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不回答,我就會放過你?」他親吻著她的發旋。
她緊閉雙眼,繼續裝死。
依她對四爺的了解,四爺肯定會體恤她奔波勞累,不再鬧著她玩。
沒一會,果真如她所料,慕君澤替她挪了個位置,讓她可以舒服地貼在他胸膛上入睡。
正當她沾沾自喜時,卻感覺他的氣息逼近,舌忝過她敏感的耳蝸,低啞呢喃,「今日暫且放過你,待七夕時,我恭候大駕。」
她嚇得更用力地閉緊眼。沒听見、沒听見,她什麼都不知道!
先把畫趕出來再說吧!
翌日,雨勢未停,擾人的綿綿細雨不斷。
用過早膳之後,慕君澤便帶著染梅進了畫室,畫室外頭,難得有不少伙計和臨春一起留守。
當然,不是要監看,而是里頭一有吩咐才有足夠人手支持。
畫室內,為免風大擾人,甚至是雨水濺入,所以門窗緊閉,盡避外頭正下著雨,畫室內卻是悶熱得緊。
「染梅,過來。」走到櫃子前,慕君澤朝她招招手。
染梅乖順地走過去,拉開櫃子,就見里頭擺滿各色顏料。
「這里有幾種主要顏料,往後我會教你如何搭配比例調和會出現什麼顏色,你先幫我把這三個顏色倒進旁邊的小碟里。」
進了畫室,慕君澤難得端出了大師的正經嘴臉一一教導,待調好顏色,架好了錦織絹,開始大工程。
「四爺,七張錦織絹一起架開,難道是要一口氣作畫?」染梅看著並列在七張畫桌上的錦織絹,突地覺得這七幅畫果真非常巨大,要在三天內完成……突然教她感到不安。
「我要畫的是水流景象,水流由東往西,自然要一起畫。」慕君澤拿起大毛刷,先沾了靛藍色,非常大氣地刷過了七幅錦織絹。
染梅倒抽口氣,就見他一筆到底,毫無間斷,顏料暈染得恰如其分。
這做法相當危險,只要力道不足、顏料不夠有所中斷,盡避再描補,也會教人看出破綻,能夠如此有把握一筆完成的,肯定是大師了。
「染梅,在齊月,七夕重視的是水蓮燈,相對的河畔、河水也必定是重點,而京城內極重要的河流便是從東向西貫穿京城,流經歡喜樓外的玉河。」他的動作看似優雅,可行筆間又極為粗獷,斂去嬉鬧邪謔的神色,目光銳利得教人不敢直視。
「記不記得我要你記住從歡喜樓往外望去的高度?」
「記得。」染梅光看他行筆便心醉不已。這才是真正的墨染之作,那般大氣又細膩的畫風,仿佛投注魂魄在其中,攝人入畫般。
「那個高度就是齊月皇帝睥睨天下的高度。」他說著,將毛刷一丟,拿起大揩筆。「所以,皇上看出去的河水不是平面的,而是俯視的。」
染梅屏氣凝神地注視著,在他的畫筆之下,那河仿佛躍至眼前,甚至是充滿生命地流動著。
這就是可以令物體有實體感的陰陽技法,她贊嘆不已,暗呼這簡直是神乎其技,無人能出其右。
這就是畫仙墨染的實力,然而在有心人的誣陷之下,竟讓他封筆了十年,如此可惜,如此可恨!
