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駙萬福 第6頁

為此,他叮囑下人關照她的用膳,好不容易前些日子才把她養胖了點,怎麼他一離家半月,她又瘦回原本的樣子了?

「我……都有按時用膳,怕是額駙太久未見,記錯了吧?」她不敢說實話,說她一天只進兩餐,而且還要丫頭幫著吃菜。

「大概是我太久沒見到格格了。」鄂士隆也沒有追究,反而柔問︰「傳膳了嗎?」

「傳了。」

「那請格格與我一同用膳。」偏廳里,下人們已經擺妥飯菜,等著兩人入席。

「額駙請用。」坐下來,她立即為他端來一碗湯,湯里烹的是湖南的毛蟹,是宮里賜下給諸位已嫁格格的當令食補。

「不,格格先用。」他將湯送到她面前,要她先喝了那碗湯。「蟹湯鮮美,定能補補格格的身子。」

「好吧。」這原是為了他才特地吩咐的菜色,但听見他語氣里的關愛,明璣也只好低頭喝湯。

然而,鄂士隆見她只喝了幾口湯,便對著碗里的蟹腳不知如何下手。

他于是道︰「我幫你弄。」

見他主動為自己效勞,明璣心里更是漲滿一股暖意。

「好吃嗎?」

「好吃。」他為自己剝的蟹,當然好吃。

他貼心地笑。「那讓下人明天再幫格格烹湯,讓格格多嘗點鮮吧?」

「謝額駙。」

鄂士隆注視著她的嬌顏,再度扯開笑。「不必謝。」

他的溫柔再次令她心悸,以往這簡短的三個字,從不曾讓她不知如何接詞,然而她現在卻莫名無措,只好轉個話題。「額駙,我有一事相問,不知道可不可以……」

「嗯?」面對她的要求,他永遠如此耐心。

「過幾天是紅豆的祭日,我想上西山為她念禱,可以嗎?」

鄂士隆了解她與丫頭們的感情深厚,尤其是紅豆,自是不會阻止。

「好,到時候我陪格格一起去。」

第2章(2)

用完膳,鄂士隆便回書房處理自個兒的事。按例,他與府里的管事,每天都會在晚膳後議事。

尤其這次他離家半月,要處理的事想必繁多。

放下手中書卷,明璣突然想,等會兒該不該給他送點宵夜過去?

她有些怕誤了他的事,可要是不去,今晚她就見不著他的面了。

因為成親至今,鄂士隆都在自己房里過夜,未曾上公主府與她同眠。

她貴為公主,禮法規定兩人本該分房,再者當時兩人年紀尚小,總是一同玩耍、一同讀書,相處上更像玩伴,所以明璣也不覺得有何不對。

如今兩人長大,額駙對她關愛有加,她也對他體貼入微,兩人之間一直守著公主與臣下之禮,相敬如賓,她以為這就是所謂的夫妻。

雖然……紅豆曾經告訴過她,真正的夫妻得晚上睡在一起才算數。

為什麼要睡在一起?

這個問題,明璣一直沒有想通。

大婚之後,他們已住在同一個屋檐下,日日都會見面用膳,且兩人都戴上了互許鴛盟的信物,難道,這還不算是夫妻?

她不明白,可惜紅豆也去得早,如今再沒人為她解惑了……

抬起水眸,她看見在桌前嗑著核果的綠豆,一時忍不住便問︰「綠豆,你覺得真正的夫妻該是怎樣?」

「夫妻?」正忙著咬核果的綠豆一愣,不清楚格格怎麼問她。「格格,一男一女拜了天地,不就是夫妻了嗎?」

「還有呢?」

「還有啊……」可惜綠豆連成親都沒有,也是個二愣子。「這既然是夫妻嘛,那麼做丈夫的就得天天給妻子好吃的,每半個時辰問妻子餓還不餓。」只要這樣她就滿足。

噓寒問暖?這他們有啊……

「那,睡覺呢?」

綠豆愣住。「什麼睡覺?」

「就是……」她不自覺小聲,也不明白怎麼心慌了。「夜里兩個人睡在一起……」

「為什麼要睡在一起?萬一他會打鼾怎麼辦?」綠豆皺眉搖頭。「不不,床還是一個人睡比較好睡。」胖子怕熱,她不喜歡有人黏著。

明璣想想有理,萬一他會搶她的被子怎麼辦?

