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發福妻(上) 第18頁

「佟兒,听說談大爺的祖母安老太君想要退了你跟談大爺的婚約,你看呢?」駱佟的小暖閣里,駱菲坐在方桌邊閑聊,雙腿晃啊晃的,一口接一口的把菊花酥往嘴里塞。

看這滿桌子的點心都是什麼?糖蒸酥酪、桂花糖蒸栗粉糕、如意糕、吉祥果、珍珠翡翠湯圓、梅花香餅、玫瑰酥、七巧點心、蓮蓉卷糕……她那里根本吃不到。

真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自從談大爺官拜左丞之後,府里精致的點心都往駱佟院子里送,她自然不會放過,天天來蹭點心吃。

「你吃得可真香。」駱佟笑道,遞了帕子過去示意駱菲擦擦嘴角的餡,她倒是半點不著急。「兩家已交換了婚書,也定了婚期,婚事已定,我怎麼看不重要。」

駱菲有些抱不平地說︰「可是京里好些人家見談大爺搖身一變成了左丞,開始不怕他不祥之人的名聲了,央著媒婆說媒呢,那其中,好多人都是嫡女,因此攪得安老太君也心動了,切!也不想想,當初談大爺未詔舉時,只有你肯給他沖喜,如今談大爺能走了,便打算翻臉不認人了。」

駱佟淡淡地笑,她為駱菲倒了杯茶,免得她吃太急噎到。「若真要退親,我也莫可奈何不是嗎?咱們的命運終歸是捏在太太手中。」

她這般沉靜也是另有盤算,如果真被退了親也不錯,她成了棄婦,崔氏也不能把她嫁到季家了,甚至可能再沒有人家肯要她,最差不過做個老姑婆在侯府終老,侯府再不濟也不差她一口飯。

「佟兒,你知道駱芙那死丫頭听見你要被退親的消息有多高興嗎。」駱菲哼道︰「真是有什麼娘就有什麼女兒,母女倆一樣見不得人好。」

駱佟把一碟還未動過的茶酥推到駱菲面前,一笑置之,「那就讓她去高興吧。」

駱菲嘆了口氣。「現在我真希望談家快來下聘。」

雖然外面對談駱兩家的親事不看好,一直有談家要退親的消息,但時辰一到,談家還是按禮到駱家下聘了,駱佟本以為自己的婚事會因談思璘參加詔舉而有所延遲,沒想到還是如期進行,這表示,她真的要出嫁了。

第六章  原來竟是你(1)

大喜之日,駱佟五更天便被抱琴喚醒,駱菲也興沖沖的跑來湊熱鬧,且早穿戴了整齊。

駱佟失笑。「菲兒,真不知是你要成親還是我要成親,你怎麼比我還早起梳頭打扮?我瞧瞧,還抹了厚厚一層胭脂呢。」

「何止涂脂抹粉。」駱菲扮了個鬼臉。「不說你不知道,我還夜不成眠哩。」

「你這只小豬不成眠?」駱佟噗哧一笑。「我睡得可香了。」

她並非沒把婚事放在心上,而是既來之,則安之,既然避免不掉,那就坦然面對。

再說了,她想那談大爺撐著病體去應詔舉已是不易,听說他這幾日身子又不好了,還請了太醫去診脈,今日能不能親自來迎娶還是未知,想來今夜的洞房花燭是她獨守空閨的可能大些。

「你這丫頭真真是沒心沒肺。」駱菲嘟嘴。「我是想到你要離開侯府了,這才舍不得到不成眠,你倒好,半點不會舍不得,還睡得香。」

駱佟拉著駱菲的手笑道︰「咱們同在京城,又不是天邊遠,我會時時邀請你到國公府玩,國公府的點心肯定比侯府好上百倍,你想吃多少都行。」

「你說的喔!」吃貨駱菲眼楮都亮了。「你一定要請我過去玩,不然你一走,我要出門可是比登天還難了。」

她指的是走後門出府賣字畫之事,這令駱佟想到了前幾日帶著小飛魚過來給她磕頭道謝的青兒姊弟。

姊弟倆是到後門請大順哥傳話的,青兒見了身著女裝的她當場愣住,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她是女兒身。

