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後為妻 第10頁

「賢妃娘娘近來可好?」白玉俊顏竟然沖著她揚開一抹笑。

冉碧心背脊陡然一涼,決定不與某只奸佞斗,免得到時連自己是個什麼樣的死法都不清楚。

她勉為其難地扯了下嘴角,笑回︰「托大人的福,甚好。」

「微臣擾了陛下與娘娘閑敘,還望陛下恕罪。」繆容青抱拳,行了個虛禮。

搬出皇帝威嚴好好訓斥這只奸佞!冉碧心在心中給耿歡吶喊助威。

豈料,耿歡只是揮了揮手,語氣歡快地道︰「繆相莫要多禮,朕不會怪你,反倒是你來得正好,上回你不是同朕聊起阿碧的手藝嗎?趁著阿碧在這兒,你有口福了!」

繆容青含笑地轉眸,看見冉碧心那張嬌顏發青,粉唇緊抿,一臉極力隱忍怒氣不敢發的神態。

她以為她搬出皇帝當靠山,便能躲開他?這可好笑了,如今放眼整座大梁王朝,誰人不知他繆容青掌握了所有權柄?

朝中百官無人膽敢與他作對,武官私下對他俯首稱臣,年事已高的諸王忌憚他,不敢輕舉妄動,如今大梁江山幾可說掌握在他手里。

他伸手拍案,足以撼天動地,腳下一蹬,怕是百官都要畏懼得俯身相迎。

他不信冉碧心不會曉得他當前的地位,可她丁點也不怕他,三番兩次私下告誡耿歡,讓耿歡疏遠他,提防他。

懊說她頗具膽識,抑或,該說她不知死活?

甭管答案是哪一個,繆容青非常清楚,他對此女確實留了幾分心,想把她這個人里外探個究竟。

最要緊的是,她對繆縈滿懷滔天的恨意,以及她異常熟悉宮中生活,對于那些繁縟的深宮禮節,誠王妃等人為何如此信賴她,拚了命將她送進宮里保護耿歡,這些事情他都必須查個明白。

繆容青深湛的黑眸一沉,不著痕跡地掃視冉碧心一身上下。天下美人多不勝數,後宮之中更是絕色盡出,論美貌,她必定不敵他見過的妃嬪;論氣質,她遠遜于那些出身名門世家的閨秀;論才情,出身民間的她,除了廚藝還能有什麼?

偏偏,她身上有些說不清的奇異特質。

譬如,她自入宮後便十分沉得住氣,即便被繆縈打壓,她也不吭聲,就這麼逆來順受。再來,知悉繆縈不喜她與耿歡走得太近,她便自動自發的疏離,似是將繆縈的脾氣模得甚透。

她的種種行跡,全透著一股古怪,旁人不曾留神,可他卻記上了心頭。

若要說及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留心她的?應當是從那碗她親手烹煮的撥魚兒面開始……

繆容青舒眉微笑,語調慵懶地道︰「不知今日娘娘打算煮些什麼來款待微臣?」

當著皇帝的面,他竟敢這般大不敬!冉碧心氣得一腔鮮血險些吐出來。

可她也明白,某奸佞當面得罪不起,只得甜笑相對,道︰「本宮做的都是些難登大雅之堂的粗食,比起宮中御廚要差得太遠,大人說是款待,未免太看得起本宮。」

這人是怎麼回事?恬不知恥的當面討食,明明有山珍海味等著他,偏要來向她討這些上不了台面的吃食,未免有些古怪。

繆容青臉不紅氣不喘的回道︰「比起宮中御廚,娘娘的手藝更合微臣的胃口。」

听听!這什麼口氣?她是皇帝的妃子,可不是他家廚子!

雹歡自然嗅不出兩人對話間的煙硝味兒,兀自歡欣鼓舞地起哄道︰「阿碧給我們做吧?」

冉碧心嬌顏一僵,「那是過年才吃的,陛下怎會突然想?」

「就是一年才吃上一次,總覺著可惜,一直盼著什麼時候能再吃上。」

一想起阿碧親手做的,耿歡可是卯足了勁兒撒嬌耍賴。

見著耿歡像個孩子似的扯著冉碧心縴手,冉碧心又一臉莫可奈何的微笑,繆容青眉間淡淡掠過一道突起的痕跡。

分明就是個心智未長的傻子,何以她對耿歡這般百依百順?

