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發福妻(下) 第29頁

駱佟嘆道︰「八千兩就能毀了談思湛,真真是意想不到。」

張令霞淺淺一笑。「其實,這也是我家爺和思璘的意思。」

駱佟以為自己听錯。「什麼?」

張令霞笑吟吟的。「那兩位爺認為,談思湛心術不正,且只想靠著鑽營上位,從未真正的替百姓著想,不如現在就將他從朝堂上逼退,方可永絕後患。」

駱佟實在意外。

談思璘這分明是假公濟私、公報私仇,他明明知道她與張令霞商議要令談思湛身敗名裂之事,她在說時,他還裝得一無所知,真是……耍著她玩來著!

駱佟正想說些什麼,忽听得遠處傳來一陣咚咚聲響,雖然聲音並不大,卻是十分沉悶,一聲一聲,震入人心。

「這是?」

駱佟與張令霞同時起身,包廂外的客人亦同,許多人都跑到敞開的窗邊去張望了,大街上的人也都向著聲音來處看,人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鼓聲震住。

「這是打雷嗎?」外頭議論紛紛。

駱佟蹙眉,「姊姊,這是有人擊鼓伸冤嗎?」

張令霞沉吟。「听著聲音並不太像。」

張令霞吩咐外頭守著的王府侍衛去問大掌櫃,不一會兒,消息靈通的大掌櫃就來回話了,開口前還先看了駱佟一眼。

駱佟也不是笨的,心里頓時咯 了一聲,那鼓聲難道與她有關?

張令霞問道︰「怎麼回事?」

大掌櫃稟道︰「有人敲響了大理寺外頭的登聞鼓,擊鼓鳴冤。」

張令霞恍然大悟。「原來是大理寺外的登聞鼓,難怪听著和一般衙門前的鼓聲不同,既是到大理寺擊鼓,表示有極大的冤情,可知是何人擊的鼓?」

大掌櫃又看了駱佟一眼,這才有些為難地道︰「擊鼓的是談家二太太。」

駱佟一驚。

談家二太太不就是柳氏嗎?

她驀然想到她生產那日柳氏說的話,又想到先前柳氏對談雲東咬牙切齒的態度……

她心中一緊。「姊姊,恐怕要出大事了!」

張令霞也跟著緊張起來。「此話怎講?」

「此事可能跟敬國公……我公公有關。」

「你先別急。」張令霞又吩咐侍衛統領出去打听清楚,她按著駱佟的肩讓她坐下,又親自為她倒了一杯茶。「先喝口茶,你再細細告訴我,你為何認為與敬國公有關。」

駱佟心亂如麻。「思璘……」她總覺得顯赫一時的敬國公府怕是要灰飛煙滅了。

張令霞肯定地道︰「這鼓擊得如此大聲,宮里絕對听得見,思璘一定也听到了,這時候他肯定和太子、我家爺在一起,消息絕對比咱們靈通,保不定他人已在大理寺了,你就不必擔心他不知道。」

如今孟劍倫和談思璘同為太子的左右手,三個人不僅在朝堂上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私底下也形影不離,搞得她和太子妃、駱佟像沒有丈夫的女人似的,她都要懷疑他們三個是斷袖了。

「姊姊說的不錯,是我亂了方寸。」駱佟喝了熱茶,定了定神,這才把柳氏異常的態度對張令霞說了。

張令霞奇道︰「二太太與敬國公之間能有什麼冤要伸?」

駱佟一顆心提在了半空中,搖了搖頭。「我也想不明白。」

興許是大理寺的消息不易打听,那侍衛統領直到半個時辰之後才回來復命。

「敬國公府的談二太太腰垂青帶,一身素服的擊鼓鳴冤,狀告敬國公談雲東謀害二老爺談雲南,由于證據確鑿,大理寺卿方大人已受理此案。」

駱佟怎麼也沒想到談雲南的性命也是談雲東所害!老太君怕是很快便會听到消息了,自己向來疼愛的兒媳婦狀告自己最為重視的長子,且是一狀告到了大理寺,這還能有活路嗎……

她猛地起身。「姊姊,咱們各自回府等候消息!」

張令霞也知道她掛心安老太君。「好!你快回去吧。」

駱佟一路叫車夫加快,同車的寸心跟踏雨都心驚膽跳的不敢多說半句,她們適才听街上的人說,到大理寺擊鼓鳴冤的是二太太,實在覺得不可思議。

這怎麼可能?二太太向來柔弱,待人又最是和善,她怎麼可能有那膽子去擊鼓?