還是分開睡好點……

想想覺得妥當,明璣決定還是別思考這個問題了。

「格格,您要不要吃干果?綠豆幫您刨好不好?」

明璣被她的話拉回心神,看著滿盒的核果,忽然想起鄂士隆也喜歡干果,不禁燦爛一笑。「刨吧,等刨完了,我們一起給額駙送去。」

書房里,煙燻環繞。

鄂士隆背著手站在中央,等著李管事一件件唱著貢品清冊。

白銀五十萬兩、蘇繡五千疋、珊瑚九尺、玉器百余……貢冊綿長,不難看出為了籌備貢品,下了多少的心血。

他的父親以大學士身分蒙先帝賞識,而後受到當今聖上的重用,任過江南巡撫,如今是兩廣總督,掌管廣東廣西兩省的稅賦,每逢萬壽節納貢,總是鄂士隆最關心的事。

「額駙,總共是一百二十項,實點數量與清冊相符。」唱完了貢冊,負責北運貢品的李管事便恭敬地把冊子呈給鄂士隆。

他是父親鄂海身邊的總管,長年追隨父親于廣州,一直是父親的親信,大小事情都交給他打理,此趟為了運送貢品,特地北上進京。

「今年的貢品項目比起去年整整多了二十……」攤開貢冊,鄂士隆看到最後,卻對李管事皺眉。「不過,總數似乎少了點?」

眼下這貢品項目是多了二十沒錯,但各項貢品的數量都比去年來得少,尤其是珍珠、珊瑚等稀斌珍寶,進貢的數量銳減,只有蘇繡的數量最多。

「額駙好眼力。」既然被他看出提問,李管事也只好解釋。「今年湖南水災,江浙也鬧蝗害,南方的歲收老實說不好啊……」

鄂士隆合上冊子,道︰「那是湖南江浙,但我們兩廣歲收百萬余兩白銀,那可不是看老天爺的臉色吧?」

便州地佔港阜要沖,光是海港的賦稅就大于得看天吃飯的兩江,要說因為天災而缺銀子,絕對說不過去。

「大人也是為百姓著想,畢竟與民生養,自然得耗費銀子養民,所以這貢禮也就不比往年鋪張了。」

李管事的解釋雖然有理,但鄂士隆身在官場,懂得事事多假設。「萬一兩江總督舍得鋪張呢?誰都知道今年江南又鬧災,倘若我們的貢品輸給兩江總督,你說皇上會怎麼想?」

尤其現今的兩江總督富祥是他父親昔日的政敵,他去年曾在皇上面前參過父親一本,說廣州「洋船入港不只萬艘,兩廣稅賦不只百萬」,意思是兩廣總督錢銀滿袋,歲貢的總額卻輸于天災頻頻的兩江,頗有藏貢之嫌。當時靠著他的好友,也是皇上親手足的榮巽親王安書擔保,才躲過禍事,如今遇上納貢這節骨眼,他不能不小心謹慎。

「這……」李管事無話以對。「額駙的意思是?」

鄂士隆不再多說,只轉身交代劉管事。「劉管事,想辦法去把兩江總督的禮冊弄來,我要知道對方的底是什麼。」

劉管事是他府上的管事,這事讓他去辦最快。

「是。」

「李管事,你辛苦來北京一趟,不如好好歇歇,之後的事我會處理,回去就告訴父親,要他不用擔心。」

李管事見此,也不好多話。「是,小的明白,小的告退。」

送走了李管事,鄂士隆坐下喝茶。當他聞到那與下午明璣奉茶時一樣的香氣時,不禁問劉管事。「對了,我不在府里的這些日子,格格的用膳可否正常?」

「回額駙,格格的飲食一切正常。」

「真的?」

「奴才不敢欺瞞主子。」

鄂士隆心想也是。「知道了,劉管事,去辦我交代你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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