青兒說,得她相助,小飛魚的病已經好了,他們在京城一個大戶人家那里找到了差事,主子人很好,一個人的月銀有二兩,有四季衣裳,還有地方住,以後吃穿都不愁了,要她不必再為他們擔心,還會說努力攢錢還她。

「全福夫人到了。」駱佟的女乃娘林嬤嬤把人帶進來了,蓉姨娘也跟在後頭。

照理說駱佟是主子,蓉姨娘雖是生母,卻是奴婢身分,沒資格來看梳頭,但崔氏沒把庶女們看在眼里,從不約束她們與姨娘們親近。

見到駱佟穿著只有正室才能穿的大紅嫁衣,蓉姨娘忍不住有些激動的拿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淚。

她是太高興了,她的佟兒是正妻,不是給人做妾,為妾的個中苦楚她太清楚了,不想女兒步她的後塵。

先前,她很擔心太太會把佟兒給人做妾,如今非但是正妻,夫婿還入了仕途,美中不足的是身子不太好。

她真心祈禱等佟兒過了門之後,談大爺的身子會好起來,到時佟兒再生個兒子,在談家的地位便算是坐穩了。

很快外面便鑼鼓喧天,全福夫人笑道︰「吉時到了,姑娘要拜別父母了。」

駱佟被引到了二房正廳,駱文濤和崔氏已端坐在正位,她朝兩人盈盈一拜。「佟兒拜別父親母親。」

對兩人沒感情,多的她也說不出來。

喜娘把蓋頭輕輕蓋在駱佟頭上,駱子君已在等候。

駱子君背著她到大門,喜娘扶她入轎,鑼鼓一響,鞭炮齊鳴。

「起轎——」

因為蓋頭遮住了視線,感覺暈乎乎的,好在敬國公府和侯府都在皇城里,相去也不遠,沒一刻便听見喜娘喊停轎。

駱佟終于有些緊張了。

轎車停穩之後,司儀揚聲,「踢轎門!」

就見轎外之人踢了轎門,接著一只白皙的手伸進了轎里,手指修長如白玉,駱佟頓時一愣,這只手有些眼熟……

沒功夫細想是在哪兒見過這只手,她知道轎外有多少人在等著,便將自己的手交到那人手中。

下了轎,在喜娘輕聲提點下,那人才松開了她的手,喜娘把大紅綢子的一端塞到她手里,扶著她踩碎瓦、跨火盆,按禮節一一行過禮,這才緩緩跨進敬國公府,兩人拜了天地父母,夫妻交拜,送入洞房。

喜娘扶著駱佟在床邊坐下,她知道接下來便要掀蓋頭了,她即將見到前生仰慕不已的兩朝金相談思璘,根據留傳下來的畫像,他是一個長身玉立,相貌清雅但過于瘦削單薄的男子,除卻思慮敏捷,他可以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弱不禁風的人,有一說是他晚年操勞公務、咳血而死……

扒頭掀開,駱佟自有矜持和緊繃,她稍稍停頓一會兒才緩緩抬起頭,一張俊美的臉映入眼簾,他的氣質溫潤如玉,嘴角泛著暖暖的笑。

駱佟一愣,錯愕登時寫在臉上。

怎會是他?

他不是理國公府的侍衛嗎?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難道——他便是談思璘?

見新娘子看新郎官看得不錯眼,可以說是有些失態了,喜娘噗哧一笑。「請新郎新娘飲交杯酒。」

听到喜娘的聲音,駱佟這才回過神來。

她覺得自己好像落入了一個圈套里,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選中她沖喜真的是巧合嗎?他們先前就意外的相識了,而侯府有那麼多庶女,為何偏偏選中她?

他身為男賓,卻能在張大姑娘的生辰宴上自由進出理國公府的花園,還能在眾目睽睽之下縱身跳入湖里救她,以為他是國公府侍衛時這並沒有什麼,可此刻知道不是了,他那天恰好出現在理國公府便是一件怪事。

身為穿越之人,她自以為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她可以隱藏自身在侯府安身立命,身為小庶女卻可以靠前生的字畫功夫讓日子過得有滋有味,她並不真的畏懼崔氏,也不將駱芙看在眼里,可這一回她是不是算錯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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