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

    自打出事之后,一别数月不见,岑青禾以为自己日子过得辛苦,背井离乡,忍气吞声,每每在外受了委屈,她总会想到生命中最爱的两个男人,岑海峰跟萧睿。

    可就是这样的两个人,一个伤她,一个被她伤。

    有时候岑青禾想破脑袋都想不通,为什么这世上会出现解不开的结?她能接受任何意外,也总觉得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可偏偏老天爷给她出了这样一个难题。

    亲情跟爱情,问她到底选择哪一个。

    多少个夜里,她钻牛角尖儿,心痛的无声呜咽,恨不能死一回再重生,她不做岑青禾,不当岑海峰的女儿,这样也就不用忍受这种进退两难,生生煎熬的局面。

    岑海峰说的没错,如果他出轨的对象不是萧睿的母亲,也许,也许她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也就不会这般恨他。

    可这世上没有如果,也不是所有犯过的错,都可以轻而易举的被原谅。

    如今岑青禾看到身形消瘦,面色苍白的萧睿,更加重了心底滔天的恨意。是萧芳影,是她亲手将自己唯一的儿子害到这般境地。

    她直直的注视着他,很多话说不出口,唯有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眶中滚落,看起来触目惊心。

    萧睿见状,眼底流露出毫不遮掩的心疼之色,唇瓣轻启,他出声说:“别哭了,我又没死,这不好好的嘛。“

    死字一出,岑青禾下意识的蹙眉说道:“呸呸呸,胡说什么?”

    话一出口,喉咙哽咽的更厉害,眼泪是再也止不住了。

    萧睿撑着手臂想要坐起来,他左手烫伤了,包着纱布,刚要用力支撑,岑青禾马上跨过去,嘴里说着:“别动……”

    走至床边,她帮他摇起病床,又把枕头垫在腰后。

    床头柜处放着纸巾盒,他要抽纸巾给她,岑青禾先一步抽了两张出来,当着他的面擤了鼻涕,然后忍住眼泪,低声道:“不用你,你坐着吧。”

    说完,她又抽了一张纸,抹了抹脸上的眼泪。

    在此期间,萧睿一直侧头看着她,见她刚刚那股激动地情绪过后,这才轻声说:“那边有凳子。”

    岑青禾转过身,拿了个凳子,搬到病床边处坐下。

    红着眼睛看着萧睿,她颇为质问的口吻说:“你是不是酒驾出的事儿?”

    萧睿那张瘦削的俊美面孔上,依旧温柔而平静,虽然没有笑,却总能让岑青禾恍惚看见,那个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然后无意间扫见一旁观战的她时,露出灿烂笑容的大男孩儿。

    闻言,他不答反问:“谁跟你说的?嘉乐还是大茹?”

    岑青禾道:“你别管谁跟我说的,我就问你是不是不要命了,读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到哪儿去了,酒驾这种没脑子的事儿你也敢干。怎么,分个手就活不起了?”

    他躺靠在床上,她坐在床边椅子上,两人四目相对,她口吻不善,像是从前他犯错时一样毫不顾忌的怼他。

    萧睿被他看得视线微垂,被数落的孩子一样,低声回道:“以后不会了。”

    岑青禾心中钝痛,痛他对她一如既往的言听计从。

    一口气郁结在心口和喉咙处,她半晌才咽下去,开口说道:“手怎么样了,疼不疼?”

    她垂目看着他包着纱布的手。

    萧睿也看了一眼,摇摇头,“不疼。”

    她故意佯装坦然的白了他一眼,出声说:“是不是馋炖猪蹄儿了?想吃你就直说,我们给你买不就得了,何必自己亲自‘炖’呢?”

    萧睿勾起唇角,轻笑着回道:“你不说我都忘了,我想吃咱们学校外面那家的酱猪蹄儿。”

    岑青禾也乐了,“他家的葱烧肉段做的最好吃,孜然鱿鱼也行。”

    萧睿道:“你别说了,说的我胃疼。”

    虽是在嬉笑,可岑青禾心底却无时无刻不在揪痛,尤其是看着他这副消瘦憔悴的模样。

    余光瞥见一旁放着的保温汤壶,她出声问:“什么汤?”

    萧睿面不改色,眼底却有什么东西沉了一下,低声回道:“不知道。”

    岑青禾说:“刚才烫你的是不是这壶东西?”

    “嗯。”

    岑青禾提起保温壶,当即扔在脚边的垃圾桶里面,蹙眉道:“什么玩意儿,不长眼!”

    说完,她抬头重新看向萧睿,出声道:“我去给你买校外那家的酱猪蹄儿,你等我一会儿行不行?”

    萧睿目光炯炯的看着她,没有张嘴,还是‘嗯’了一声。

    岑青禾站起身,迈步欲往外走,他忽然叫道:“青禾……”

    她侧头看向他,他直视着她问:“要多久?”