「染梅,可還記得那日咱們搭畫舫所瞧見的河面風光?」他眼也不抬地大筆畫下大半山河景致。
「嗯。」如今想來,原來四爺確實是有心教她作畫,只可惜這段時日風波不斷,拖到今日才得以實現。
「那麼,接下來的就交給你。」
「我?」她微愕,不敢接過他手中的筆。
畫布上,已經上了大半的底色,夜色和河水融成一片,她卻連要分割天地都不知道如何下筆。
「你必須讓這七幅畫,不管是上下顛倒,還是左右相反,從任何一個角度看都讓人作不了文章,而且要讓這幅畫可以放在皇宮里的每一處……照著我的要求去畫,剩下的交給你隨心發揮。」
「可是如果我畫錯了……」她突然緊張了起來,就連手心都泛著汗。
「放心吧,你畫錯了再交給我修補。」
「可是這樣會有瑕疵。」這可是錦織絹,得一筆就到位,讓她無法放大膽,感覺綁手綁腳。
「瑕疵?」慕君澤哼笑了聲。「你以為我每一幅畫都是一筆到位的嗎?」
他可不認為天底下有那般神的人,再說畫師總是隨心所欲,有時想到什麼便又補上什麼,那都是合情合理的。
「是嗎?」
「動筆吧,我就在這兒。」
「好,我知道了。」
慕君澤站在桌邊,就見她伏,開始進行細節,以灰白色調劃開天地,再以純白點出河上水蓮燈,在他暈染的畫布上,繪上她的色彩,一如在他黑暗的生命里,點上了光亮。
看了半晌,他揚笑走到另一頭繼續運筆。
兩人靜默進行,沒有半點聲響,只有細微的毛筆摩擦,偶爾穿插著調色的瓶罐聲響,而悶熱正侵襲著兩人,慕君澤熱得干脆解開上衣,拿起擺在門邊的涼茶牛飲,回頭瞧她埋頭作畫,拎了壺茶到她身旁。
「染梅,喝茶。」卻見她像是入魔般,充耳不聞。
他笑著,喝了一大口,不由分說地抬起她的臉,強硬地渡進她的嘴里,原以為會得到她一頓罵,豈料她只是瞪他一眼,又伏回畫布上。
慕君澤哈哈大笑,暗暗記下,下回找她作畫時,肯定要盡情地調戲她。
然而,也只有在這當頭才笑得出來,隨著時間經過,當白晝化為黑夜,倦意爬上眼皮,卻又得強撐著不睡時,火氣開始爆發。
「四爺,顏料!」染梅摔筆罵道。「跟你說了我要顏料!」
「自己調!」慕君澤在那頭喊著。
「我不會調!」
「隨便啦!」
染梅瞪著他,不管自己已經發亂釵倒,大步走到他身旁,直接搶他的顏料碟。
「你!」他火大向前,一把將她摟進懷,一下吻上她的唇,恣意地吸吮著,像是要將她吞噬般,直到她再也忍遏不住地發出抗議嗚咽,才放過她。
「補充完畢。」丟下這句話,他回頭調顏料。
染梅小臉羞紅似火,跺了跺腳,還是趕緊回到畫布前。
哼!等畫完看她怎麼整他!耙吻她,吻她……她愣著,瞪著畫布,腦袋一片空白。
「臭四爺,你害我忘了要畫什麼!」她火大地拿筆丟他。
慕君澤哈哈大笑。「隨便啦!」
「我砸你招牌!」
「隨你。」
「噢!」氣死她了,她要炸一大盤的花椒逼他吞下。
慕君澤咬著畫筆靠近她。「干脆咱們先停筆,玩上一回再畫。」
「你沒那體力啦,慕四爺!」休想調戲她,她現在火大得很。
「試試就知道。」
「你敢!」目光如火,燒得慕君澤退避三舍,趕忙作畫去。
還很長,而畫……持續進行中。
第13章(1)
畫室門口,齊千里和慕君賢對看一眼,兩人皆不敢向前推開畫室門板。
原因無他,就因為一刻前向臨春的說詞——
「這三天,四爺和染梅只有如廁時會踏離畫室,染梅已是發亂釵倒,而四爺也已經打了赤膊又披散著頭發,只要兩人同在畫室,畫室里頭總是會傳來……有時是東西砸碎聲響,有時是嬉笑怒罵,當然也有……」向臨春頓了頓,像是恥于啟口。
講解完畢,說要去煮壺茶,便趁機先退下了。
而他這說法,教兩人面面相覷,僵在畫室門口,誰也不想去揭開一室曖昧。
可是眼看著交畫的時間逐漸逼近,天色都大亮了。
齊千里看了慕君賢一眼,慕君賢認命了,硬著頭皮正要推開門時,里頭竟傳出——
「四爺,不要……」
慕君賢立刻被這四字給打退數步,怎麼也無法再踏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