回了府,果不其然,听到老太君已昏過去的消息,太醫來診過了,也喝了安神湯,正睡著,因著藥性,沒有三、四個時辰不會醒來。

駱佟看過老太君便回了明秀軒,也不管上房里單氏急得團團轉,听說談雲東已被大理寺的差役帶走,她此刻要做的便是明哲保身。

「關起門來,誰都不見!」

駱佟一聲令下,明秀軒的所有門全關上了,任憑單氏派人來叫得震天價響,也沒半人回應。

「沒事的,沒事的……」駱佟輕輕哄著兩個孩子睡覺,告訴自己沒事,卻是食不下咽,心潮澎湃,這事在談思璘前生也沒有發生過,因此他們誰都不知道內情。

夜已深沉,談思璘還沒回來,這表示事態嚴重……

終于,過了子夜,談思璘回來了。

駱佟急急迎上去。「如何?究竟是何事?」

談思璘的面色異常平靜,他坐了下來,淡淡地道︰「父親謀害二叔性命,證據確鑿,已收押天牢。」

原來,當年的二老爺談雲南生性喜愛游歷四海,成親後便帶著柳氏一起四方雲游,卻無意間在邊關的涅州發現了談雲東勾結大蕭,暗中將大周的軍火軍糧運往大蕭,謀取暴利,此舉根本是陷大周的邊防于危險之中,令有俠義心腸的談雲南大為跳腳。

當時,談雲南要談雲東立即停止軍火買賣的勾當,談雲東也答應了,談雲南以為兄長听了他的規勸,很是欣慰,兄弟便約好了一道回京。

沒想到,回到京城沒有幾日,談雲南便摔馬身亡,柳氏心知有異,卻苦無證據,因此這二十多年來,她一直留在敬國公府,目的就是為亡夫的死找證據。

終于,皇天不負苦心人,她找到了當年喂馬吃毒藥的人,而那人也因為良心的譴責,這二十多年來過得寢食難安,答應為她做證。

可是,當時的敬國公是皇帝跟前的第一紅人,他不只能在京城呼風喚雨,在整個大周都能只手遮天,柳氏又如何敢撼動他?

于是她一直隱忍,在單氏面前伏低做小,就為了等待機會,這中間漫長的歲月她也沒閑著,一直在找談雲東的其它罪證,也因為她為人厚道,府里的人都沒防著她,陸續又讓她找到了許多談雲東私下做的不可告人勾當。

在談思璘前生時,柳氏最後並沒有等到機會,因為無人揭穿談雲東的真面目,他成了大周的三代重臣,一直到死前都手握重權,安享了晚年。

而這一世,是談思璘令談雲東成了散閑國公爺,被皇上疏離,不再掌握權勢,因此柳氏才有勇氣擊鼓伸冤,若是談思璘前生那大權在握的談雲東,別說大理寺不會受理柳氏的冤案,怕是會反咬柳氏誣告,把她處死滅口都可能。

駱佟听罷嘆道︰「也真是難為二嬸了,竟忍了這許久,與殺夫仇人一個屋檐下虛與委蛇二十年……不過,思璘,你為何如此平靜?你沒事吧?」

談思璘的唇邊噙著一抹干淨溫暖的笑容。「佟兒,我對那個人的所做所為已不會再感到任何的驚訝,或許,這才是我心中真正想要的結局,善有善報,而惡,也終有惡報。」

駱佟听著也是松了口氣,點了點頭道︰「單氏已派人來過多回了,咱們現在要怎麼做?」

「怎麼做?」談思璘拉著她的手往床走去。「這個時辰,自然是睡覺了。」

最後談雲東削去爵位,流放旬州,怕是這一生都不可能再回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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