    岑青禾回视他,透过他黑漆漆的瞳孔,她看穿了他心中所想。其实他是想问她,你还会回来吗?

    心被生生撕裂,她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出声回道:“我打车去打车回,顶多一个半小时,你等我。”

    “好。”

    临走之前,她甚至跟他摆了摆手,这副样子落于旁人眼中,完全不会猜到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说是前任,其实更像一对关系很好的朋友,其中一个住院,另一个回来看望而已。

    岑青禾转过身,走至病房门口,伸手拉开房门,只见门外不远处站着四个人。

    杨璐晨是眼带嫉恨,恨意中又充斥着求而不得弃之不舍的纠结与拉扯;潘嘉乐跟邢晓茹则是面露担忧,生怕岑青禾跟萧睿谈崩了;至于萧芳影,许是知道了岑青禾跟萧睿之间的关系,所以看着岑青禾的目光中,带着明显的欲言又止。

    岑青禾走出来,顺手带上房门,除了杨璐晨之外的几人,皆是下意识的迈步上前。

    邢晓茹小心翼翼的问道:“青禾,萧睿他?”

    岑青禾面色坦然,出声回道:“他没事儿,挺好的,说是想吃咱们大学外面一家饭店里的酱猪蹄儿,我去给他买。”

    自打岑青禾离开夜城之后,萧睿起初是闭门不见外人,随后车祸进了医院,更是脾气怪得很,谁也不搭理,别说从他嘴里打听到他想吃什么,就是让他嗯一声都费劲儿。

    可岑青禾进去几分钟,萧睿竟然吐口了。

    站在几人身后的杨璐晨闻言,顿时眉头一蹙,委屈的泪流满面,然后转身快步离开。

    邢晓茹也是鼻子一酸,哽咽的说不出来话。

    潘嘉乐激动的道:“那我去买吧,哪家饭店的?”

    岑青禾说:“不用,我去,说了你也未必找得到。”

    萧芳影看着岑青禾,眼眶发红,声音也是低软而哽咽的,“我跟你一块儿去吧,谢谢你能来看睿睿。”

    岑青禾看得出来,萧芳影是真的心疼萧睿,被萧睿的冷淡击的溃不成军。

    眼底深处闪过一抹恨极了的神情,她出声说:“那你跟我去吧。”

    萧芳影忙点了点头,“你等我一下,我进去拿包。”

    不待岑青禾说什么,萧芳影径自推门进了病房。萧睿躺靠在床边,睁着眼睛,也没有插耳机,虽然面色不好,可一双漂亮的眼睛中,却焕发着数月不见的神采。

    萧芳影见状,内心高兴地不行。迈步绕过床尾,她满脸陪笑的说:“睿睿,想吃猪蹄儿了?妈明天给……”

    给你做三个字还没等说出口,她忽然瞥见被扔进垃圾桶中的纯新保温壶,不由得神情一变。

    萧睿什么都没说,只重新闭上眼睛,抬手插上耳机,摆明了不想再聊下去的意思。

    萧芳影如被一盆的冷水兜头浇下,她不明白,萧睿分手不开心,情有可原,对所有人都冷淡,也情理之中。

    可他一直是个孝顺的孩子,突然间对她也是分外冷漠,像是变了一个人……她想不通,只能暂且归结到他心情不好,不想听人唠叨之上。

    拿了包,她默默地退出病房,拜托邢晓茹跟潘嘉乐在这边守着,她跟岑青禾一起迈步往外走。

    路上,萧芳影主动开口说:“青禾,咱们要去的地方远不远?这次嫌麻烦你带我过去,以后我知道路了,睿睿再想吃什么,我去给他买。”

    一句青禾,叫的岑青禾心底分外反感,就像是被癞蛤蟆给爬了脚似的。

    此处身边虽没熟人,却也是过往行人不断,所以岑青禾暂且按捺着心里翻江倒海的怒意,只冷声回道:“等出去再说。”

    邢晓茹跟潘嘉乐从没跟萧芳影提到过岑青禾,萧睿更不会,只是这两天杨璐晨跟她说了不少,说是萧睿被岑青禾给甩了,所以才会酒驾出事儿,而岑青禾甩他的原因,是因为要去夜城发展,说白了就是见利忘义了。

    面对着间接害自己儿子出事儿的‘凶手’,萧芳影本该冷漠的,只可惜眼下萧睿只听岑青禾的,所以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再者说,不争气的是萧睿,她又能怨别人什么?

    这一路上,两人心思各异,终于来到楼下。

    今天外面的温度比昨天还要冷,说话的时候都出现一层薄薄的白雾了。

    萧芳影迫不及待的道:“咱们打车去吧?”

    岑青禾走着走着忽然停下来,她看着萧芳影道:“你真觉得萧睿能咽的下你买回来的东西?”

    萧芳影一脸茫然的看着岑青禾,分明是不懂她到底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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