」

「那你就等著瞧!」

閃著光芒的鋒利刀刃從朱佾開的頸上收了回去,李貢隨即從馬車跳出去,沒多久便失去縱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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