似是察覺了他若有所思的凝視,冉碧心瞥了他一眼,隨即小心翼翼地抽回手,姿態甚是端莊的福了個身。

「既然陛下這麼說,那麼妾身這便去給陛下做。」

話落,冉碧心揚起低垂的眉睫,倩笑盈盈地睞向繆容青。

繆容青不動聲色地回視,心底卻生起了一股異樣的煩亂。

「大人可愛吃?」讓她給奸佞煮,還不如一把刀殺了她。

「不怎麼喜愛。」繆容青不客氣地回道,態度甚狂。

冉碧心上揚的嘴角微抽,藏于袖中的粉拳悄悄握緊。

「不過,既然是娘娘親手所做,微臣怎能推辭,自當要嘗上一嘗。」

……混帳東西。冉碧心美眸低垂,想著一會兒回宮,定要剪著繆容青的紙人,好好凌虐一番。

「既然大人不棄嫌,那本宮便獻丑了。」再揚睫時,冉碧心又是眉彎眼笑,好似把繆容青當作自家人那般親熱。

見她演得這般辛苦,繆容青眼底浮現一抹促狹,想道︰不知她心底是怎麼罵他的?她又為何這般厭惡他?是因為繆氏奪權,抑或是因為斷了她當皇後的路?

于是冉碧心進到承德宮後殿的小廚房不久後,繆容青便向耿歡隨意找了個借口,尾隨而至。

說是小廚房,可承德宮畢竟是皇帝居所,這廚房自然不可能真又狹又窄,只是比起御膳房的規模,要來得小一些。

只見小廚房里燈火通明,冉碧心挽起了窄袖,立于擺滿各式膳料的長案前,和著面,揉起面團,再將面團搓成細長條狀,然後用面刀截成一寸寸的小段。

她手勢嫻熟地給這些小段掐成貓耳朵狀,一個又一個,整齊俐落,落進煮沸了開水的大鍋里。

另一側灶上,烹著香味燻人的姜辣魚羹,羹里放了三條去了骨跟刺的鮮魚,以及蒜絲、姜片、蔥苗、辣椒絲等等的辛香調料。

冉碧心拿起調羹,從魚羹里勺了一口,吹涼之後放進嘴里,仔細品嘗味道。

燈影打在她縴美的側顏上,那一臉的專注,美眸爍爍有神,隨著嘴里所嘗的氣味兒,緩緩綻開一朵笑花。

那朵笑花盡落繆容青眼底。

繆容青就佇立在廚房口,靜靜地望著,良久抽不開心神。

直至冉碧心忽有所感,轉眸睞去,察覺他立于門口時,那雙深沉如子夜的黑眸,這才緩慢地眨動一下。

「大人……」她方啟嗓,便見他朝自己走來。

沒料想到他會跟進這里,想起自己方才毫不設防,完全沉浸其中的模樣,她一時心慌,縴手忽爾一松,漆碗隨之落下。

漆碗里盛著剛剛勺起的沸湯,這下全往身上灑,還濺著了手臂。

「呀!」她痛呼一聲,隨即縮起燙紅的手臂。

繆容青面無表情的湊近,一把扯過她的手臂,低垂美眸仔細檢視。

冉碧心壓抑許久的那把火,霎時燒光了理智,徹底炸開了鍋。

她秀眉橫豎,顧不得矜持什麼的,嬌斥︰「大人這是在做什麼?本宮知你位高權重,背後有皇太後撐腰,前面又有龐大的繆氏親族幫襯,大梁皇城像是成了大人自個兒家,過去七皇子住的慶和宮也成了你在宮中的住所,什麼都讓你給拿了,你還想非禮皇帝的妃子不成?」

繆容青聞言,非但沒放開她,反而抬眸斜睞,面色古怪的問道︰「你怎會知道七皇子住在慶和宮?」

「本宮當然知道——」話聲倏止,冉碧心後知後覺發現自己說漏嘴。

「七皇子已經死了二十多年,龍椅上的皇帝亦已換過兩人,當值的宮人太監早已不是過去那一批,你是從何得知的?」

繆容青目光凜冽地直視著她,握在她腕上的大手,隨著每句問話,寸寸收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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